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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码一觉睡到下午才起,他睁开眼缓缓坐起身,抓着脑袋看着窗外很久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在睡梦里都郁郁寡欢。闷闷的叹了口气,抓过床头边的手机下午两点了。那妖女在干嘛?有没有在工作间隙里想他,有没有为早晨那么伤人的话感到歉疚。发呆了两分钟,他穿好衣服下床。
下午两点的阳光最是耀眼,钟码出了房间便看见罗涵坐在落地窗前翻弄着她的书,走近一看是张爱玲全集。
“在看什么?”
“红玫瑰与白玫瑰”罗涵头也没抬,缓缓地用修长的手指翻到下一页。
钟码点点头“中午你吃了什么?”四处环顾,饭厅里没有用过餐的痕迹。
“没有啊,我准备等你起床。”罗涵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吧。”她把长发简单的挽起露出弧度好看的脖颈,说起话来有时会用又尖又翘的下巴无意识的在虚空中点着方向,钟码看着她颈部肌肉线条拉伸时勾勒出的曲线一路延伸至衣领深处的沟壑,有些窘迫的移开眼。
“我去吧,你脚不方便。”钟码没在她身边多停留,擦身而过之时嗅出了她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你想吃什么?”
罗涵嘴角噙起不易察觉的笑意“随便,跟你一样好了。”
钟码点点头,一个人走进厨房。他不得不承认,刚才经过那个女人身边心神有些飘渺。本来以为罗涵从小便生活在钟鸣鼎食的环境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真的嫁人后就安心洗手作汤羹,把体贴丈夫作为一个妻子最本分的事情。
“……那个……”罗涵磨磨蹭蹭的站在厨房门口“你如果要放辣椒之类的调料可不可以少放一点,我的脚受伤了,不能吃太刺激的……”
“我熬点冬瓜干贝粥行不行?你喜欢什么小菜?”钟码很客气的笑着回答,一面手里忙活着。
“我喝粥就行。”罗涵点点头,又一瘸一拐的往沙发那边走。
钟码这辈子在遇到罗涵之前只为罗希在厨房里转悠过,他在国外的时候一个人实在是不习惯国外的饮食,只能自己动手丰填饱肚子,久而久之厨艺还是要比一般女人的好。可是第一次给女人做饭却是那一次为罗希煎牛排,他手下给西兰花改刀,心里却满满的全是罗希那个女人昨晚绝望又压抑的重重一口,那一下子的发泄他懂得,当各种复杂情感聚集到一个顶点在脑袋里冲撞,整个人会变得癫狂,想要急速找一个豁口。他还是庆幸自己能在她偏激的那一刻留在她身边,承接住她的无助,像是濒死之人最后一口气的抗争。回想起昨晚,他心里又开始想手边那一锅开水一样翻滚个不停,那女人现在在干吗?吃了饭没有?有些烦躁,他对这女人束手无策,看着她折腾却扰乱了自己一颗心。
哎……钟码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西兰花放进开水里烫一遍捞起来浇上刚刚做好的瑶柱汁,端上了餐厅里的饭桌上。走出去把罗涵扶上餐厅里的圆椅,安置她坐好后把粥盛好端到了她面前。
罗涵的话并不多,她感谢的看了钟码一眼抽出一旁的调羹慢慢勺起碗里的粥。她吃东西的时候很慢,一点一点挑进嘴里,眼睛四处转转“好吃!”那一抹笑颜顿时让钟码心里的烦闷纾解了不少,女人的笑确实有让人放松心情的魔力。钟码看见她吃到好东西喜出望外的表情,忍俊不禁“真这么好吃?”
“嗯!”罗涵很用力的点点头,眼睛里透着诚恳的光,好像生怕钟码不相信她所说的一样。
“喜欢吃就好。慢点,锅里还有一些呢。”钟码像是哄孩子一样满脸宠爱的表情不自觉的流露出来。那么自然的流露让罗涵心里毫无防备的软了一下。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气氛刚刚好,这次是两个人结婚以来第一次这么面对面坐下来说话,不是在长辈面前做戏,也不是在朋友和自己妹妹面前表现自己的幸福,只是两个人这么聊着天。
钟码吃的不多,他听见罗涵这么问有些好奇的抬起炯炯有神的眼睛“什么笑话?”
“从前有一个人天生是歪头,然后有一天他的头突然正了不歪了,同学们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他说……”罗涵故意拉长了尾音。
钟码露出好奇的表情停下了筷子,他抬起头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她等待她下面的重点。
“他说他落枕了!哈哈哈……”罗涵说完自顾自的大笑起来,对于笑点低的人一件事情越想会越觉得好笑。她越笑动作幅度越大,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双眼已经完全睁不开了,两只手在虚空中胡乱的拍打着,咯咯咯的声响一直回荡在空荡荡的餐厅里,最后一直把自己笑红了脸,憋到缺氧才捧着肚子拍着胸口顺气。
“好不好笑?好不好笑?”罗涵抬起手擦擦眼角边笑出的眼泪,有些期待的看着钟码等他的回答。
钟码实在是搞不懂这个笑话的笑点在哪里,他笑的原因只是因为看着罗涵一个人自娱自乐得快岔气了,这样的毫无顾忌形象的欢乐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罗希的笑点不是一般的低,她每一次把自己憋个半死,好不容易断断续续拼凑出来的笑话钟码是一个没听懂,但是她撒欢时的放肆大笑却让钟码觉得弥足珍贵。每次他都会拍拍她毛茸茸的脑袋宠溺的叫她傻姑娘。
钟码从回忆中把自己强行拉出,对上罗涵期望的眼光“还行。”
“那我再给你说一个……”
“行了”钟码看着她刚刚恢复的脸色,怕她又是一个激动大笑把自己噎死“快吃饭吧。”
“哦……”罗涵咬着勺子有些委屈,像个小孩小心翼翼向大人提出的要求被拒绝后忌惮而尴尬的表情,她低下头抬起眼角的一隅试探着瞥着钟码。
钟码知道她在打探他的一举一动却恍若不知。他吃完碗里的粥站起身“晚上有几个朋友聚会。今晚你先睡,我说不准时间。”
罗涵听他这么说,脸色便冷了一大半“嗯,我知道了。”并不是她不想把这个家变得其乐融融、温暖、庇护门外的风雨,只是这身边和她有着最亲密法律关系的男人并不和她一条心。世上最让人无力的事情也许这也算一种:你总想朝着某个方向努力,身边却总有拆台的人。
钟码还是很礼貌、体贴的把她扶到了沙发上,给她端好一杯水,放好她喜欢的马卡龙,把手机和遥控放到她手边最合适的位置,顺便给她拿了一床毛毯,然后才出了门。
罗希跟着领导应酬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售后部门的大爷一个比一个能喝,不少人帮她挡了酒,实在拒绝不了的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喝下去。倒也好,她顶着通红的脸和领导谎称着过敏,领导早就喝得欢实也懒得管她的真话谎话让她提前跑了出来。
站在街头,秋天的夜晚能感觉到丝丝的凉风吹拂着脸颊旁掉落的碎发,那一点酒根本就不算醉,罗希连轻微的醉意都没有,她看着远处天边被厚重的云层遮住的闪电发出的朦胧光束一闪一闪,怕是过不久就要下大雨了。她伸手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个地址就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一只手肘撑在车窗上轻轻的摁着太阳穴。
“小姑娘这么晚回家父母不担心吗?”
司机完全是一副家长的口,平淡里透着丝丝紧张和关切“呵!我父母在别的城市呢。”罗希没有睁开眼,她靠着椅背慵懒的开口。
“那男朋友总该担心吧?”
“我没有男朋友,以后嫁不出去呢。”
“胡说!你这么好看怎么会嫁不出去?这东西得看缘分,我和我老婆还真是有缘分,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同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三年居然连话都没说过、面都没见过,现在都结婚十五年了……有时候想起来还像做梦……”
……
罗希没有接腔,她静静的听着司机唠叨着他的爱情故事。这世上不光只有爱情要看天意,任何事情可能都会有机缘巧合,它是个万花筒,透过筒眼随着一下一下的转动出现不一样的图案,像是一分一秒时机成熟或者欲速则不达出现的各种各样的情况,或水到渠成或突如其来。就连钱塘江大潮也要在太阳、月亮、地球运行到同一直线上再加上引潮力才能形成,这世间万物比钱塘江大潮复杂的千千万万,无一都不能逃脱命运那翻云覆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