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以血祭城（1 / 1）
不知是将要迎来新年的原因还是嗒大城的百姓过于自信战争不会波及到自身，各家各户看到告示之后尽管议论纷纷，却仍然像是听到之前每一次听到来往的商贩们带来的消息一样的反应，不过是忙着置办年货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日子就在某某这个来自和平世界的人所无法理解的心情下一天天来到了除夕夜。
老夫妇和某某早早做好年夜饭，就等着小灶上的老酒温好开饭。老妇人娴熟的为老头儿斟上一杯酒，也给某某倒了小半杯。老头儿抿了一口酒，笑呵呵的说道，"虽然刚嫁走了女儿，不过还好今年有姑娘陪我们老两口，倒也没那么寂寞了！"
"是啊，这家里一下子少一个人，平时忙着铺子的生意，人来人往还不觉得，晚上回家了少一个人在眼前走动和你说话，还真是让人不习惯了！也亏得姑娘不嫌我们老两口烦人，白天在铺子做事，晚上还陪我们说话。"老妇人拉住某某的手，乐呵呵的说道。
某某一下子就想到了爸爸妈妈，想到了以前过年的情景，眼眶便红了，"是我谢谢老爹老娘，不是您二老收留我给我吃给我住还给我工钱，我早就流浪街头了！"某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新年快乐！祝二老身体健康，生意兴隆！"
"好好，祝姑娘早日觅得良缘！"三人开开心心，吃了酒，也没收拾碗筷，就回房睡觉了。
"哎呀，不好了，快来帮忙啊！"某某喝了酒，睡得正香，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就被老妇人惊叫声惊醒，还没意识清楚，刚想翻个身继续睡，房门啪啪啪猛的想起来，"姑娘，快起来！"
某某一个激灵一骨碌爬起来，心想莫不是打仗打到这里了，跳下床三两步跑到门口一把打开门，只见老妇人神色慌张，连忙问道，"是不是打过来了？"
"姑娘，快去叫大夫！"老妇人边说边往屋里走，"你老爹去解手，半天不回来，我出去看才发现他倒在地上，本以为是醉成这样，没想到怎么都叫不醒啊！你快去请大夫来！"
某某匆匆忙忙穿衣服，"老爹呢？"
"已经扶回房里了，你快去！"老妇人快步走进屋里。某某顾不上其它，拔腿就往外跑。
"赶快找人去把你家女儿女婿找来，快的话还能赶得上最后一面。"大夫摇摇头，"准备后事吧！"
老妇人闻言掩面而泣，某某看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老头儿，心里很是难过，"我能做点儿什么？"
老妇人抹抹眼泪，告诉某某女儿女婿在锢城的住址，让某某马上动身去找他们。战争时期出入城池不若往常方便，需要官府发放的通行证。某某连忙跑去衙门，还好都是老街坊，又是突发紧急事件，某某顺利的拿到了通行证，又去雇了辆马车，天一亮城门刚开便赶着马车疾驰而去。
一路疾驰，没有停歇，正午时分就到达了老夫妇女儿女婿家，不过某某往车下跳的时候太心急，车还没停稳就匆忙一跃，把脚给扭了。顾不上许多，就一瘸一拐走去拍门，生怕他们出门拜年，还好两人在家，听闻老爹的事情之后急得顾不上仔细收拾，只揣了银两就上了马车，轮到某某上车时才发现她扭到了脚，已经肿的高高的。无奈之下，只好将某某留下，夫妇二人连忙驾车离去。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新年，某某就是在一家陌生人家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养伤中度过了。年轻夫妻在过完老爹的头七之后，又在家中陪了老娘几日才回到锢城，本想将老娘接到身边照顾，却无奈老娘坚决不愿意离开故土，只好请某某继续待在铺子里，只当能和老娘做个伴儿，而某某反正也没有去处，便欣然同意。
"妹妹，明日是放灯节，你这个年因着我家中的事也没过好，还扭伤了脚，临走前家中娘亲和我们都觉得过意不去，就想着你在我这里至少过了放灯节再回去。"那家女儿对某某说道，"这些日子你都在家里养伤了，也没出门逛逛，虽说今年有战事，不比往年，可是这放灯节是全年最热闹的时候，你是个年轻姑娘，哪能不喜欢热闹，听姐姐的，就多呆两日吧！"
这话如果放在往日，某某肯定二话不说乐颠颠儿，可是如今不知是不是过了一年长大一岁的缘故，想到老夫妇举案齐眉几十年，好端端过大年的就走了一个，于心不忍，那热热闹闹的放灯节听在耳里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姐姐，我少说是老爹老娘手下的活计，多说也是住在你的闺房的半个干闺女，于情于理都不该为了玩儿心待在这里，不用等放灯节过，我明日一早就出发回去。"
那家女儿满是感动，却仍然尽可能的想尽地主之谊，"妹妹如此好心肠，姐姐十分感谢。可是姐姐还是坚持你多呆几天，不仅仅是为了放灯节，妹妹有所不知，有传言说圣女会在放灯节出现，如若是真的，那么因她而起的战争就会立即终止，到时候就天下太平。听说圣女会骑一匹通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从天而降，整个锢城都期待着能够亲眼看到这千载难逢的一刻，你难道不好奇吗？"见某某有些许犹豫，便再接再厉道，"妹妹，你听姐姐的，就多呆两日！"
某某的全副神情都被圣女这两个字吸引，不好奇是不可能的，遂轻轻点了点头。圣女，是他们又找到了合适的替代品吗？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丝怅然失措。原来，自己不是那个唯一，呵，真傻，怎么会这么想呢，本来就不是啊！某某微微牵扯嘴角，露出一个淡到几不可见的笑。
放灯节加圣女双重原因，一大早街上就有很多人，到快中午时天气更暖和，来来往往的人也更多了。某某吃过中午饭，本着重要人物总是会压轴出场的原则，安心眯了会儿午觉，才和夫妇二人一起出门上街。
虽是冬日，天气却非常暖和。午后的阳光温柔而明媚，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是热闹。某某随年轻夫妇走在街上时常会碰到街坊邻居打招呼相互拜年，锢城人人高马大嗓门又大，一句话说出来周围人都能听得真切。这不，又是一个打趣的，“哟，葛家后生，小媳妇进门没多久这么快就娶二房啦！”
“不是，都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我媳妇娘家妹子！”老爹的女婿一看就是人缘极好，可是和某某又不熟悉，故回话间略显着急。
“哟，你们这是效仿娥皇女英啊！这感情好！”那人见他急了，更是不依不饶，逗得不亦乐乎。
某某见小媳妇臊的脸红，小女婿又急的抓耳挠腮，周围人又一脸得意，不免觉得十分好笑，便有样学样俏生生对着那大哥来了一句，“大哥你瞅瞅把我姐姐姐夫急的，妹妹我可是许了人家的，小心我心上人听见了饶不了你！”
“嚯，这个闺女伶牙俐齿，哥哥我不敢招惹，赶明儿妹妹你的心上人来了，可要提前告知哥哥一声，哥哥好躲一躲啊！”那人装模作样作揖哈哈大笑着走开。
三人对视一笑，继续随着人群逛大街。因着圣女出现的传言，今日人们的注意力反倒集中在街面上骑马的人了，也只有孩子们依旧会被街边杂耍各种表演所吸引。凡是一阵马蹄声传来总会引起人们翘首以盼，随之又是一阵默契的叹息声。某某暗自笑着，越发觉得这个场面的趣味，也越发认定了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传言。
夕阳西下，暮色渐长，随着第一盏天灯升上天空，越来越多的天灯承载者人们的心愿向天际飞去。似乎是夜幕的悄然降临与天灯的美好愿景带走了空盼望整天的人们的注意力，当铁骑扬起的时候人们不再回眸，有多少人眼中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暮天暮地中一闪一烁的天灯，又有多少人再回首时看到了满眼的红，血红。锢城，这座因城坚不破而得名的城池，就连远嫁西越国的郡主都念念不忘为之自豪的城池，在新年伊始一年中最热闹的放灯节被破城，由城内无情厮杀手无寸铁的百姓。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当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混作一团，呼喊声不绝于耳。而面对此时的恐慌混乱，那队铁骑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伫立不前不再有所动作，却也冷眼旁观，好似看戏一般看着拼命逃命却又无处可逃的无辜百姓。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分钟，可是却是异常漫长的一段时间，铁骑上为首的人声音冷厉问了一句，“交出圣女，否则休怪我血洗锢城！”
人群中被惊骇的寂静终于被一个人打破，“没，没有圣女，根本就没有出现。”说话间那人应声而倒，人们“啊”的一声惊叫，齐齐看向铁骑上射箭的人，都吓的不敢说话。
“九个。”冷冰冰的两个字从那人几乎抿着的嘴中说出。
九个，什么九个？啊，是有九个人被他们杀了！无辜的九条生命在他们口中不过是没有血性的两个字罢了！
“交出圣女！”为首的那个人继续重复。而这次，鸦雀无声。
那人环视一周，冷冷的笑笑，环顾一周，马鞭一扬，卷起一个小孩子。“小孩儿好啊，不会说谎！你告诉我，圣女在哪里？不要回答的和那个大叔一样啊！”
那孩子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孩子的爹娘普通一声跪倒在地，“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根本不知道圣女是谁啊！求求你！”
那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人，像拎兔子一样把小孩子拎到自己眼前，眼对眼鼻对鼻的盯着无助的小孩子，嘴角却是笑着，“小孩儿，我问的是你，你没有回答却让你爹娘开口，你说，这是谁的错？是该罚你，还是该罚他们呢？”
那孩子结结巴巴道，“我，我……”
“是你的错啊！是你自己承认的啊！真是懂事的孩子！”那人一只手如铁钳一般紧箍住小孩子细弱的脖子，孩子如同小动物般扑腾着四肢，孩子的娘尖叫着从地上站起身扑向孩子，却是一箭穿心，直直的倒在地上。
“一箭双雕啊。好箭法！”那人像丢抹布一样随手就把那孩子丢弃，从母亲身后射来的箭贯穿两个身体，又是两条人命！
越来越多的士兵从锢城的四面八方涌入，屠城，并非不可能！
杀意越加浓重，“再问最后一次，圣女在哪儿？”
“圣女在此！”两个姑娘异口同声，相互循着声音望过去。那人，那人竟是当初栖身仙落馆的倾城姑娘！显然双方都是惊诧，却因事态所虑不得表态。
“嗬！有意思，有意思！”那人轮番看着两人，“要么不出现，要么就一下来两个！都给我带走，是真是假就看老天爷了！”
某某和倾城被扔上马背，虽然如潮水般突然涌现的士兵又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却再是没有人敢在大街上逗留了。失去亲人的家属们抬着尸体离开，弥漫着血腥味的街道徒留着在风中摇曳的灯笼和满地疮痍，抬眼望去，承载者无数美好寄愿的天灯早已看不见踪影。
锢城，不，也许是北玄国，新的一年以血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