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质问(1 / 1)
黄昏夜未央,柳絮因风起。
他知道她喜欢步行,知道在这里一准儿能等到她,一准儿。
东方蕙从温陵街西头慢慢往回踱,街上飘起了雪,落在脸上冰冰凉。
静言提着行灯在一旁瞧着小姐嘴角有笑意,心下纳闷,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何以如此坦然,难道是因为侯公子?
“小姐,按你说的,回去我们就有麻烦了,你怎么心情这么好?”
“你猜!”
“可是为了侯公子?”
“也不全然都是因为他。本以为这门亲事致使我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全被打乱,却不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侯陵的这个计划虽然满是私心,却间接加速了我的计划完成期,也可算歪打正着,真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以说,人生,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小姐,静言已经做好准备陪您吃苦了!”
“那可有的你吃了!”
“我不怕,因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都不怕!”静言说完,笑着跑开,蹦蹦跳跳一段路又回过头看着小姐,一步一退道:“小姐,会不会想打我?”
东方蕙笑道:“我又打不过你,早知道当年习武师傅来的时候我该用心学的,也不至于如今我削不了你!”
“小姐,那静言可要多谢您,当年让习武师傅教了我,嘻嘻!”静言说完,瞧见小姐一脸惊恐地对自己喊道:“静言,小心后面。”
静言急忙刹住,转而一看,身后居然站着一个人,伫立在路中间,因着夜幕沉沉也看不清是谁,忙后退几步提起行灯照了照,警惕道:“你谁啊,天黑了不回家,在这挺尸?”
挡路之人拢了拢狐裘,转过身指着静言身后之人道:“我找她。”
静言见是姜子韫,横在他面前,怒道:“你又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东方蕙走近一瞧,见他脸上泛红许是在这里站了许久,可自己与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以前没有,现如今因为姐姐的关系更没有,向他福了福身,便擦肩而过。
姜子韫知道她喜欢步行,知道在这里一准儿能等到她,即等到了她,没说上话,岂不白费了自己今日在这浪费的许久时光。三步并作两步挡住她的去路,缓缓道:“与我谈谈。”
她左,他亦左。
她右,他亦右。
静言想上前理论,东方蕙摆了摆手,只得又退了回去。
东方蕙抬起头,看着他,无奈道:“说。”
“说什么?”
“你挡着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别说了!”
姜子韫等到了人,却不知从哪开口,气道:“我就要向你提亲了,注意点名声,别跟其他男子混迹,丢了我姜家的脸。”
“笑话,你们不是达成协议,我迟早都是要进侯家门,与你何干?”
“可是,明里确是我娶你!”
“你要那么在意名声,怎么会和姐姐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还不是你算计我!”
“我算计你?我图什么?”东方蕙气道。
“我问过幺炙了,即便你没算计我,可你也出手帮忙了,你姐姐算计了我,你敢否认?”
“你若是在此候了多时就为了这个,你应该找姐姐,而不是我!”
“我就是要问问你,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复,在你姐姐算计我的时候在一旁推波助澜。”
东方蕙听来听去,才明白过来,无语道:“原来,你是心有不甘?可你不是喜欢她吗?”
姜子韫气愤道:“我并不喜欢她,我不甘心也属正常,凭什么我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
东方蕙冷笑,忍了心下怒气,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可笑至极,凭什么,就凭你与她已是长安人尽皆知的事实。即便按照你的话说算计,可为什么偏偏就你被算计,你若没做出让她误会的事情,她算计了你她又图什么,更何况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哪里又是在算计你?如今你已是她的天,就该有勇气把后果承担起来,男子仰天俯地立于世间敢作敢当,这人,你,只能要,必须要,否则,她,会死。”
她的话如当头棒喝,字字句句都在诉说三个字,必须娶,必须娶,要娶吗?
姜子韫这档口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此地,要来见她,要和她理论着另外一个人,还站在这寒冷的夜里。他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喃喃道:“人生最难过的,莫过于当你遇上一个特别的人,却明白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或迟或早,你不得不放弃。”
东方蕙纳闷道:“既已有心上人,当初又为何招惹她,下作!”
“所以,即便如此她也要嫁给我?”
“这个你且问她。”东方蕙抖落肩上雪,挪了挪脚才知积雪已有少半尺厚,无语道:“你说与我谈,却又谈跟我无关之事,真是好笑,你们的事情请你们自己折腾,我不过外人,告辞!”
姜子韫不语,茫然无措。
“别让我瞧不起你!”东方蕙临走前,郑重其事道。
别让我瞧不起你!姜子韫生生觉得这话无比刺耳,一声嘶吼,将手东西中紧握的物件扔了出去。
东方蕙没走几步就被这声吓到,转过身看着怒气冲天的姜子韫,瞧着他的背影,天这么冷等那么久,却只为了东方琇的事,疑惑道:“你,喜欢我?”
姜子韫头也不回,冷冷道:“怎么可能!”
“那你为何在此?”
“我不过想从你口中考量一番,该不该收心娶了东方琇。”
“考量如何?”
“娶。”
“谢天谢地!”东方蕙终是松了口气,一身轻松的回了东方府,留下姜子韫一个人在雪里伫立。
两人穿过假山,正准备绕过大厅穿过月洞回后院,却被管家拦在月洞门。
东方蕙回过头看了一眼静言,笑道:“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走哪哪都有人劫道。”
“小姐,今日怕是犯小人。”
管家脸色难看道:“蕙小姐说笑了,老爷在书房等候您多时,请移步!”
见管家这架势,今儿个是非走一遭不可,东方蕙便不多言,带着静言直直去了书房。房门敞着,两人打远便瞧见柳姨娘跪在地上,东方炯和东方夫人坐在椅子上,一脸怒容。
幺炙从暗处走了出来,瞧着爷伫立不前,劝道:“爷,咱回吧!”
半响,姜子韫道:“我真是载的一塌糊涂!”
“爷,您身边围着那么多姑娘,您究竟中意的是谁,何以让您这般难受?”
姜子韫没有回答他,只是掏出火折子,用力吹了吹,火焰才大了些,怕风雪打灭,忙用左手护着,照在雪地里,仔细寻。
幺炙也急忙帮着找,边找边问:“爷,您方才丢的什么?说了我也好寻。”
“一份念想罢了。”姜子韫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