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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贺立丘习惯晚饭后看报纸。
夏之不甚理解,觉得这是他爷爷那辈干的事。
“关心国家动态,了解国家政策,关注百事民生。”
这话也就贺立丘说得出口,夏之暗自翻着白眼,时间久了,他才知道贺立丘那么多毛病。
吃完夏之口中的最后一餐,贺立丘照例拿着报纸坐进沙发。
夏之洗了碗走出厨房见贺立丘看报纸也不用贺立丘说,他自觉走回房间继续他的自问自答。
然而吃了饭,全身开始犯懒,夏之走到桌前上半身整个趴在书桌上。
“哎……”夏之叹口气,真是保暖YIN(要和谐啊)YU,他把半张脸都抵在桌面上,困意瞬间涌上来。
夏之皱皱眉,站起来,晃了下脑袋想赶走困倦感。一下午站得两腿发软,膝盖打弯时他都能听见骨缝中的嘎吱声,他伸手揉了下腿,“嘶……”碰到腿上被踹的地方又好一阵龇牙咧嘴。
到这个时候夏之才琢磨,当时应该往后退一步这样就能把贺立丘的力卸掉一半,不至于这么硬扛。夏之懊恼得很,这么久了这个扛打的经验也没跟上。
夏之现在心境不同,他哪里想到贺立丘真要收拾他时,他一动都不敢动。
贺立丘在客厅舒服得看着报纸,直到一阵“嗡嗡”声打断他的享受,他放下报纸循着声源看去,夏之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得起劲。
可能刚才收拾时夏之顺手放在这里。男人这样想着。
贺立丘坐起来扫一眼手机屏幕,没有名字只一串数字,他以为是广告电话没太在意,理了下报纸准备接着看。
手机却像着了魔。
贺立丘皱眉把报纸放一边,拿起手机仔细看了眼那串数字“00210……”他拿上手机,站起来往里间走去。
“贺哥再给一点时间,还有两题马上就好。”夏之听见门锁响以为贺立丘要来检查了,手上笔写得飞快,只能嘴上讨饶。
贺立丘走近夏之,见年轻人面前已经写满一页纸了。他把手机递过去,“有你电话。”
夏之这才站起来接过手机,此时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了,“谁啊?”夏之随口问道。
“00210。”贺立丘只报出前面几个数字。
低头正给手机解锁的夏之动作顿了顿,“诈骗电话吧。”
“嗯,这骗子挺敬业。”
夏之打开手机看见四个未接电话。
骗子真的很敬业。
“再给你半小时。”贺立丘说完也不再问,转身出去。
等贺立丘关上门,夏之又把手机点亮,未接来电上红色的四字让他皱眉,想了想还是把手机关掉反扣在桌上,提笔继续写题,那个号码晚上再没有打过来。
贺立丘一向高要求,夏之心里又惦记事,再回答问题时自然不衬男人的意。
“啪!”
“重说。”
“嘶!”夏之撑在桌沿边,冷汗滴答,他忍着身后一阵刺痛,努力把刚才的答话又捋一遍寻找错漏处,苦不堪言。
“城市污染物按照来源来分有点污染源和非点污染源,……光污染包括人造白昼污染,光污染,白亮污染,彩光污染。”夏之说完下意识得往旁边躲了下,“啪!”贺立丘的尺子照样追上来。
“这回答跟刚才有区别吗?再想!”毫不客气又是两下甩在夏之臀上。
夏之吃痛闷哼,已经有些撑不住,抬起肩膀蹭了下额头的汗,蜇得眼睛发疼,他实在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错漏。
一阵难捱的沉默。
“一开始我复习概论时有讲过这个点资料上遗漏了一点。”贺立丘好心提醒道。
“还有固体废弃物污染!”贺立丘一提,夏之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拧下来,他应该记得的,甚至记得笔记记在书上什么位置。
“啪啪!”这两下贺立丘打得格外用力。
“啊呀……”揍得夏之上半身整个摊在桌上,呼呼喘气只求贺立丘停一停。
“撑好。”贺立丘仍未放过他,紧接着又开始提问,“你写了土方工程的题目,回答中写到土方计算方法,土方计算中断面法有哪几种?”
这样细的一个点,只有贺立丘会提出来。
夏之眉头紧锁,太阳穴突突得跳,对断面法的记忆很是模糊,好在这已经是他自己出的最后一道题。
“……垂直断面法……”实在记不清只能硬着头皮答。
贺立丘沉默得看着夏之。
也不知道对还是错,夏之偷眼观察贺立丘表情也晦莫难辨,紧张得年轻人手脚战栗。
“还有……还有……啊呀!嘶……贺哥等等……啊!”
贺立丘一贯不喜欢他答话吞吞吐吐,现在也不例外,尺子一下紧接一下得砸了下去。
夏之想不起答案,身后尺子却紧追不舍,把他疼得急了,不禁申辩,“贺哥你问得太细了!考试会考那么细吗?!”气息还没喘匀,夏之就后悔了。
贺立丘停下尺子凝神看着夏之,夏之不敢动作,一时心如擂鼓。
“那你说说会考什么?”贺立丘声音沉如闷雷。
夏之哪里敢接话。
“啪!说话!”贺立丘怎么可能轻饶他。
“呃!”夏之咬紧牙关,只觉咬合肌一阵酸疼。“贺哥,我错了。”又怕贺立丘再打只好赶紧认错。
贺立丘听见他认错不免冷哼,“你没错。”
夏之一听贺立丘那样反应,惊得一跳,这还了得。
“是我错,贺哥……”夏之抬手就抓住贺立丘家居服袖子怕他气得厉害直接转身就走,手上却不敢太使劲拽,怕贺立丘烦。
“真是我错,错在不该质疑贺哥,毕竟贺哥是在教我。我……”眼见贺立丘表情丝毫未动,夏之也是急,眼里覆着一层水光,“我错了啊……哥……”
贺立丘低眼看着拽他袖子的手,那只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战栗着,又抬眼去看夏之,水光在他眼里蓄了一半。
男人把尺子放下,反手又把拽他袖子的手撇下,“站好。”
夏之赶紧依言站好,浑身绷紧,哪里都在叫嚣着疼。
“等着。”贺立丘转身去房间另一边拿东西。
转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一叠纸,贺立丘把手中纸张放在夏之面前翻到某一页指给他看,“本来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进真题,现在几本书内容还很繁杂没在你脑中形成系统框架,不过你问我会不会考那么细,你可以自己看。”
夏之顺着贺立丘手指的方向定睛看去,考研真题的其中一道填空题正是问得土方断面法,夏之咂舌,暗骂出题人变态。
“风景园林基础不比园林生态学,它每年题型都在变,大题小题都要准备,八本书每本重点都要看。还有异议吗?”
夏之慌忙摇头,末了又说:“我错了。”
“你没错。”
夏之惊慌得望着贺立丘,“我……”
贺立丘做了个手势示意夏之别说话,“尽信书不如无书,毕竟我不是出题人,我只是比你多点经验,也不用全信我。”
破天荒的,贺立丘开始自我检讨,夏之心里比挨了打还难受,他低头不再看着贺立丘,眼眶发沉,鼻腔酸涩。
良久,贺立丘觉得差不多了,又说道:“行了,今天可以休息了。”贺立丘走近夏之抬手揉了揉由于低头而露出的半截颈子,触手柔韧有余。
夏之半抬了头顺着贺立丘的力往前走了几步,放在他颈后的手掌温暖干燥,抚平他的仓皇失措,他不由的往后靠了去。贺立丘帮他打开门,夏之走到门边,后颈的温度已经消散,他转过头去盯着贺立丘双眼,“我一直相信贺哥。”
贺立丘怔仲半晌,终于回答道:“我知道。”
这以退为进的功力,差点被这小兔崽子破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