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风雨(2)(1 / 1)
眼睛还没有睁开耳朵已经开始确认外面是不是有动静,很安静,反正没有听到曾睦的声音,竟然安了心,翻几个身,开机已经10点多了,肚子一点都不饿,眼睛还没有睡饱,睁开来有点酸酸的。
天花板上的吊灯多年没有清洗,水晶球上积了厚厚的灰,这玩意儿要怎么洗,看来得少开窗了,免得风吹进来把灰吹到床上。
挣扎了几下,起身洗脸刷牙,打开昨天买的零食当早饭,开电脑,翻开作业本,刷一刷手机……
突然隔壁的门开了,曾睦的“啪啪”敲着我的门:“姐,姐,你醒了没有啊,我来拿东西吃,快开门啊。”
原来他们还没走。
装着东西的塑料袋就靠在床边,他翻出了喜欢的东西,心满意足,拆开蹲在塑料袋旁边开始吃起来。
“姐,你今晚让妈跟你睡吧,她手机玩的太晚了,我睡不着。”
我心里一惊,对于他们这次回来的原因本就大概清楚,有这个确认还是心慌慌。
“我一个人睡了很多年了,不习惯。”
“你不是好姐姐。”他在塑料袋里翻了几遍,气鼓鼓的拿了东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既然都这样了,总该是有结果了吧,他们走之前总会说的,已经是星期六了,顶多明天中午吧。我猜,我妈带走我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我爸、我爷爷奶奶那么喜欢男孩子,怎么会让曾睦跟妈走呢。那我以后可能还是过这样的生活,变化不会太大,或者不会有变化。
门铃想起来,他们又点了外卖。
曾睦是家里最忙的人,只有他在跑来跑去,只有他的声音可以被听到。他在外面大喊:“曾离,曾离,出来吃饭了。”他是在气我不答应让妈妈晚上跟我睡。
菜是再普通不过的菜,我一下下的咀嚼口里的东西,揣摩他们的动作,似乎并不打算现在宣布什么事情。我扒拉了几口,回房间。
反思我们一家人这样的相处,那我一个人,我妈跟高叔叔,我爸找个新欢或许真的会比较好。
——
黑夜缓慢的包裹,不安得以隐藏,我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等待他们给最后的答案。
外面“咚——”一声巨响,椅子倒地的声音。
“阿离,阿离,快来救我!”我妈的尖叫声随即而来。
顾不得猜想外面发生了什么,来不及害怕什么,连忙跑出房间。
一切在我的眼前“砰——”炸开。
我妈被我爸按在地上,双手被他一手制住,脸贴着地板,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散在地板上,针织衫领口撕开,露出内衣的肩带,张大了嘴呼救,嘴唇近乎贴上地面,面部扭曲。
我爸的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后颈,膝盖抵住她的背部,两眼发红,咬牙切齿,恨不得当下就掐断它。视我如无睹。
“阿离,阿离……”
我去掰我爸掐住我妈脖颈的手:“你放开,你放开,我妈要被你掐死了,你放开……”
我一根根掰他的手指,力量悬殊,他的手指仿佛长在我妈的脖子上,根本不动。
突然他咬牙的嘴咧开来,笑了,像射雕的电视剧里梅超风般的狂笑:“哈哈哈——掐死她,掐死她才好呢!哈哈——”手上的力道似乎加重了一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不会放手,我拉不开他。报警,对。我冲回房间,拿手机,屏幕上还是莫何和丘添给我的回复,拨了110,叙述了大概。我急的要命,接线员始终保持着温柔动听的语气。
不敢挂电话,我本能的想要让电话那头的人知道事情最真实的样子,将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放进了衣服口袋,又跑了出去。
我爸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嘴里骂骂咧咧,自说自话:“你不是过的很舒服吗?叫人来救你啊,现在救不了你了吧……”
怎么办,到时候警察还没来我妈就不行了。
我跑进厨房拿菜刀,手触上刀柄的一瞬间,想到:不行,他的力气比我大的多,别说我根本不敢真的动刀,他要是从我手里抢过去,那我和我妈就真的活不成了。
转身看到靠在墙角的开水壶。
不管三七二十一,开了盖子,往他身上砸。水溅到我身上,不太烫,他手上松了松,怒目向我,似要连我一起掐了:“你倒是很帮你妈啊,是谁养的你,你还知道吗?!”他松了那么一下,我妈的双手得以解脱出来,很快又被他捏住。
我神经紧绷,别无他法,曾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房间里出来,“哇——”的一声,打断了这里的对峙。
他愣了几秒,眼神似是软了些许,手上却并没有放松。
我上前捂住曾睦的眼睛,不让他看。他嘴里哭喊着,热气喷到我的手背,眼泪沾.湿.了我的手心。
我鼻尖泛酸,咬着嘴唇,不断提醒自己:要镇定,要镇定,你要镇定……脑子转不出一个可行的方法,又懊恼警察怎么还不来,路是有多远。
我们邻居素来生疏,隔壁一家是租房子在这里的,遇到这种事谁不是想避就避,这会儿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牵着曾睦去敲隔壁家的门,一墙之隔,这里的声响,他们应该有所耳闻,发生了什么大概也清楚。
男主人出来开门,我求他伸出援手去拉开我爸爸,里面的女人抱着孩子,满眼怨气的看着我。曾睦呜呜的哭着,他看看曾睦,看看里面的女人,总算是进了我家的门。
“大哥,别这样,有话好好说,都是夫妻,伤了还要自己去医院看呢,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他口口大哥,双手扶住我爸。
有人来劝说,他的怒气倒是涨了:“你走,有你什么事儿,你走开,我今天就是要掐死她。”
我开始庆幸,幸亏他掐住的是我妈的后颈,不然哪能过那么久。
邻居的劝说没有成功,我听到有警车的声音在靠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空出来的那只手在抖个不停,握了握拳控制住它。
电梯门打开,一群男人身着制服,站在了我家门口。
“怎么回事?”雄厚的男声,极具威慑力。
我爸抬头对我,露出轻蔑的笑,松开了双手,站起来。脸上已经换成了歉疚的笑容,伸出手要握手。站在最前面的那位意思的碰了碰,重复:“怎么回事?”比起刚才少了点强硬。
我妈匐在地上向我伸手,我拉起她,扶住她的身体,给她一个支撑。
“警察同志,夫妻吵架,夫妻吵架,没事,没事,小孩子不懂事。”他又掏出一包烟开始分。
地上倒下的椅子,残破的热水瓶,我妈凌乱的样子,事实上,的确是“夫妻吵架”,他们也是见怪不怪了吧。
我爸讲着他自己编好的故事。
我妈争辩:“不是,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
“老婆对不起,我没收住。”他的眼里真的充满了歉意。
警察闻言:“你别激动,好好讲。”
“不是他讲的那样的,他骗人,他就是要我死。”后面的一位警察已经点起了一支烟,站在靠近门的位置,有几分看戏的模样。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要掐死我,他就是要我死……”我妈不断的重复着几句话,我提醒她要讲事情的原因,她依旧还是那么几句话。就跟电视里看到的夫妻争吵一样,连喊的内容没什么两样。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问我,我也只能说是我爸要掐死我妈,这个刚刚报警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我爸态度诚恳,口口声声对不起,字字句句不再犯,事情到这里,算是了了,邻居走了,除去在跟我爸讲的那个警察,剩余几个都在等结束。
我扶着我妈,将她带进了我的房间。曾睦也跟了进来。她摆脱我的手躺倒在我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