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新婚日魂定金蝉,风雪夜梦碎七杀(1 / 1)
琵琶终找了个借口,拿回了浮沉珠,塞到单春秋的手里。
五方神器在手,单春秋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样走了,你真的……不碍事么?”
“你还能有心顾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虽是痛心,却仍旧从那唇边挤出了一丝微笑,靠近他,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言道:“夫君,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不会让父皇难堪,更不想两次都没把自己嫁出去。你,可以走,不过……这婚礼还会照常进行。你可以不和我拜堂,但在别人眼中,你仍是我的夫君。”
单春秋几乎被她的话吓到,说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还是不肯放自己走么?
却见琵琶取来一身大红的吉服,披在单春秋的身上。“不错,身量合适。”说着,便从体内,取了一枚黝黑发亮的珠子。
单春秋心下一惊,这便是摄魂珠么?前世要了那人的命。
琵琶捧着那珠子,在单春秋的周身扫过一遍。
“唔……你……做什么?”单春秋顿觉头上一阵疼痛,身体瞬间虚弱了不少,不由得呼出了声。
“别担心,我只是取了你一点精气而已,养几天就没事了。”退下那红衣,琵琶略施法术,将其撑起,用摄魂珠映在上面,把吸取到的精气放了出去,竟然在那衣衫之下凭空幻化出了人形!琵琶口中轻念有词,那假人随即能走能动。
“嗯,不错,像得很……”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紫眸之中闪过了欢喜,又转向了悲伤,“只可惜,支撑不了多久……这摄魂珠虽非神器,但也是女娲补天之时,从那三万六千五百块顽石之上,掉落下来的一个小碎片,乃是通天达地的灵物。用它来控制人身、精气、魂魄,短时间内与常人无异,能看出此物幻化人形的,需是功力极高之人,这六界之内恐怕也只有杀阡陌和白子画二人而已。这喜宴,请的人并不算多,所请之人的仙术也有限,不会出什么叉子……只是,夫君……你是不会说出去的,是不是?”
原来,她是要用金蝉脱壳之计,在众人面前演一场戏。既在表面上圆了那白首之约,不使冥界颜面扫地,又在私下里放走了自己。
“琵琶……谢谢你……我……”单春秋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你也用不着谢我,我也并不完全是好心……在他面前,你自己想办法解释吧。反正,这六界人人都会知道,我琵琶,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单春秋哑然苦笑。这明媚女子亦是处处算计,与自己当真相近相合,若非心中早已有了一个杀阡陌,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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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大婚之日,冥界自是一番欢喜热闹,宾客迎门,单春秋借着拴天链的力量,罩住自己的气息,隐了身形,终出得了地狱之门。临走之时,琵琶还不忘递了一张□□过去。
“杀阡陌那么爱美,你如今这般回去……也不知他愿不愿见你。”恋恋不舍,故意偏开眼目,不让那泪水流下来。
单春秋结果面具,心中愧疚无比,虽有不忍,却无可奈何。情债已欠,他偿还不起。可既已负人心,就更不能再错过他。狠心带上面具,决然而去。
一路飞奔,赶至七杀之时,寒夜已深,未到门户,只觉这七杀上下笼罩了一片阴厉之气。
负责殿宇内外戒备的孑翼此刻正在门前巡视,看到单春秋一袭黑衣,风尘仆仆而至,不知所措。“护法?!你不是……你不是在冥界……大婚?”
单春秋一心只想见到杀阡陌,并不理会此人,抬脚就欲踏入殿中,却感到七杀的结界竟然换了一种新的模式,将毫无准备的他弹开去。
“护法……这七杀殿……如今你可是进不得了。魔君下了死命,不允许你踏入一步。”
“什么护法,孑翼,你可是叫错了!单春秋早已被魔君逐出七杀,你竟然还叫他作护法!”思邪听见了殿前的响动,从殿中出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单春秋拿下?!魔君的命令难道都忘了?但凡与冥界相关之人,杀无赦!”
“思邪,你……你不要……魔君也只是在气头上……”孑翼倒是实在之人,见了单春秋,这面上仍是恭顺。
不想,思邪却不依不饶,招了殿内若干七杀弟子出来,将单春秋团团围住。“单春秋,识相的快快束手就擒,说不定,魔君念你侍奉多年,还能饶你不死。”
单春秋半眯了眼目,只看着这跳梁小丑在面前耀武扬威。这般人情冷暖,千百年来,也见得多了。
“不自量力!”黑衣左右挥去,便将那几个围上来的喽啰横扫在地。
“来人!快来人!给我上!”思邪仍是不肯罢手,只一味地招呼殿中弟子前来,“拿住单春秋,魔君必有重赏!”
七杀门户之前,人越聚越多,一帮喽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踌躇不前。眼前这人,必不是他们这些平庸之辈能应付得来的。可偏偏魔君也是下了死命,决不许这人踏入七杀一步。无奈,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挥舞了刀剑直奔单春秋而来。
单春秋也心知这些人只是听命而为,无心伤了他们,只恨那思邪,两面三刀,趋炎附势,如此小人,留着也是祸害!闪过一干众人,瞬移至思邪的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脖颈,五指紧锁,只听得颈骨铮铮作响,再顺手将那人扔入人群之时,思邪竟已然断了气!
一旁的孑翼看得心惊胆战,心下直呼万幸自己方才没有随着此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那黑衣之下自是气度非凡,数百年来又有何人能挡?
四下一帮喽啰,见此状也都纷纷退后,哪里还敢再上前一步?
单春秋扬手在殿前隔空画符,以内力强行冲破了结界。迎面却又遇到了闻讯赶来的茈萸。
“护……单春秋?!你不是……”没想到此人大婚之夜,竟然赶回了七杀。
“魔君现下何处?”
“魔君……”不知道说还是不说的好。能穿过第一道结界封锁,外面那些巡视之人必是已经拦阻过了,但看着这人的势头,想必那些喽啰也吃了不少苦头。“魔君正在后殿……不过……”
单春秋并不等她说完,便穿过正殿,只向那幽静之处走去。
“单春秋,你……你不要如此,魔君下过命令,任何人不许闯入后殿,你若是进去,必会连累大家。”
这绯绿眼目之中,早已满是焦急,哪里管得这许多。径直往里面闯,却是被一道更重的结界死死拦住。
以手触碰那结界,便觉出那上面并不是谪仙伞做下的结界,而是杀阡陌亲自设下的咒符。那结界浑厚、冰寒,严密得很。自己用了五分功力推在上面,竟然没有一丝扰动。
阡陌,你的功力都恢复了么?
杀阡陌的功力到底有多高,普天之下,也只有他单春秋一人才知,这样的结界,功力定然早已远胜于前,忽地倒也安心了下来。只是,想要破了这结界进去,却是难上加难。
单春秋聚气凝神,挥掌重重地打在结界之上。阡陌,就算以我的功力进不去这结界,你也能感受得到吧?我没有娶她,没有背叛你,只是我不能说!求你,出来见一见我可好?心中极苦却无法开言,只得将那无限的心痛,融入掌力之中,一掌一掌打上去。
殿外的守备此时也重整了人马,一拥而入,进了殿堂。只看着那黑衣之人,疯了一样出掌连连,而那结界却纹丝不动。单春秋的魔功已是非凡,而魔君的功力到底又有多高?
眼见着自己的掌力对那结界全无用处,单春秋迫不得已从墟鼎之中取出了浮沉珠,想借用神器的力量开启那道被封印了的殿门。封印全开的浮沉珠瞬间放出的万道光芒,照在结界之上,一点一点艰难开启。却是一闪而过,看见了一道隐于其上的血迹。
杀阡陌竟然用了自己的血做下这结界?!
单春秋大惊,以最快的速度强行收住了浮沉珠。这道血印的结界,伤了它,便会毁了他!
阡陌!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对我这么狠?你就真的……这么恨我?
绝望而悲戚。几番消耗无功而返,之前又受了那摄魂珠的损伤,单春秋终于体力不支,心痛难忍,扶着那殿门,慢慢跪了下来。
隔着那殿门,泣泪而下。“阡陌,求求你,放我进去!”
四下众人皆是一惊,单春秋口中所念并非“魔君”,竟是妖魔之王的本名!前次在地狱之门,可不也是唤了这个名字?二界之内谁敢如此大胆?再想到这二人之前多次的反常举动,还有那些七夕之后流出的不堪传言,想必也都是真!
众人看着单春秋跪在那殿门之前,正不知如何是好,远处一些不明形势的人,此刻却又躁动了起来。原来是负责殿内事务的无言正路过此处,身后推推搡搡带了一队并不相识的男子进来。
无言从七杀之外回来,并不清楚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按照往日,带了人就欲往殿内而去。猛然撞见殿中一群人,探身看去,却是单春秋正跪在那里,受了扰动,斜着身子望向自己。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单春秋何等犀利?见了无言满是闪烁的眼目,立时便起了疑心。再看他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面容俊美,衣着鲜亮单薄,心下便是一沉。
“站住!这些是什么人?”
无言不知究竟是何状况,不敢随意开口,只是一味地看向一旁的茈萸求助。
茈萸此时也觉得这人来得甚是不妥,支吾而言:“这是……额……这是……护法,你就别问了,总之……都是魔君要的人。”
“什么护法?他早已不是什么护法了。一个反叛七杀之人,你怕他作甚?”
杀了一个思邪不够么?竟然还有人不怕死地敢来激怒自己。单春秋顺声音看去,却是冥炽。想不到,这往日规规矩矩,言语不多,看似老实之人,此时也如墙头草一般,倒戈相向。
冥炽一晃而至身前,言道:“茈萸,你别忘了,这逆贼早就被魔君逐出七杀,而你我,才是魔君亲封的护法!你这般对他卑躬屈膝,就不怕魔君知道,让你死无全尸?”好不容易才熬得今时今日的地位,压抑了这些年月,一朝扬眉吐气,自然不肯相让。
单春秋闻听此言,半边面色铁青,指尖捏碎,如五雷轰顶。
他说什么?亲封的护法?阡陌,你封了新的护法么?
冥炽见自己所言,全都刺在那人的心上,更是得意至极,巴不得早早赶走眼前这绊脚石才好。
“这些是什么人?哈哈,单春秋,你精明一世,阴毒一世,还看不出来么?这些可都是魔君钦点的侍奉之人!你当真还以为魔君身边非你不可么?”
口中咸腥之气欲重,全靠一口气顶在心口,说不出话,只用那绯绿眼目扫向一旁的茈萸,却见那人并不反驳,全作是默认。
侍奉之人!
“天上地下,我杀阡陌也只要你这一个护法!”
我负了琵琶,割去了自己的脸面,飞奔而回,只为那一句承诺。
若原本不会改变,又何须什么誓言?
阡陌,你已经……用过我了,不再需要我了,是不是?我终究也只是一个可以被替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