第十五章：废黜（1 / 1）
在这个架空的世界里，荟葛的这幅身体不知不觉已经二十三岁了。当日册封皇后的场景是多么浩大，垂立路边的宫人一路蜿蜒了百余米，文武百官在她的裙下候着，她扶着凌皇的手缓步拾级而上，头上的凤冠华丽而沉重地压在头上，黄金的坠饰不停在额前摇晃，步步生辉。起初，她是有一些心悸的，朝中后宫对她颇有微词，但是新皇还是义无返顾地扶她为后。凌皇捏捏她的手，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仿佛在宣誓他稚烨凌认定的人没有人可以反驳。
多少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这一幕，荟葛还是会由心地感到温暖和动容。她和凌皇育有一对儿女，女儿三岁，儿子五岁。但是凌皇的性情开始变了，他长期服了一种丹药，说是能长生不老，是不是真的且不说却让他的性情越来越暴躁和冷漠。
“你滚吧，朕不想再看见你。”终于在一天清晨，他在她的枕畔说道，像一把匕首划开了她的心。他说滚，他还说朕。
“臣妾这就滚。”荟葛托起身，声音平稳而淡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宫。她和他的距离终于冷漠至此了吗，仿佛他们的从前被擦去了一样。荟葛来到了皇子公主的房间，抱着她的宝贝，唏嘘不已，感情原来是会淡化到不存在的东西啊。两行清泪自眼间流下，却再也不值钱，因为没人会怜惜了。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不想要孩子醒来看见自己哭。她的皮肤好像比同龄人老化得更快一些，同样是二十几的女子有些还光滑得如同十八少女，她的眼角却开始出现细小的皱纹了。也许是当娘了，操劳过度吧，荟葛没有太放在心上。
“布来，他们的早点备好了吗。”荟葛转头问向布来，布来进宫成了她的贴身丫环。
“姐姐，御膳房正准备着呢。”只有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布来才会唤她姐姐。
“嗯，”荟葛轻轻应了一声，又说道：“你今年可是十七了？看来得给你准备嫁妆了。”
“姐姐！怎么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我可不依！”荟葛近年的状况，布来也知道，凌皇他变了，变得不再疼爱姐姐，她不忍离姐姐而去，这样的话，姐姐就连个知心人都没有了。
“十九他现在是少尉了，听说对你上心得很呐。”荟葛不理她，偷偷地瞄她一眼，小丫头，脸都晕红了。
“不要为了姐姐牺牲了自己，幸福啊，要自己把握！”
布来抱着荟葛的胳膊撒娇：“我要赖在姐姐身边一辈子。”
“没出息！”荟葛拿手指头戳她脑门。
“怎么没出息啦，我姐姐是皇后耶，多有面啊！”
“可姐姐终究护不了你一辈子，跟了十九你的下半辈子会踏实得多。”
“男人啊，最不可靠了！凌皇他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布来说漏了嘴。荟葛忙“嘘”了她：“脑袋不想要了？！”
布来吐了吐舌头，噤声跑去御膳房拿早点了。早膳过后，荟葛领着小皇子和小公主去晒太阳，两个小孩在小石洞里嬉闹着钻来钻去，一眨眼的功夫不注意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荟葛忙着去寻，一抬头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大约十八岁，年轻的脸庞上扬起青春的笑靥，眸中光芒灿烂，好似盛下了这天早晨的太阳。荟葛只觉他面熟，却又没有印象，看他对着自己笑也回一个笑容，又低头去寻自己的小孩。
“魅姐姐不记得十三了？”那个年轻男子伸手拦住她，举手投足间，小时候的调皮劲又浮在眉间。
啊？！荟葛讶然，复又打量他，终于认出来了：“十三！你已经这么大了啊！”她拍拍他的肩膀，仍然是姐姐的长辈模样。“你怎么会在宫里？”
“我来看我哥啊。”十三漫不经心地答道。
“来看皇上？”荟葛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他一眼。
“哎呀，是啦！”十三十分自然地把手搭在荟葛的肩上，很八卦地问，“我哥对你好不好？”
“小孩子家家的乱问什么！”荟葛嘴里这么说，可脸上的神情还是出卖了她的心理。
“他对你不好，我来对你好！”十三认真地瞅着她，两只眼睛闪闪发亮。荟葛心里咯噔一下，忙捂上他的嘴，小祖宗，可莫要乱说话。
“我是认真的！”十三拿开她的手，稚气的脸庞因为认真和专注而闪现一种迷人的光彩。“要是我哥他负你了，你来找我，我全心全意地待你。”而眼前的十三却让她想起了年轻时的凌皇，她苦笑一下，甩开十三走了：“十三爷，这里是皇宫，请多珍重，那些胡言乱语我就当没听见。”
十三怎么会突然喜欢上她呢？难道是小时候就埋下了种子，当初却没有发现？荟葛甩了甩头，在小亭子里找到了嬉闹不止的两兄妹。把他们领回去之后，不久，就有公公传报说皇上找她。
荟葛正了正衣容，还没进御书房，就听见一阵凄凉的女子哭声。柳妃滑胎了，原因竟然是喝了她送去的安胎药，真是可笑之极！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柳妃的陷害，可是皇上偏偏就信了柳妃。
“朕问你，是不是你做的？！”龙椅上的凌皇面若冰霜，厉声责问。柳妃在一旁拿手帕摸着眼泪，几个月前还隆起的小腹变得平坦。
“皇上已经不相信臣妾了，臣妾说什么都是错。臣妾说不是，皇上只会说人证物证俱在，是我狡辩。我若说是，皇上更是深信不疑。所以臣妾无话可说。”荟葛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双膝止不住的寒冷，她脸上的悲戚之色让人心肝俱裂。
“最毒妇人心啊！”皇上仰天长叹，再看向她时眉头重重地皱起，“秦左魅，朕错看了你！即日起，废黜皇后之位，贬入冷宫！”荟葛呛然泪下，挣脱开冲进来拽她的侍卫，跪着奔走到皇上面前：“臣妾自知在皇上心中已经面目可憎，无足轻重，但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臣妾还有两桩心愿未了，愿皇上成全！”凌皇别过脸去不看她。
皇上，你果真这么硬的心肠吗？可是，她还是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孩子们还小，请皇上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他们已经见不到母亲了，希望皇上能抽空多陪陪他们。还有，臣妾身边的婢女布来，多年来照顾臣妾忠心耿耿，望皇上能把她赐婚给十九少尉！望皇上垂怜，臣妾感激不尽！”荟葛对着他长拜不起。
“朕……允了。”许久，凌皇答应了她。荟葛这才放心，任由侍卫们带她下去。荟葛看见的是皇上绝情的背影，然而，只有一直在旁边哭得柳妃才看见了凌皇流淌在面颊上的泪水，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