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四十八章 绝情(1 / 1)
皇帝故意疑惑地“哦?”了一声,应天扬嘴唇轻启,缓缓说道:“应某要的是……”文郡慌张,连忙跳起,说道:“应公子适才与臣妾说了,他喜欢公主美貌,想向皇上求娶公主!”她说完便把头深深垂下,不敢看任何人。
龙椅上传来一声轻笑,耳旁传来华云羞涩的声音:“胡言乱语,本宫要听应公子自己说。”文郡抬了头看他,却见他早已闭上眼睛,脸上一片死寂。众人皆等着,他却一言不发。文郡急了,忙用手肘点了他一下,咬牙道“你……”他这才睁了眼,看向文郡,眼睛里一片漠然。
他缓缓开口道:“娘娘说的,便是应某要的。”声音里极尽嘲讽。
刘崇誉还未说话,华云已经跳起来,跑到上位,扯着刘崇誉锦袖,却不说话,极羞涩地用额头去蹭他手臂,像只小猫一样。刘崇誉哭笑不得,道:“既然公主无意……”
华云立即放了他袖子,大吼一声:“谁说本宫无意?”全场寂然,接着她又羞涩起来,用脑袋去蹭刘崇誉上臂,娇羞道:“皇兄你真是讨厌……”
文郡无言以对。刘崇誉推开华云,一抬手止住正要站起的赵将军,淡然说道:“既然是两情相悦,那便择日成婚吧。”
“封应氏之子应天扬为平成驸马,赐驸马府一座。”
华云欣喜地看向应天扬,后者却是低垂了眼睛,不说话。她低声道:“还不谢恩啊,你这呆子。”这话骂得矫情,然而应天扬依旧是无动于衷,好在皇帝也不计较,之后又与高喜嘱咐了些什么话便走了。
应天扬大步往外走去,华云公主急急要跟上,却被文郡伸手拦住,她冷冷说道:“公主还是矜持一些好。”说完她便追了应天扬出去,留下公主在后面干跺脚。
应天扬在前面走着,听见后面有马嘶声音,他回头一看,见文郡牵了一匹马出来。她小跑至他面前,喘气说道:“我寻了匹千里马,你快骑上它逃命去吧。”
他冷笑一声,说道:“我为何要逃命?”
文郡急了,道:“方才大殿之上是无奈之举,如今皇上既许了你们婚事,公主蛮横无理,你现在不跑,只怕日后就没有跑的机会了。”
“无奈之举?”他的声音因为嘲讽而尖锐起来,“不知是什么情况让娘娘如此无奈?”
文郡垂头,低声道:“你不是要向皇上讨我么?”
应天扬愣住,脱口而出:“原来你以为我要讨的人是你……”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无奈道:“我若讨你,他必定不给,还平白无故置你于险地。我如何会做那样的蠢事?”
文郡也是一愣,然后尴尬地一笑,低低道:“竟是我会错意了。那你要讨的是何人?”
应天扬叹息道:“自打明肃死后,小艳便不知所踪,我恐怕她还落在朝廷手里,因此想讨她出来。”
文郡尴尬得想撞墙,她低了头,不敢见他,因为自己误会,害得应天扬如今非但救不出明艳,还被华云这个悍妇赖上。她咬牙说道:“我去向皇上说明清楚。”说完转身要走,手却被应天扬一把抓住。她不敢回头,只听见应天扬在身后叹息一声,道:“也罢,小艳若是有难,我定会接到消息。既然无消无息,便是她不肯见我了。”
文郡低头,道:“那华云,你当真要娶她?”
应天扬没有放开她的手,走到文郡面前,声音里带了蛊惑的笑意:“你希望我娶,还是不希望?”他贴近文郡的脸庞,气息温热。
文郡别过头去,闷闷道:“那人泼悍至极,想当初我不过顶撞她几句,竟差点叫她砍断手臂,我自然不……”她话没说完,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应天扬几乎要捏碎文郡的手骨,他咬牙切齿,恨恨说道:“原来是她!”
文郡急忙说道:“事情已经过去……”
他冷哼一声,道:“终有一日,我要她付出代价!”文郡急了,扯住他衣袖,道:“你莫要胡来。如今宫内已经出事,你切莫乱上添乱!还是快些逃命去吧。”
应天扬不屑地哼了一哼,突然嘴角线条柔和起来,他们此刻身贴着身,十指相扣,呼吸相通,文郡的一只手还搭在他手臂上,看起来像情侣一样亲密。文郡还未察觉,就感觉两只手环过她腰身,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应天扬低下头,声音极尽温柔,道:“你还愿意,和我一起浪迹天涯么?”
这话耳熟,当初他也这样问过,然而白府之内,他还是选择了忠明会……
文郡叹息一声,正要说话,又听见应天扬低声说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这些日子我又何尝好过过?你再给我次机会,我这一生……”他还未说完,怀里的人突然轻轻开口道:“天扬……”
他心里一喜,温柔地“嗯”了一声,文郡继续问道,“你有多喜欢我?”
应天扬收紧手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的身子那样柔软,就像一团棉花。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充实的快乐。他的脸摩擦着文郡的头发,目光沉醉,温柔说道:“很喜欢,很喜欢……”
“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文郡闭上眼睛,缓缓说道:“那么,我比你多十倍地……喜欢刘崇誉。”
应天扬一惊,用手捧住文郡的脸,慌声道:“不可能!”“你不可以喜欢他!”
文郡苦笑一下,摇头道:“我也不想的……”
应天扬目赤欲裂,厉声道:“他宫里一堆妃嫔……”
文郡摇头苦笑,“我也嫁作□□了,你可曾放弃?”
应天扬急急说道:“他没能护你周全……”
文郡叹息道:“我也数次害你身陷险境……”
应天扬一时无言,他狠狠捏住文郡娇俏的下颌,恨恨道:“我不许你喜欢他!”
文郡苦笑,道:“天扬,人生有很多事情是无能为力的,”她声音幽幽,“离你而去的人,莫名其妙的孤独,无法改变的过去,还有——”
她一字一顿,缓慢地说道,“无可救药的喜欢。”
文郡突然觉得心里一轻,这些日子以来压在她心头的纠结,突然烟消云散。
我爱他,与他无关。他只要在那里,而我,只要承认,就好了。
她微微一笑,脸上绽放出惊人的美丽光彩。应天扬瞳孔收紧,眼睛里满是翻滚的墨色,他呼吸紧促起来,慢慢地往文郡脸上靠近。文郡淡淡一笑,道:“你若敢吻我,我自然无力反抗,但是,”她毫不退让,迎上对方的炽热的眼神,沉声说道:“我会把你想象成刘崇誉,我会,很享受的……”
应天扬周身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怒气,文郡不避不让,定定地紧盯着他。应天扬的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文郡下颌捏碎,他炽热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他朝思暮想了几个月的人儿,如今这样沉静地站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他们沉默地站了许久。终于,应天扬放手,他闭上眼睛,面色死寂,缓缓地转身离开了,背影落寞孤单。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后,文郡才脱力,倒在地上。她方才是孤注一掷,兵行险招,才说出那样的话。若是应天扬真的硬来,她哭都来不及,谈何享受?
她立即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便骑上马回行宫去了。
文郡回到行宫的时候,华云早已不在,宫人说她见到新驸马回来,极兴奋地要带他回京城筹办婚事。思棋回忆一番,道:“那新驸马也奇怪得很,才出去一趟,回来时面如死灰,脸色极难看。公主一说要连夜返京,他便点头同意了。”
另一宫女砸巴着舌头窃笑道:“华云公主那样的性子,竟也有这样……”说着两个宫女又笑起来,一人说道:“我看那新驸马生得那般俊朗非凡,就算公主不下手,我也是要下手的。”说着又与旁人打闹起来。
思棋埋头做针线活,摇头笑道:“我可不喜欢这样子的……虽然生得好,始终戾气重了些……”旁人起了兴趣,连连问道,思棋娇羞笑道:“我见过一人,模样生得好,性子极静,简直是个哑巴……”旁人大笑道:“思棋姐姐喜欢不会说话的……”
思棋打了她们手,啐道:“我哪里是因为他不说话喜欢他的,我是喜欢他……”她脸色一红,道:“反正你们不懂的……”旁边一人大笑道:“思棋姐姐喜欢的莫不是和尚吧?”
思棋嗔道:“和尚又如何?和尚清心寡欲,最不会拈花惹草。”她怒了,放下针线,起身就要走。几个宫人面面相觑,连忙拉住她,道:“姐姐莫与我们生气了。”
文郡一直沉默地立着,这时突然开口说道:“她们说得对,思棋你忘了他罢。”思棋听了文郡的话,眼中含泪,嗔道:“纵使天下人都反对,我也要和他一起。”说完掩面跑了。
那天夜里思棋沉默不说话,像往常一样伺候文郡洗漱后便要退下,被文郡叫住。她在背后幽幽叹了口气,道:“钟山寺的和尚不能轻易还俗,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了缘还俗。”思棋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惊喜,她不知所措地将湿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最终语无伦次地开口道:“谢谢,谢谢主子。”说着眼眶一红,又要落泪。
文郡叹气道:“了缘已经出家,你都没想过放弃。而我……”她后面的话像喃喃自语,思棋没有听清,便听见她摆手道:“你先下去罢。”
思棋千恩万谢地下去以后,文郡一个人静静站在窗前,看着那轮明月。
而我……真的要放弃了……
她白日与应天扬说得容易,然而满宫妃嫔,她又如何能轻易放下?她自称自己的爱意多过应天扬十倍,然而现在看来,竟是一倍也比不上。文郡幽幽叹气,如妃怀上孕了。她看着月亮被乌云遮蔽,心里黯淡。
落胎的黑手是谁?杜妃、赛罕、颜妃,还是后宫许多不知姓名的女子?
与此同时,在另一宫殿,刘崇誉却是一脸淡漠,似乎无关己事。他轻放下茶盏,笑道:“她果然是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