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1 / 1）
四
吃完午饭贺立丘送贺冬芝去停车场，夏之留下来收拾碗筷。
贺立丘送走姐姐回来看见餐桌上已经没有残余，他走向厨房在门边站定，夏之洗得认真并未发觉，低头弯腰像是在洗刷碗碟上难以清除的污渍，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贺立丘挑起嘴角气息从鼻腔里轻轻喷出。
夏之正跟碗边上一粒干掉的米饭较劲，终于发觉身后的响动，他直起腰侧身看向贺立丘，男人抿着嘴好笑得盯着他，夏之并不觉窘迫，在贺立丘面前他一向不怕这个。
“贺哥等一会儿吧，我把这儿收拾好就背书。”像个小学生一样。
贺立丘脸上带着笑点点头，转身离开。
夏之加快手上动作，又开始在心里默记要背的重点。
贺立丘挑了生态学前面几章的知识点问了下，夏之一一作答并无错处。贺立丘似乎很满意，他拿着书随手翻阅，夏之书上的笔记繁多，红黑颜色的字占满书中空白处。
“园林概论复习了吗？”贺立丘放下手中的书往椅子里又退了退，神色放松。
夏之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只能沉默不语。
贺立丘抬脚就踹，“我不说查就不复习是吧。”
知道要惹贺立丘不高兴，夏之一早绷直身子，腿上结结实实得迎着贺立丘那一脚。
贺立丘踹过去就知道夏之早做了心理准备，更来气。
夏之不敢看贺立丘脸色，低头站得挺直。
“去把园林概论拿来。”
夏之闻声下意识的抬头望过去，贺立丘沉着脸，英挺得五官更显锋利。夏之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走。
待到走出门了，夏之才敢揉了下方才被踹的地方，小声抽着凉气，嘶嘶哈哈得翻找园林概论的书和资料。
夏之拿了书又站回贺立丘面前，不知道贺立丘要怎么教训他。
贺立丘接过书，翻到第一章对着夏之简洁得下命令：“背。”
夏之走到桌边对着满书的字咬牙切齿，贺立丘没说背多少，也没说具体背哪里，他看了眼资料，光第一章的重点就有两页A4纸那么多。
在瞅贺立丘已经坐在一旁开始翻看自己的书。
夏之知道这就是没得商量了，他认命的站在桌前把书和资料往自己面前拢了拢。园林概论这本书其实他通篇过了两次，但是没有细看，依照贺立丘的习惯是肯定不达标的。
现在要背，也只能从框架着手，至少顶住前半场不至于败得很惨。夏之这么琢磨着，偏头看向贺立丘。
不用和贺立丘正面迎战，夏之的眼神要放肆得多，男人的手随着阅读的进展无意识得刮擦着书页，夏之仔细辨认书页的一角印着——川端康成，哦，《花未眠》的作者。
贺立丘喜欢看书，除了他专业领域的，其他不同门类他都有涉猎，遇到感兴趣的他也不会浅尝辄止。夏之以前见贺立丘看书看得入迷也翻来看过，那些书大多冷门，晦涩难懂，以至于到现在两个人不能同看一本专业以外的书籍。
贺立丘看书再入迷，被夏之这么盯着也觉脊背发麻。
“在我跟前背书也能分神。”贺立丘没抬头，只是冷哼。
夏之赶忙收敛心神，把注意力转回书上，在密密麻麻得文字后面看见了贺立丘刮擦书页的修长手指。
完蛋了。夏之暗想，他使劲眨眨眼，腿上的青肿也越发折磨人，站也站不安生。
“不想背就回去。”
夏之听这声已经冷到冰点，知道贺立丘真有点生气了，他才收住飘忽的心思，低头背书。夏之记性好，再被贺立丘这么练着，他觉得自己快上“最强大脑”那档脑力节目了。
然而一直等到贺立丘看出倦意了，夏之才背住二分之一。
“背了多少了？”贺立丘问。
“一半。”夏之如实回答。
贺立丘翻过手上书页，也不去拿夏之的书，问道：“园林景观形式美的法则有哪些？”
夏之自觉把书合上站直了回道：“多样统一律，整齐一律，参差律……”一连说了十个才停。
贺立丘不表态。
不够。
“整体律。”夏之想了想又补充道。
“人体工程学的含义是什么？”
“以人和人的活动为出发点……”
贺立丘一上来就问了两个细节问题。
“说一下近现代国际风景园林发展动态。”
转眼开始进攻整体态势问题。
“从十世纪受到三种思潮影响……”
“风景园林的学科范畴是什么？”
“主要包括风景园林基础理论，实践……”夏之开始搜肠刮肚。
贺立丘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点了点头，夏之还来不及松气又听贺立丘问，“地形在构成要素中的作用有哪些？”
贺立丘问得刁钻，这个问题在园林工程中涉及得多，园林概论里并不占主笔。
“骨架作用，构成空间作用，呃……”才说了两个夏之就卡壳了。
贺立丘转过头来看着夏之，年轻人紧张得手指神经质的摁压着拇指。
“没背住？”
明知故问。
夏之记性再好也抵不住贺立丘这样忽大忽小的提问攻势，更何况本来准备就不充分。
贺立丘拉开抽屉翻出笔和纸递给夏之，“我问你答不出来，那就自己写问题吧，就从你今天背得里面找，规矩你知道的。”
夏之的五官都快皱到一团了，他特别不乐意这种自问自答的方式。
一开始复习生态学时贺立丘偶尔会出题给夏之，大多是书里就有，复习进度越往后贺立丘的问题提得越开放，再往后贺立丘就让夏之自己出题自己答。夏之捡懒，净出一些容易答的。
贺立丘治他，让他把某一章内容出了一百道题，全是容易答的诸如名词解释，植物特性之类，把夏之收拾得够呛。
此后再遇自问自答，夏之脑力无不用其极，就怕贺立丘逮着他出题毛病，或是回答敷衍，反正，总有百般方法收拾他。
贺立丘看见夏之表情，当然知道年轻人在愁什么，“不想自己出题？那我出？”却还要拿话来堵夏之后路。
夏之连忙摇头，赶紧把笔和纸移到自己这边。
开玩笑，答贺立丘的题快赶上写篇小论文了。
夏之的反应让贺立丘觉得好笑，他看了下时间，不觉已经六点了，这才合上手中的川端康成站起身来。
贺立丘在屋里来回走了走，觉得肚子有点饿，他把手放在肚子上揉了下，转头去看夏之，年轻人半趴在桌上认真得写着字。想着刚才夏之的反应，贺立丘嘴角的笑意终于晕染开来，他转身开门，往厨房走去。
贺立丘把中午还有的菜简单热了下。
没有鱼了。他遗憾得想着，顺手炒了个虾仁儿，弄了个素菜汤。
不喜欢做饭不代表不会做饭。
夏之被叫出去吃饭，看着桌上的菜，一种最后的晚餐感，油然而生。
贺立丘难得碰油烟，身上的味道他受不住，换了身家居服出来就见夏之站在餐桌边发愣。
“还不坐下吃？不饿？”
夏之抬头，满眼警惕。
贺立丘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催促，“快吃，吃完好……”
“送我上路？”夏之接过话，尾音都在颤。
贺立丘怔愣了下，哈哈大笑，嘴上并不饶过夏之：“对，吃饱点，一会儿我怕你挨不住。”
夏之很难见男人笑，像这样的，屈指可数，他略微放下心确定贺立丘并没有生气.
贺立丘看他听话得坐下吃饭，才说：“今天把园林概论前五章重点全部梳理完才算完。”
果然。
夏之点头答应，贺立丘说什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