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四人(1 / 1)
“师祖驾临,乌力罕有失远迎,望师祖恕罪。其他人还不快给我拜见月神仙君。”
乌力罕这么一跪把周围一干人等都吓着了,不敢迟疑纷纷也跟着跪下了。
巫咸凑到洛月身边问道:“老朋友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几岁了,乌力罕长老少说千把岁,他都喊你师叔祖,那你......?”
洛月不理他,抬一抬手示意乌力罕长老起身。
乌力罕道:“仙君可否告示,恩师鹤容上仙可还好。”
洛月道:“他尚好,如今在参加琼华池仙宴。”
乌力罕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神界鹤容上仙飞升时入的是承泽宫旁支空翎宫,空翎诸仙都要尊月神一声师尊,乌力罕千年前乃鹤容座下一小徒,自然称洛月师祖。
跪在地上的夏侯是眼见洛月的出现将他的一切计划打乱,再这样下去或许要白白搭上儿子的一条命。
于是眼风示意一名长老,那名长老忙走上前问乌力罕道:“大长老,我们是否要召开会议商讨巫咸之事。”
乌力罕看了眼巫咸,又看了眼洛月,心知洛月是站在巫咸一边的,一时颇为为难。
洛月慢条斯理得摇着扇子,笑道:“何必召开什么长老会议,夏侯仪是本君杀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自然惊诧难言。
夏侯仪在刑柱上被烧死时没人看见炎凰动的手,但夏侯仪的的确确是炎凰送上刑柱的,于是所有人想当然以为是炎凰心有余怒杀了夏侯仪,却没想是洛月。
夏侯是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的夫人哭哭啼啼得道:“不知小儿何处冒犯仙君,致使仙君要杀了他?”
夏侯是面有哀色:“仙君乃九天中人,小儿若真冒犯到仙君自然罪该万死,只是小儿一介凡人怎会......垦请仙君告知理由。”
“本君杀人需要理由么?”
洛月轻飘飘来了一句,长袖一挥,在巫咸的倾云宫前筑起了一道仙障,转身入殿:“从今日起本君要常住倾云宫,不要让其他人等打扰。”
夏侯是与夫人均敢怒不敢言。
巫咸一摸鼻子,只好请殿前诸位都回家休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人家是堂堂月神,来了就得当大爷供着,他小小一个城主能怎么样呢?
话说他的姝染还在洛月那儿呢......
最有威望的乌力罕长老也撑着权杖走回去了,辈分高一辈都压死人,何况人家是他师祖,没让他顶着老脸敬茶已经很好了。
今天的事说算了也就这么算了。
于是大家都走了,夏侯是夫妇带着还昏迷未醒的大儿子夏侯渊慢慢回去了,背影颇凄凉。
炎凰趁大家都走了,悄悄在流云殿的外头鬼鬼祟祟了一会儿,结果发现自己居然轻轻松松过了那道仙障,显然洛月并没有将她算在外面。
“仙君。”炎凰追上洛月。
“说吧。”洛月料到她会过来。
炎凰看到了洛月今天几句话解了她和巫咸哥哥的困境,虽然眼前的月神和她印象的月神不一样,但显然他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仙君,炎凰想求您让萧韶回来好么?我不要其他人。”
“为什么?”
“我喜欢萧韶,如果他留在倾云宫我就不能天天看到他了。”
“他喜欢你么?”
“当然。”炎凰自信满满。
洛月停下脚步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
不知为何,炎凰被他看的心虚。
“如果他喜欢你,这千年来,他会一次又一次拱手将你让你巫咸?”
“他或许有苦衷。”
“有什么苦衷他为什么不告诉你?”
“他喜欢我,我看得出来,”炎凰声音低了下去,她不懂为什么洛月几句话就可以让她千年来的坚信动摇:“他一次又一次保护我,豁出性命都不要。”
“那是他的职责。”
炎凰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仙君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在笑话我么?”
洛月笑了:“本君可以帮你把萧韶调回你身边。”
沉默片刻,炎凰哑声道:“多谢。”
独自一人在流云殿游荡了一会儿,炎凰不知不觉来到了倾云宫里的花园,那里四处开满了紫鸢花,花开满天,远远就见墨荷衣衫的女子在一棵树上精心侍弄花草。
“姝染姐姐。”炎凰眼眶一热,就要走上前。
只见巫咸已走过来,见姝染去搬一个花盆,忙殷勤得帮她去搬,平时一城之主的威严俊脸此刻腼腆又开心,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姝染也脸红红的轻声道:“大人,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巫咸笑嘻嘻得道:“哪能让女孩子自己动手。”说完趁拿花盆时悄悄捏了人家的手一把。
一旁的炎凰看了无奈一叹,每次碰见姝染,巫咸哥哥那颗登徒子得心就忍不住闹腾了,多么明显的调戏啊。
姝染收了手,脸通红,但眼神看得出来她不讨厌巫咸的触碰。
摆完花盆,巫咸又帮着锄草,浇水,栽花......忙地满头大汗。
姝染见了拿出一条帕子轻柔帮他擦去额上的汗,俏脸红霞晕然,满是羞色。
巫咸握着她帮他擦汗的手,轻声说了什么,姝染低着头往他怀中靠了靠。
紫鸢花中,他们真真是一对璧人。
炎凰的心蓦地痛了起来,姝染姐姐刚醒来,可是不久的将来又要经历一次心碎,如这一千年来的一次又一次。
而她是罪魁祸首。
一千年了,他们仍旧情深意笃,可是情深又如何?
她和萧韶,巫咸和姝染,何曾真正眷属过?
“这位就是炎凰殿下吧。”姝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炎凰匆忙转身,她还不知以何面目对她。
姝染走到炎凰面前恭恭敬敬得行礼:“姝染参见殿下。”
“姐姐万万不要多礼。”炎凰忙道。
与姝染一如既往清澈如水的目光相对,炎凰仓皇后退,哑声道:“姐姐好生休息,我,我先走了。”
“殿下怎么了,殿下是不是讨厌我?”看着炎凰匆忙逃离的背影,姝染有些担心。
巫咸搂了搂她的肩,安慰道:“你不要多想,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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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咸追上炎凰时,没料到她竟一副要哭的模样。
“凰儿,你怎么了?”
今天见到姝染她应该开心才对,她对姝染的感情有多深他不是不知道。
炎凰眼红红的:“巫咸哥哥,一千年了,因为我,你和姝染姐姐永远不能在一起,你不介意么?”
“我们不介意。”
没想到他会回答的那么干脆,炎凰呆呆得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和姝染的使命,保护你比什么都重要。”
“又是保护,”炎凰喃喃道:“我究竟有什么需要保护的?”
“我不希望你们保护我。”
如果那是用他们的牺牲换来的,她不要。
一千年来,她依然深深喜欢着萧韶,巫咸和姝染互相深爱着,可是,命运要她最后嫁给巫咸,姝染独自一人黯然等待着自己沉睡的日子,萧韶远离她住在遥远的深山里,直到她的下一世来到再在她身边做一个保护者。
一世又一世从未变过。
她忽然觉得累了。
“巫咸哥哥,我先回去了。”
炎凰缓步离开流云殿,她的背影看起来很是疲倦。
巫咸皱着眉头:“有谁给这丫头洗脑了么?之前还好好的。”
“你当真不介意么?”洛月不知何时站在了巫咸旁边。
巫咸吓了一跳:“你出来时就不能吱个声?神出鬼没的。”
洛月:“我本来就是神。”
巫咸:“......”
“你该清楚姝染对你的心意,这些年来你真的忍心让她眼睁睁看你和炎凰成亲,然后自己一个人等着回天幽冰谷的日子?”
“我当然不忍心,可这是我们必须接受的使命,我不介意,姝染也不会。”
“你怎么知道姝染不会?”
巫咸闻言挑了挑眉,他现在知道究竟是谁给炎凰洗脑了。
洛月清清冷冷得看着他:“你知道姝染会爱上醒来看到第一眼的人,所以你才会在她即将醒来的三天里寸步不离得等着她。”
“是又如何。”
“你没有给她选择,如果她没有爱上你,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也不会如此煎熬。”
“怎么,月神这个做兄长的是来给妹妹讨公道了,”巫咸淡淡道:“早知如此,千年之前,月神就不该让姝染送来凰族,接受了凰族的命运,我们没有人可以逃离。”
要他放弃姝染他做不到,就当他自私吧。
姝染站在不远处担忧得看着二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哥哥和巫咸之间有了隔阂。
洛月低眉敛目,把玩着手中的扇骨,那点紫色的神息依然在萦绕着。
“巫咸,曾经我以为我无所不能,东海这些年我才知道弄明白这些道理。曼珠沙华困住了我,而我想出去。”
巫咸诧异的听着,洛月是在示弱么?
“你知道凰族的圣地在哪里么?”
“不知,凰族的圣地所在是一个秘密,由引路人世代守护这个秘密,直到圣地等到该现于天下的一日,我虽为一城之主却不是引路人。”
“是么?那这一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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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凰恍惚得回到泷霜楼,一人默默站在凤凰树下看着伏凰城远方的落日,余晖照耀着大地,如诗如画。
身后传来脚步声,炎凰转身见那黑衣青年面色淡然得看着她,启唇道:“我回来了。”
炎凰看着他,千年的回忆在脑海盘旋,苦涩蔓延。
轮回转世,作为圣女她的记忆不会消磨,日复一日得累加,日复一日的她爱上他,日复一日的他最终离开她,直到她下一世来临。
良久,她说:“一千年来,我守护着凰族却从来守不住我自己的感情,萧韶,我累了。”
她走向他,然后扑进他怀中,紧紧得搂住他,让自己依赖他依靠他。
“萧韶,如果注定最后我们无法在一起,那么现在至少不要推开我。”她轻轻道。
夕阳下,凤凰花开得潋滟无比。
黑衣青年任由怀中的女子抱着他,他伸出手不知是想要拥抱她还是推开她,最终,他的手慢慢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