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九十九章 九斯（1 / 1）

这时了缘了然也化缘回来了，手里拿着化来的食材，了然见文郡面色不太自然，问道：“你可是饿了？正好过来一起吃吧。”文郡尴尬，没有说话。了然见她不动，又问：“难道是身体不舒服？”了缘听见，也转过身来，担忧地看着她，文郡尴尬道：“我很好，没有不舒服。”了然疑惑不解，“那是为何？”

九斯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这些和尚太不懂女人了。斯水姑娘这几天跟你们一起，同食同住，想必没有沐浴过，自然难受。”文郡被他说中，更是尴尬，道：“这里不方便，我忍忍就过去了。”

“那怎么行？难道你要跟那些臭男人一样，满身汗味？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说着他拉起文郡，道：“我正好从国都买了一套女子衣裙，你去林中溪流沐浴，我在旁边帮你把风。”说着就拉着文郡往林子里去。

那里确实有个隐蔽僻静之处，溪流清澈，周围树木郁郁葱葱，九斯将干净的衣服放在岸边，指了指不远处，道：“我在那边等你。你洗好后过来找我。”然后就走了。

文郡见四下安静无人，溪水干净清澈，便放心地走进水里，解开衣服。她沐浴之后，换上九斯放在岸边的衣服，感觉全身清爽舒服，几天的疲惫劳累都没了。她顺着方才九斯指的方向走过去，发现那边空无一人，九斯不知哪里去了。文郡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她边走边喊九斯的名字，无人回应，她往前走了一段，听见林中有刀剑声响。

她心里一紧，难道九斯遇到山林土匪了？她立即赶了过去，见林间空地上有几个蒙古人手持大刀，围着攻击中间一个年轻男子。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九斯。

这时九斯也看见她了，脸上掠过一抹紧张，脚尖一点飞出包围圈，抓住文郡，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那几个蒙古人立即转过来，重新包围住他们。

“慢着！”一人急急策马过来，正是文郡前几日见过的穆连王子。他勒马停住，对着九斯说道：“放了她！”

九斯来回看了他们几眼，问道：“你们认识？”

穆连王子道：“伯候玉，你已经跑不掉了，我不会放你回北理的。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文郡心里一惊，看向九斯。只见九斯仰头大笑起来，“三王子，你醒醒吧。北理和天盛早就联手，战事避无可避，你还痴心想着斡旋求和，真是天真！”

他哼了一哼，道：“东西我已经送回北理了，你拦不住了！”然后抓着文郡，就要往后退。

穆连急呼：“你若还是个汉子，便放了这位姑娘，不要伤及无辜。”九斯伸手就抓住文郡脖颈，道：“你不撤下你的人马，便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穆连看着文郡，目光满是担忧。突然他从马背上飞身跃起，伸剑要刺九斯。九斯立即推开文郡，提剑迎上。两人过招了几个回合，九斯节节败退，突然他从袖中拿出一把飞镖，穆连举剑要躲，却见九斯用飞镖投向文郡方向。文郡手臂被划了一下，痛叫一声，穆连急忙回去看她。而九斯趁此空档，飞身逃走了。

穆连见伤口较浅，没有什么大碍，放心下来。他见文郡孤身一人，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文郡道：“说来话长。”穆连叹气：“我后来去永乐记，没有看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他扶文郡站起，道：“你既然受伤了，不如去我府上养伤吧。”

文郡吃惊地看向他，穆连避开她眼神，道：“相逢即是有缘，姑娘莫要推辞了。”

文郡回到庙里，了然见外面有蒙古人等着，心里吃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文郡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没有提九斯的事。了缘是知道她身份的，担忧道：“他们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恐怕……”文郡突然停下，答非所问道：“我先前以为要长住永乐记，就买了很多家用，计划着以后用得上。”了缘沉默，文郡继续说道：“可是那些家用我都扔了，一件都没带出来。”

“我计划得再美好又如何？局势一变，上位者一念之间，我的生活就翻天覆地了。我们只是蝼蚁，根本无力决定自己的命运。”她声音凄凄，“我就像那些被丢弃的家用一样，没有人会记得我，没有人会关心我。”

“了缘，我不想再在底层受人摆布，疲于奔命了。我要站到高处，那里只有我能决定我的命运。”

了缘闭上眼睛，脸上一片苍白。他动了动嘴唇，挤出一句话。“那修文怎么办？你如果身份暴露，修文一定会成为人质。”

文郡道：“我不能带修文去冒险。请你替我好好照顾修文。”

了缘看着她，点了点头。

文郡收拾好，走到外面，穆连笑道：“其实你可以不收拾的，你要的我府上都有。”文郡低声道：“有些东西，还是用惯了的好。”穆连点点头，拉文郡上马，策马离开了。

穆连安排她在府里住下，府里人只知道是王子在外面结识的朋友，不知来历。况且这个局势动荡的时候，人人自危，也没有人会去议论那些风花雪月的闲事。

文郡这才知道一直藏身永乐记的杂役九斯，其实就是北理内奸伯候玉，他在图格里都的这半年时间里，数次出入王宫，盗走军事书简数十卷，分批次送回北理。文郡想起他以前上山砍柴，经常一去就是半日，前几日又无故消失五天，现在想想，约摸就是这个原因了。

穆连对文郡一直礼遇有加，不曾逾矩，府里人当文郡是王子的红颜知己，也是恭敬伺候着。而前方局势也越来越僵，战火一触及发，老百姓人心惶惶，这些日子下来不少人收拾了细软，逃到别处去。穆连去王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文郡时常瞒着他去看修文，给他们送些衣服食物。

“往后你做何打算？战争要打起来了，你还要留在穆连身边吗？”了缘垂了眼睑，问道。

文郡叹了一口气，道：“我如今还有什么选择呢？国都到处都是逃难的人，铺子一间间空了，多少人拖家带口地离开这里。我幸得穆连庇佑，才能照顾到修文，不然以我一人之力，恐怕根本坚持不到现在。”她幽幽道：“战火一起，又有哪里是太平的？司星的百姓在逃，北理的百姓也在逃，天盛边陲的百姓何尝不是在逃？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了缘睫毛抖动了一下。“我们可以回中原，那里远离战火，可以安身。”文郡叹气，道：“我正是要躲他才来到司星的啊。”

她苦笑了一下。“或许这就是我命中的劫难，避无可避吧。”

战争终于避无可避地爆发了。天盛与北理联军夜袭千里，攻打了夫蒙地区，等到消息传到国都的时候，夫蒙地区已经被攻下了两座城池。大汗怒极，他们原来将兵力集中防守于边境之地，没防备东部辽阔的夫蒙。而联军此举意思很明显，司星国是游牧民族，以骑兵居多，而供给骑兵的战马、草料资源大多来源于夫蒙，联军只要攻下夫蒙，司星的后援就被阻断，士气自然大减。

司星立即派兵增援夫蒙区，双方僵持两个多月，不分胜负。司星本就以骑兵为主，骁勇善战，但被夺走的两座城池恰好是重要资源据点，因此重新整合了后援力量，才缓过气来。天盛以营州、肃州、鲁州三地为后援，加上北理相助，因此也不落下风。

文郡一直在王府里，因此前线战事如何并不知晓。这日她又去庙里看修文，却见了然一人抱膝坐在地上，修文坐在一旁啼哭，不见了缘身影。了然抬头看见她，面色苍白，文郡升起隐隐的担忧，问道：“出什么事了？了缘呢？”

了然摇头道：“师兄被人抓走了。”他声音哽咽，“今日我们去桥边，回来时候有两个人过来，说是要抓壮丁上前线打仗，然后不由分说就把了缘师兄抓走了。”文郡一惊，想起近日街头确实有随意抓人充军的事情发生，所以才人心惶惶，年轻人都往深山里躲去了，但是怎样也不该抓和尚啊。难道是那些人为了凑人数，肆意妄为了吗？

文郡定了定神，道：“现在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破庙不是长久之地。国都里很多人迁走，我刚刚一路过来，看见永乐记也关了大门。你带着修文暂时藏身永乐记吧，切莫不要出来，等到战火过了，我再来找你们。”了然脸上还挂着泪迹，“那了缘师兄怎么办？”

文郡叹了口气，道：“我会再想办法，找到了缘的。”

她从庙里回来，见穆连王府里上下一片肃穆，人人在收拾东西，似乎有搬迁之意。她心里一惊，急忙进去，果不其然，穆连一身戎装，旁边的管家在忙上忙下打点行李。

“我已经向父汗请命，请军支援夫蒙。”

“斯水，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文郡想起可能被抓入军中的了缘，若真是充军被抓，那十有八九是要出征夫蒙的。文郡想了想，眼下并无其他办法了，得先知道了缘下落，于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