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风起云涌（1 / 1）
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远，随着夜色更深，温度也越低，某某身穿米婶的冬衣，裹着和五弟的大麾，独自走在去往边界的方向。月色清亮，人迹稀少的路边还有残雪，在月光的映射下，竟隐隐渗出银辉。某某一边快速前行，一边回忆往事分散害怕的情绪。还记得大二那年据说是最大的一场流星雨，肉眼都能看到，为了小女生能够对着流星雨许愿的浪漫情怀，一个寝室里四个女生硬是不肯睡觉坚持到半夜。也是冬天，坐落在郊区的学校三面环山，入夜以后寝室里很冷，上下铺窝在一个被窝里靠着聊天，聊着聊着就犯困，于是便互相掐手指。没想到只有一个坚持到半夜，第二天另外三个醒来已经是天已大亮，彼此都深表遗憾，唯一没睡的无比自得的炫耀着自己看到了流星许了愿，而她们三人本着无图无真相的准则以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愣是不信。哈哈，当时一对三笑着闹了好半天。唉，那个寝室小姐妹许愿以后再也不要抽到两千米长跑，也不知道实现了没。
不愿意想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一直一直从当初和姐妹们逛街那天倒推回忆，有时候想到好笑的事情就嗤嗤的笑起来，想到爸爸妈妈不免又红了眼圈，越是回忆的多，越是发现竟然像是上辈子的事，回家的路不是漫长的问题，而是路在哪里的问题。某某叹口气，算了，过一天算一天吧，也亏的自己脚程快加上不停的回忆，这漫漫长夜才不至于孤寂骇人。走的越快越不会觉得冷，尽管已经很累，但是还是要咬牙坚持，争取天亮之前能到达边境的嗒大城，嗒大城地处边境却不是兵家必争之要塞，由于地界模糊又没有资源争夺，各地商贩来此贩卖货物，当地百姓也就做做食肆客栈的小生意，虽不富裕倒也安定，因此这个性质暧昧不被官家重视的小城便成为某某出走的目的地。
走了一夜的路终于在天刚蒙蒙亮时抵达嗒大城，很容易就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某某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生觉，多亏了这里走南闯北的商贩，用官银也不会惹人注意。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某某就着热水把米婶准备的干粮当午饭吃了，现在无依无靠，银子要省着花。某某仔细数了数，揣在怀里出门逛大街去熟悉环境。
果然是边陲小城，城市规模陡然小上几许，不过商贩走卒倒也把街道填的满满的，热闹劲比不上云山城这样的大城，却也在冬日里让人没有冷清的感觉。在最热闹的大街上走了一圈，发现嗒大城是一个服务型的小城，沿街均为服务型产业，如果要在这里安家落户应该开个什么店呢？嗯，本钱不够啊！打工吧！一直住在客栈也不是个法子，干脆就找个包吃包住的工作！
唔，干什么呢？客栈有招洗衣服的，食肆有招洗碗的，茶馆里招抚琴唱曲的，这个轻松，不过电影里抚琴唱曲的女子多半要被调戏，不好不好，孟大山不在身边真出了事儿都没人照应。某某想着想着就摇摇头，怎么就想起孟大山了？哎呀呀，不能东挑西拣的，要靠勤劳的双手养活自己！
本着如此的想法，某某在经过几天的仔细考察与分析之后，终于在一家老夫妇经营的早餐铺子找到一个包吃包住的生计。老夫妇在此地开店多年，去年底唯一的女儿也出嫁了，女儿出嫁之前一直帮忙做这小本生意，出嫁后一下少了个人手，正巧某某来询问做事，老夫妇看她姑娘一个干干净净，便安置她住在女儿的闺房，吃喝随他们，还给点儿小钱。于是某某立即回客栈拿了包袱就过来正式上岗了。
"客官，里边儿坐，油茶还是丸子汤？"某某热情的把客人迎进铺子，"若是没那么急着赶路，来上一碗羊肉汤，保证喝完从头暖到脚！"
"好，就听姑娘的，来三碗羊肉汤！"一行三人坐下围着炉火搓搓手。
"好嘞，这就来！"某某像模像样的招呼着，转身进厨房，"任老爹，来三碗羊肉汤。"
"哎呦，我说兄弟，我可才从里面上来，你们可不知道，里面出大事儿了！"其中一个风尘仆仆的说道。“里面”是这些走南闯北的商贩们意指北玄国内的词，相对应的“外面”就是国外。“我这次啊，本来是要经过米家村过一夜的，哪里知道在上屯的时候就听到人们说米家村全村封闭，村里的人不让出，村外的人也不让进，说是全村的人都得了一种怪病，人们口渴得要命，就一直喝水一直喝水，可是无论喝多少水嘴巴还是干的像沙漠，而且还排不出，大夫也束手无策，就这样眼睁睁的瞧着病人们活生生的被水胀死啊！”
那人说的绘声绘色，铺子里的人瞬间都竖起耳朵听。“嚯，这么惨！”身旁的人撇着嘴，“这是什么怪病？难道官府不派人来查查吗？”
“唉，快别说了！”说话的人摆摆手，“据说米家村就是被官府封锁的啊，我啊，睡觉都省了，连夜赶到这嗒大城，怎么你们都没人听说这消息吗？”
正巧某某端着热腾腾的羊肉汤出来，也没听到前面的话，就听见官府封锁了米家村，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太子根据那发现皇银的商队查到了米家村？
某某把羊肉汤放在桌上，就听另一个客人说道，“我们都打外面过来，自然不知道里面的消息。看来既然连官府都封锁了米家村，那就是束手无策了！唉，可怜哪！”
那人喝了两口羊肉汤，小声说道，“听说是皇宫里特意让圣女去雪山祈福，可是圣女抵达米家村的时候就失踪了，好像是有一户刁民藏匿了圣女，宫里派了人去查办，那户刁民拒不承认。”那人左右看了两眼，声音压得更低，然而这小小的一间铺子里早已是鸦雀无声就为着听清这人的话。“都说是糟了天谴，据说那家的儿子死的时候肚皮都被水撑成透明的啦！”
某某身子一晃，跌坐到身后的凳子上，是小米吗？他说的……是小米吗？
撞到地上摔碎的茶碗引得说话的客人看向某某，“姑娘，你是被吓到了吗？这脸色煞白的！放心吧，米家村已经封锁了，那要命的怪病不会传出来的！”
某某扶着桌子站起来，嘴唇颤抖的问道，“大哥，你说的米家村是哪个村子？”
“还能有哪个啊，从里面上来就这一个米家村哪！”那人说道，看着某某神情悲戚，忙问道，“姑娘，莫不是有亲朋在那村子里？”
某某呆愣愣的立了几秒，摇摇头，“没有，只是太难以置信了！”遂蹲下身去把碎瓷片小心的捡起来，走到厨房去收拾。
有问题，某某深呼吸后镇静下来。如果单纯说怪病还会相信，可是这么巧就把圣女的事情牵扯进来，明显是人为造谣。看来他们已经把圣女消失的消息放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会用这样的方式，那么她待在嗒大城是安全的。刚才听到的一瞬间，还想着偷偷跑回米家村看看，现在仔细一想，是万万不能回去自投罗网，她的行踪他们也只查到米家村就断了。如果没有推测错，那么这个消息应该已经开始传到北玄国各地了，负缘他们听了不知道会如何想，毕竟圣女对于云山城的意义非同一般。
事情果然如某某所想，不出几日，嗒大城的食肆里人们吃饭时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越是更多的人议论，某某心里就越是安定，这似乎是一颗定心丸，只是没想到药效并不持久。
那天是小年夜的前一天，下午得空时，某某和老板娘搬了板凳坐在铺子门口晒着太阳。老板娘刚给老伴儿做好一双鞋，现在正给某某做新鞋，她就在旁边帮忙做些针线活。冬日里的阳光正好，某某正盯着针眼准备引线，就听到马蹄声远远就传来，不一会儿便经过铺子往嗒大城唯一一个小衙门疾驰而去。而这并没有引起吃饭喝茶讨价还价的人们的注意。
第二日一早，嗒大城城门上张贴了一张紧急告示，衙门派人走街窜巷敲锣警示。作为铺子里唯一的“壮丁”，某某被委任去看消息。老远就看到人群挤在告示前纷纷议论，某某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一个字一个字反复看了三遍，心中如翻江倒海，嘴里和旁人一样只能说出四个字“出大事了”！
告示内容寥寥几字言简意赅，阐述一下即是北玄国要迎来一场“圣战”，对手是“亲家”西越国，战争原因是圣女的消失与西越国有关，再多的话也没有。某某步履缓慢，任由身边奔走相告的人们撞来擦去，思绪乱成一团麻。按照时间顺序理清，首先是圣女被召入宫，接着在祈福之后应该回云山城，却发生了狩猎场被射箭之意外，当然这个意外是人为安排的，在太子东宫养病期间太子服用了下了药的茶水，那之后不久便有传书指出两点——太子的动向以及天下大乱，这些都意味着在她逃跑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一步步安排好的。好，自己的失联是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关于米家村突然出现的商队一事，某某始终不敢定夺。对方一口咬住皇银一事询问让某某慌了神，以至于连夜离开。由于和五弟的身份，银子出于他手，实在是无法判断这支商队是偶然出现，还是太子派来的人，亦或是云山城早已安排和五弟做的样子。从当日食客说怪病的事情，得出是东宫的人，但是现在的官文……纵然是官府所发，可是也有可能是被利用此次事件被迫，也有可能真如大家议论的是西越国潜入，又或者是东宫为了夺势自导自演……总之，几方势力均有可能。是潜心计划，还是顺水推舟？不管如何，看来这场以“圣战”为名的战争不可避免，一触即发。
圣女如果出现，会影响战争吗？一个念头忽然冒上心头，某某的脚步停了下来。会，不会？如果会，那么要做吗，回归好不容易摆脱的身份？如果不会，自己可能在这乱世之中全身而退吗？可是如果这战争的发生是几方都乐见其成的呢？那她岂不是自作多情？
某某一步一踱终于走回铺子，老夫妇早已望眼欲穿，“哎呀，姑娘你走的太慢了，我们已经听说了，要打仗了！唉，没想到多年前北玄国第一美人当年云山城郡主嫁到西越国和亲所换来的和平，终究连这一代都没坚持住！”
某某想到负缘大婚时，自己特意以圣女身份前去白城迎接西越国王后，王后的美貌与仪容令她心折，启程进宫时王后和永安公主还在云山城，不知道回国没有。现如今两国要开战，一边是生养自己的北玄国，一边是母仪天下的西越国，两边都是断不开的血脉相连，这让她置自己于何处啊？负缘他难道竟然如此狠心？某某想到第一次在云山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见到当时还身为公子的负缘，手执长扇，玉树临风，一双黑目流光溢彩，柯三为难自己，而他却温文尔雅请她去喝茶。如今却是为了一己私欲可以将亲情置之不顾之人！
老头儿和老伴儿说道，“要我说啊，西越国王后和永安公主八成是不会回去啦！你想想，怎么可能会让她们回去！"
老妇人摇摇头，满脸同情之色，"太可怜了！不论站在哪边，总有一个国家会抛弃！"老夫妇俩说了半天也不见某某参与，便问道，"姑娘，你怎么一直沉默不语？"
某某表情有些发愣，"老板，要开战了，我们要逃难吗？"
老两口对视一眼笑了笑，老妇人道，"姑娘，这个你别担心。我们嗒大城是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打不到这里的。不信你就等着瞧，看看我们嗒大城会不会遭殃！你就安心在铺子里帮忙吧，别看这来来往往的商贩流动很大，但是嗒大城的百姓却轻易不会离开的。"老两口只当是某某听到战争害怕了，满脸笑容的安慰着。
某某点点头，却依然难掩心中担忧，抬头望着冬日里的太阳，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