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黑暗(1 / 1)
东方炯本欲持着自己长辈的身份,质问侯陵,见带来的人大都是生面孔,往日里不曾在侯府见过,猜测是军营的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姜子韫根据幺炙的汇报,赶到温陵街的时候,东方府已经是大门紧闭,外面停着两辆漆黑马车,便知侯陵与韩康已到,只得上了附近客栈的二楼,从暗处观望。
只见侯陵小心翼翼的抱着东方蕙,韩康抱着静言,缓步走出府邸,谁也不敢拦着。东方蕙脸色惨白,依偎在侯陵胸前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蕙儿,现在去哪?”
怀中之人,声如细蚊:“清水庄。”
侯陵率人闯了东方府的事情,没多久便在长安大街小巷传开,人们先前津津乐道这侯少将军向东方家大小姐提了亲,这档口又抱着东方二小姐,而据说姜家二少爷酒后强要了东方大小姐,却要向二小姐提亲,这侯少将军和姜二公子居然十分要好,八卦的人们现在直接风中凌乱,怎么又多了一出父亲囚禁亲身女儿的戏码,这家人简直是在用生命瞎闹。
姜子韫带着忧柊回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在前厅等着,杜玲珑心急如焚却不敢先开口。
“东方府里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姜老夫人问道。
“东方炯将自己的小女儿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将近两个月,今儿个让侯陵给救出来了!其他的,孙儿不知。”
“这这这,这是真的吗?天哪!天哪!”姜夫人难以置信道。
姜老夫人确疑惑道:“不应该,不应该啊!”
“奶奶不应该什么?”姜子凡纳闷道。
“没什么。”姜老夫人转身看着杜玲珑道:“听说你与这位二小姐是帕交,关系甚好,如今她受此劫难,也是可怜人儿一个,知你心切,准你出府去探望。”
杜玲珑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谢道:“真的吗,谢谢奶奶,谢谢奶奶。”说罢,高兴的看向姜子凡,却见他面无表情。
东方炯虽然慌张,但还是避开所有人,备了马车,偷偷去了一处私宅。见到侯君集,便将今日侯陵带人闯府之事告诉了他。
“你囚禁自己的女儿作甚?”
“她要反我。”
“是吗,你还能养出这样的女儿?”侯君集一边擦拭盔甲,一边笑道。
“国公,现如今不是讲这个的时候,这丫头手里可能握有致我于死地的证据,我听李安俨说,近日有人在查我的踪迹,我可是崇文馆的人,国公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还有这本事?”
“我原也以为她懦弱无能,可现在,我有极不好的预感,必须尽快将她找回来。国公,我们可都是崇文馆的人。”
“行了,这事已闹的满城风雨,速速平息。犬子去了清水庄,这次,莫再多生事端。”
“多谢国公,感激不尽。”东方炯行大礼拜别。
杜玲珑赶到清水庄的时候,东方炯已将此围的水泄不通。只见,侯陵危坐院中,悠然自得的品茗,到处被翻的七零八落,想来是没搜出人来。忙退了回去,隐匿在人群里,可一回过头,却发现村头槐树下有个人一直站在那里鬼鬼祟祟,心下了然,暗道自己笨的可以。
“我家蕙儿呢?”东方炯问侯陵。
“您的女儿您不知道?却来问我?”侯陵笑道。
东方炯见庄里人都围了过来,只得昂首痛心道:“我是未曾想到贱内居然这般歹毒,两人几句不和便下此手,我也是今日才知蕙儿被囚禁的。”
众人恍然大悟,就说虎毒不食子嘛。
“因此,侯少将军若是知道蕙儿下落应方便告知,我也好接回去细心照料,同时严惩那个贱妇。”东方炯见已奏效,继续道。
侯陵起身,嘱咐易张备车,缓缓道:“说实话,我也不知。”他说不知,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马车在城东绕了许久,直到韩康掀帘接走蕙儿,只让自己去清水庄稍坐片刻回府便是,也不知蕙儿此刻在哪。
纱窗日落渐黄昏,迎春满桠不应门。
杜玲珑懒得理会满园景色,更懒得理会在偏厅看书的姜子凡,气冲冲回到内卧,直愣愣躺在床上生闷气。
“既是去见故人,何以负气归来。”姜子凡进了内卧,坐在桌旁,笑着看向杜玲珑。
杜玲珑嗖的跳下床,瞧他笑得一脸得意,气道:“原来你早知道?我就说在大厅时你为何面无表情,原来你早知道奶奶心思,可你却不告诉我,你我这还算是夫妻吗?”
姜子凡见她是真的生了气,忙道:“奶奶派人跟踪你并无恶意,她只是对你的帕交感兴趣。你不知道先前丫鬟失手泼茶之事。”
“丫鬟失手泼茶之事?”
姜子凡便将那日去杜府接东方蕙回府疗伤,奶奶试探东方蕙的事情详说了一遍。
杜玲珑这才笑道:“哈哈,劝丫鬟小心被主子卖了还替主子数钱这种事情,也确实只有我们家蕙儿干的出来!蕙儿就是聪明,我要有她一半聪明就好了,也不至于被你们姜家耍的团团转。”
“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姜子凡起身,一把将她拥在怀里。房里伺候的下人一看这情形,默默退了出去。
“你少来,我们还算夫妻吗,你都不告诉我,让自己跟傻瓜似得。”杜玲珑一记棉花拳打在姜子凡胸膛。
“我们都没有夫妻之实,你说算是夫妻吗?”姜子凡见她没有反抗,拥在怀里更不想放开。
“你不是说过……”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的唇已堵上。
杜玲珑直觉呼吸困难,忙推开他,才感知活过来一般。
姜子凡瞧她这般抗拒,忙后退一步道:“你别生气,你别生气!我只是一时情难自控,我,我,先出去。”说罢,扭头就走。
“等等。”杜玲珑叫住他,走到他面前,冷笑道:“你不是说过,一定要经过我同意吗?”
“我,错了。”姜子凡愧疚道。
“那我得惩罚你!”杜玲珑说完,已然举起一只手。
“好,你打,我绝不还手。”姜子凡肯定道。
一只手起,揪住领襟,轻轻吻了下去,她算是对他给了最正式的默许。
东方炯在书房气的瑟瑟发抖,人根本找不到,无可奈何。
东方琇气道:“我都说了你们这是在玩火,父亲如今得罪侯陵不说,若是姜老夫人信了你囚禁亲生女儿的事,姜家不来提亲怎么办?我怎么办?”
“这死丫头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如今找她不到,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东方炯筹谋道。
东方夫人叹气:“现在的局面让我不寒而栗,这死丫头藏得这么深,她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可该怎么办啊?”
东方琇看了他俩一眼,心想,自作孽不可活,她原本心里指望着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东方蕙能有大动作,顺势可以让自己脱离这联姻工具的命,可是东方蕙也万不该在此时,在自己还没有嫁给姜子韫的时候出手,沉声道:“现如今,父亲最好修书一封予姜家,就说我等不到姜子韫来提亲又闹着自裁,请姜家念及卿卿性命速来提亲。”
东方炯拍案而起,气道:“如今,家里乱成这般,你却只顾自己,混账东西!”
东方琇冷哼一声:“这混账东西我听够了,以后您少说的为好。现在我们谁都不知道东方蕙要做什么,说不定她会翻您的旧账,说不定她又拿到了什么你们不为人知的把柄,这个,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东方炯和夫人相视一番,各有心思。
东方琇继续道:“所以,若是不及早下手,怕只怕到时候不仅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会失去忠武侯这个大靠山。”
东方炯听她话在理,也只能如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柳氏刚刚睡下,就听见有人走了进来,慌忙起身去点灯,却被人止住。
黑暗里,这人将她摁回床上,也顺势在床边坐下,轻轻道:“我有封信,要你带给她。”
“谁。”
“不用演戏,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柳氏终于在这黑暗里,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一切黑暗里,即使是自己的影子,也会离开自己。在这冗长而寂静的黑暗里,有多少恐惧和秘密,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