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认罪(1 / 1)
半个月后,关于凰族墓地被盗尸骨的案子有了小小的进展,据说在一个南方来的经常往来岐国的商人家中搜出了物证,那些先人尸骨被装在箱子里准备装成货运运送出去。
萧韶很快将人抓捕关押了起来,但是炎凰并不满意,那商人在南方的确有些势力但要是真想在都城,巫咸,长老会的眼皮子地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还缺些气候。
那商人被秘密关押,巫咸亲自审问,炎凰则在暗室观察,巫咸没动刑,只让那人服用了姝染制成的芝兰丹,芝兰丹没有毒性只是药力十分古怪,吃了它的人会忍不住口吐真言。
姝染的药见效很快,那犯人很快就将一切都招了,包括动用了哪些人,尸骨运送何方,用于何处,收益多少,以及取货,存货,运输等问题,细枝末节一一回答地天衣无缝。
炎凰颇为不耐对站在身旁的萧韶道:“他回答得越对,我就越觉得有问题,我就不信没有幕后指使的人。”
萧韶示意她听巫咸讲话。
只见巫咸听了那人的陈词后,锐利的眼微眯,沉吟片刻便道:“此事,没有他人在背后助你么?”
那人立马如实道:“有人助我。”
“什么人?”
“夏侯长老的二少爷,夏侯仪。”
听到有幕后指使人时,炎凰本来一高兴,谁知竟是这答案,夏侯仪已经死了,这场审讯毫无意义。
将人犯收押后,巫咸问道:“凰儿,看到现在,你有什么想法么?”
炎凰气闷道:“这人白抓了。那个谭均到底有没有帮你做事啊?”
“夏侯仪 。”巫咸念着这个名字,笑了笑才道:“你不要质疑谭均,他这步棋肯定有他的意义。”
“谭均到底是谁,你那么信任他?”炎凰好奇了。
巫咸笑而不语。
......
巫咸炎凰为抓犯人忙得不可开交,夏侯府也是被满城风雨狠狠搜刮了一番,流言蜚语中夏侯府中任何一个人甚至不敢随便出现在伏凰城中,怕被百姓们追杀,当然那新建府邸也被迫停工,似乎夏侯府的风光不再了。
就这样过了七日,就在巫咸准备向百姓们宣布抓到了人犯时,夏侯府传出消息,说夏侯是病重将不久于人世。
巫咸遣人慰问,谁知下午夏侯是夏侯长老便来了。
下午,天微阴,夏侯是上身赤膊,背负一困荆条,拖着虚弱的步子来到了倾云宫大殿前。
今天的夏侯是没有了往日清癯硬朗的模样,一脸病气,裸着的上半身更是瘦的露出了肋骨,整个人步子虚浮,眼神浑浊,想是真真大病了一场。
他身后跟着四人,那四人抬了口棺材,棺材上覆有新土,看来是埋进去不久又被挖了出来,夏侯夫人在棺木旁边哭得肝肠寸断。
城中百姓原本听闻多日避世家中的夏侯长老出现了,都在倾云宫声讨他,谁知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大家也没有闹,只是围在周遭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巫咸从事务中抽身,他面色沉沉微露倦色,想来近来颇为疲惫,姝染在身后帮他披上大氅,柔柔道:“今天这事应该有些棘手,你......”
巫咸拍拍她的手轻轻道:“你放心,今天这台戏主角不是我,轮不到我什么事。”
姝染会意笑笑,目送他离开。
巫咸站在殿前的台阶上,目光扫视了殿下的众人,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夏侯是,唇角弯了下,复又严肃道:“夏侯长老,何故跪在倾云宫前?”
夏侯是拜了一拜大声道:“夏侯是有罪,特来请罪。”他声音嘶哑,虚弱,身子和膝盖在风中微微颤抖着令人心生不忍。
巫咸讶然:“夏侯长老何出此言?”
夏侯是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痛心疾首道:“犬子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有辱凰族先祖,有辱夏侯门风,对不起列祖列宗......咳咳咳咳咳咳......夏侯是无颜面对凰族百姓,无颜面对长老会,今特来请罪,请巫咸大人革去夏侯是长老一职!赐我死罪!”
说完又将身上的荆条抽出来,双手呈递道:“先请巫咸大人赐鞭刑。”
鞭刑是凰族针对高官显贵的罪责,虽来不及死罪,却是一种极烈的刑罚,对那些平日养尊处优的显贵们而言,受鞭刑不如一死了之。
听完夏侯是一番慷慨 ,巫咸郑重道:“夏侯长老,此话从何说起,近日虽城中风言风语不断,但我还是相信夏侯长老的为人,再说,令公子夏侯渊为人耿介,恪尽职守,是凰族青年的典范,这大逆不道之事实在......”
不等巫咸说完,夏侯是道:“巫咸大人,是犬子夏侯仪!那竖子竟背着我......咳咳咳咳咳咳......”
夏侯是伏在地上咳得十分狠,脸色青紫,一句话说不出来,他夫人原本扶着棺材痛哭流涕,见自家老爷如此,又哭着扶着他道:“老爷,仪儿做了混账事,是仪儿的错,您要保重身子啊。”
说着又对巫咸道:“大人,小儿生前做了天大的糊涂事,前不久小雁山陵园一事惊动了全族,老爷他不敢怠慢,立刻着人去查,谁知,谁知......”
夏侯是接着道:“那竖子早在数年前开始讲凰族人的尸骨偷偷贩卖,从中取利,后来竟越来越肆无忌惮,将念头动到了陵园,前不久我竟查到此事与竖子有关,震怒万分,十分痛心......”
巫咸道:“此事当真!”
夏侯是老泪纵横,身后围观的一众百姓们已义愤填膺,嘶喊怒吼要鞭尸,鞭的自然是夏侯仪的尸体,估计知道了那口棺材是夏侯仪的棺材,百姓们纷纷冲上前要开馆,巫咸使了眼色让卫兵们拦着。
夏侯是夫人脸色惨白,嘤咛一声昏死了过去。
夏侯是更是面无人色,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盯着儿子棺材旁愤怒暴戾叫嚷着开棺的人群,许久,才低低道:“我来。”
夏侯是一步步走到棺材边,手用力,一点一点推开了棺材盖,棺中陈腐焦烂的气息扑鼻而来,棺木“哐”地一声掉了下来,儿子的失身呈现在自己面前,因为是被烧死,肉身已腐烂目前爬满了不知名的小虫,剩下一副焦黑的骨架。
夏侯是双目浑浊地厉害,双手一颤,儿子如此惨状,他还要将他弄得更惨么?
周遭安静极了,似乎在等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他感觉得到巫咸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在自己身上,这一步走到现在代价太大了,他不能功败垂成!
于是闭上眼吩咐手下道:“ 把竖子的尸身弄出来。”
夏侯仪的尸体摆在了一张白布上 ,又被送到了刑柱下,所有百姓都可以施刑。
巫咸走到夏侯是旁边,叹息道:“夏侯长老,事情查清了么?事关二公子的声誉,倘若另有冤情,二公子死不瞑目啊。”
冤情二字令夏侯是抖了抖,许久他平静了呼吸,沉痛道:“ 大人,我已查的清楚,此事确为仪儿所为......”
“可是,”巫咸淡淡道:“此事我已有所探查,尸骨被盗一案从十年前便有伊始,十年前二公子不过十六岁稚龄,这等泼天巨案,他只怕做不出来,夏侯长老当真查清楚了?”
夏侯是冷汗涔涔,想了一会儿方道:“竖子当年虽小,但因为我与夫人的骄纵,加上自恃有夏侯府庇护,便有恃无恐,以至于受了奸人挑拨......”
末了,又道:“巫咸大人,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夏侯是管教不当,教儿子犯下如此大错,心知一切难以挽回,只求一死,以平息众怒,赎罪全族!”
巫咸见他如此郑重,道:“夏侯长老如此说,那我也实不相瞒,不久前炎凰殿下抓到一名疑犯,那疑犯招供,此事确实与夏侯仪有关。”
夏侯是异常愧疚痛心。
双目赤红道:“那人是谁?仪儿虽然骄纵却也不会如此大逆不道,定是此人从中作梗!”
说罢,又道:“不,还是仪儿的错,怪不得别人,是我这个父亲的错,没有教导好他......”
巫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夏侯长老,此事还需计议,待我禀报长老会再对长老的惩处做进一步的商议,但令公子的罪名却已坐实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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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咸派人将夏侯是送回了夏侯府,并将夏侯府暂时封府,不许任何人出入。
本着体恤的意思,巫咸命人将夏侯仪的尸身当天晚上就被送了回去,那本就支离破碎的尸体如今仅剩下些粉末儿,零散尸块。
据说当晚,夏侯是与夫人一并昏厥,此后更是大病了一场。
这回怕是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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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阳光正好,姝染正用自己的花神力量浇灌那只小花盆,见巫咸揉着眉心走进来,温和道:“这几日你累坏了,快歇歇。”
巫咸将她揽进怀中抱着道:“是啊,的确累坏了。”
姝染环着他的腰身,问道:“夏侯府如何了?”
巫咸一笑道:“风头算过了吧,百姓们要的只是一个说法,一个泄恨的渠道,夏侯仪担了罪名,百姓们泄了恨,戾气总会淡下来,加上最近夏侯是带着夫人孩子去陵园跪拜,谢罪,一跪就是一天,他现在的模样就是个可怜父亲,百姓们不会再为难他。”
姝染叹息道:“他也的确可怜,我听说夏侯长老和他夫人十分疼爱夏侯仪,只是没想到他们亲自把儿子弄得如此下场。”
只她心善,巫咸将手抚摸着她的侧脸,柔声道:“他是自食其果,你也不必介怀。”
姝染摇摇头:“我担心,夏侯是以后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来。”
“他已经在做了,我们凰族这一劫怕是难逃了。”
姝染一惊:“凰族大劫之日要到了么?”
“嗯,我们所有人的宿命都要有一个了断了。”
“那凰儿怎么办,大劫之日,她不就......”
“那就看凰儿怎么选择了,她是我们凰族的圣女,背负的是全族兴盛的希望,我们相信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