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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景被傍晚光线笼罩,在窗外后退,翻滚的记忆像是推倒了一袋松口的宝石,刚开始滚出一颗、两颗,继而借助惯性口袋倾倒,稀里哗啦的伴随一阵杂音滚落满地,过去那些事情潮水般涌来的那一瞬间让罗希失了心神,窒了呼吸。
钟码和罗涵的婚礼理所应当很是隆重,两个家族都是算这城中知名企业。这么大喜的日子当然要大宴宾客。罗希很清晰的记得当日,她从几天前就开始想尽各种借口缺席婚礼。罗涵对她的借口从来都是持放任态度,尽她的马跑,跑到最后她一句话收尾:我是你姐,对于你来说这世上还有比我婚礼更大的事情吗?姐夫都没见过,你是要闹多大的笑话?你那些朋友什么时候不能陪?
罗涵从来就是这么霸道,对!她有霸道的资本。她比罗涵大三岁,从读书开始就一路顺风顺水,连跳几级一直读到了经济学博士。现在安安稳稳的在一所大学里当老师。她接触的人和事早就已经和罗希不在同一个高度上了。罗希还在辛苦的挣扎在失业与就业的边缘,而她已经一步到位,学习好、工作好、父母好如今嫁的丈夫也好。且不论他们两人实质到底是怎样,从众人眼光来说,罗涵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的化身。这样一个从辉煌中一路走来的人,自视也是甚高的,罗希和她在一起很多时候会和她针锋相对。
在罗希绞尽脑汁想出最后一个借口后,罗涵对着梳妆台点睛描眉,抬起柳眉从镜子里直视罗希,:你来当我的伴娘。这是我早就安排好了的。
那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后天就是婚礼了!
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是你的礼服,给你定做的。罗涵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灰色的小礼服。
灰色?你确定这是婚礼穿的?
我嫁给谁不能做主,我自己的婚礼我还不能做主吗?罗希听见罗涵逐渐加重的语气,她知道罗涵应该是生气了,只能顺从的接过小礼服用衣罩罩好。
明天带你见一下那个男人。
明天我有事情。真的!怕罗涵不相信,罗希加重了语气。罗涵实在拿她没办法,既然婚礼她一定会来,那明天见不见也没多大影响,反正连自己都不重视的婚姻,何必强迫她人陪葬自由。
婚礼当天,罗希很早就跟着罗涵的婚车到了婚礼现场。她们的婚礼和罗希参加过的同学、朋友结婚截然不同,没有堵着门要红包,没有要新郎背着新娘一路到婚车里,也没有众人闹哄哄的放鞭炮、礼花。男女主角都很认真,脸上挂着客套的笑。罗希晚一步到,看着他们两人欲盖弥彰的疏离心底有些好笑,这倒不像婚礼,而像是某种发布会。
罗涵和钟码同时看到罗希,罗涵向她招招手“这里!”
钟码在罗涵伸手招呼的时候,已经看见了罗希。那真的是罗希!那个没有任何理由分手后,消失了大半年的女人。罗希、罗涵。他的脑中蓦地一片通透,然而通透过后紧接着又是完全混沌。她们若是姐妹那罗希又为什么要对他遮掩,直接他的求婚,这一切又岂会演变成今天的复杂?
罗希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她放空眼前的一切,只把目光关注在罗涵身上。因为是罗涵,所以她的一切都太过完美。她披着中分的长发,一条修长的肩长裙,全身素白,只有腰间一条紫色镶钻腰带在灯光下反射出光芒,宾客从她身边走过,她和钟码微笑着欠欠身表示感谢,礼貌而冷淡。
“你就穿这个结婚?这不算婚纱吧?”罗希走过去,像是没有看到钟码一样,只是左右打量罗涵。
“待会婚礼会换婚纱。你怎么穿个汗衫就来了?礼服呢?”罗涵受不了罗希的小黄鸭T恤“现在给我换了去!”
“哦!”罗希巴不得赶紧从他们面前走开。
“等等!”罗涵叫住她“认识一下,你姐夫。”她礼貌的介绍“钟码。”然后又向钟码介绍:“这是罗希。我妹妹。”
“姐夫好。”罗希很羞涩,像是第一次见到姐夫一样,抬起眼皮的一角怯怯的看着他。
“你好!看你很眼熟……我之前见过你吧。”钟码的话说的很客套,罗希却能听出他的怒意。
“哈哈!姐夫你记错了吧,我们是第一次见面。”罗希用钟码能听懂的语气警告他。还不等他再做反应“姐!我去换衣服了。”她摇摇手里的礼服,快步走开。
钟码看着这女人远去的背影,心里百爪挠心。这个死女人!
罗希换好衣服拿着一束粉色玫瑰往他们这边走来。钟码老远就看见她,就那么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伴娘礼服很简约,灰色的及膝裙,只有领部是灰色薄纱,其他都是中规中矩的淡灰色,腰间系了黑色的蝴蝶结,显出了美好的腰部线条。罗希的身材其实也很好,完美的可乐瓶身材在这件衣服的修饰下展现的淋漓尽致。
“还是能穿出一点女人味的。”罗涵看着罗希一步一步走到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别苦着张脸,今天再重要,你男朋友他也会理解。”
罗希全部注意力都搁在钟码身上,她很不喜欢那个男人用探照灯一样的目光看着她,然后听到罗涵说男朋友时眼里紧紧的探询意味。
“哦。”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单调的应付着。
“别光顾着哦,有时间把男朋友带回家看看。”
“哦。”
“你和上次那个萧智分手了以后,有一年时间没有谈恋爱了吧。你别‘哦’了行不行!”罗涵不耐烦的看着她,在她说出下一个“哦”之前截断了她的意图。
“嗯。”
“这次找的男人应该你挺满意的,要不然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放我鸽子。”
“嗯。还行吧。”罗希越过罗涵能看见钟码收的很紧的拳头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这女人说一年时间没谈恋爱?那他们那些日子呢?这女人能把人耍的很卑微啊。这半年他虽不说像个女人失恋了就吃不下、睡不着,但是哪一天对他来说不是煎熬,为了能隔离心里的痛苦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一直到上个月因为长期生活不规律生病住了半个月医院,躺在病床上多久,就鄙视了自己多久。在他出院后就接受了家里安排的婚姻,以为从此能忘了那个以情绪为生活宗旨的女人,从此开始另一种生活,喜欢不喜欢倒是其次,却没想到命运安排给他的人生宏图是一副迷宫,转个弯又是另一重天。罗涵和罗希会是姐妹。
“罗希?”钟码很友好的喊着她。
“诶!姐夫。”罗希的眼睛就是一汪水,很无辜、很单纯、很让人心神呵护。他当年就那么陷了进去。
“昨晚睡得好吗?”
一句话出来,三个人之间像是罩上了真空罩,与世隔绝。罗涵好奇的看着钟码,钟码用很关心的眼神看着罗希,而罗希一颗心在胸腔一阵狂跳,跳到连胸腔都震动的发疼。
昨晚睡得好吗?每次钟码缠着她一夜,早晨起床总要问她一句。她若是回答好,钟码肯定死皮赖脸的蹭上来:看来你还意犹未尽,我岂能不满足你;她若是气急败坏的说不好,钟码肯定饿虎扑食的罩住她:我昨晚没发挥好,这次我为你精尽人亡!
一个曾她日夜纠缠、身体的某一处曾经亲密无间的男人如今站在她身边若无其事、面带友好的微笑问出这句话时,罗希全身不自觉的颤抖。
“你怎么了?”罗涵感觉到罗希的异常,摸摸她的额头,一阵冷汗。
“哦,没事。昨晚……”罗希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昨晚很晚睡,现在头疼。”
“我跟你说了不要太放纵、不要太放纵!”罗涵有些恨铁不成钢,说的一个字比一个字声音大。
钟码的脸色很不好看,罗希也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你别说了行不行!”
“哎!真不知道以后你怎么办!这么大了,也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要不要……”罗涵还没说完,看见不远处走来的客人,换上了笑脸,挽起钟码的手,两人的表情很一致。罗希只能暂压下心里的忐忑不安,站在他们身后,恭恭敬敬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