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来客(1 / 1)
翌日,在子时发生的命案一早在伏凰城里喧哗开了。
案件扑朔迷离,有说那死了的贾进是被自家娘子所杀,也有说当夜有两个神秘人杀了贾进。
如今贾进娘子已经疯了,没人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萧韶从药宝斋出来时,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跑了来,揪着他的衣角道:“大人,给我点银子买包子吃好么,我好多天没吃饭了。”
萧韶掏出身上买药剩下的钱递给那姑娘,那姑娘拿着钱高高兴兴去了包子摊买了整整两笼包子。
谁知那姑娘捧着一大包包子走路撞着了一伙人,包子撒了一地,她也不向人道歉,自顾自捡着地上的包子。
一只手毫不留情得踩在了她的手上,那姑娘哀哀得叫唤着。
踩她的人冷冷道:“挡了本公子的道儿居然不给本公子道歉?”说着脚上又加了几分力气。
那公子爷正是夏侯仪。
那姑娘只一个劲哀叫着,旁边有手下对夏侯仪道:“少爷,这丫头是整天在街上晃悠的小傻子。”
夏侯仪嗤了声下令:“给我打!”
一伙人围上去对那姑娘又踢又打。
萧韶走上前一把将那几人推开,夏侯仪见了吹了个响哨:“哟,这不是萧护卫么?不在泷霜楼保护殿下,跑这来英雄救美了?哦,一个哑巴救一个傻子,的确挺感人的哈哈哈哈哈。”
他一笑,周围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哑巴,傻子的说笑声不绝。
萧韶不理会,拉起那姑娘让她走,夏侯仪道:“慢着,萧护卫做好事可要看看在谁的眼皮底下,我夏侯仪要打的人可没放的道理!”
于是十几名手下又围上那傻姑娘,萧韶单手拆招,那十几人也敌不过他一人一只手。
萧韶是巫咸派去保护炎凰的人,自然是一等一的高手,那些人谈何是他的对手?
夏侯仪脸色有些狰狞,今日之事萧韶本来已拂了他面子,现在更是让他颜面殆尽,突然他将萧韶上下打量了一眼,不觉道:“和昨晚上那人身量上挺像。”
又见萧韶手里拿着药,打斗时一直用左手而不是惯用的右手,心下有了计较。
他挥退手下,亲自走上前对着那傻姑娘猛打腿踢,萧韶双手握成拳列在两侧,他可以对付夏侯仪的手下,但是不能动夏侯仪,夏侯仪乃首席长老之子,与炎凰一样都是他只能保护而不能伤害的人。
不多想,萧韶挡在那傻姑娘身前,代替那姑娘接受夏侯仪的毒打,傻姑娘也不道谢,径自捡拾着那些早被踩的稀巴烂的包子。
夏侯仪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故意将拳脚落在萧韶的右臂上。
萧韶脸色越来越白,夏侯仪下手越来越重!
“一个哑巴,一个废物居然管我的事,自不量力!”夏侯仪骂道。
“你居然敢伤他!”一个怒火冲天的声音传来。
夏侯仪没回过神,自己的衣襟已被人抓起,眼前的女子橙衣如火,明媚惊人的容貌因怒气添了分无人敢直视的威严,嘴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炎凰揪着夏侯仪的衣襟,目光掠过萧韶,只见他身上脸上全是伤,他是巫咸钦任的护卫,以他的身手没人伤的了他!
昨晚他已经因为她受了重伤,现在又因为这种人遭受这种屈辱?
他不是哑巴,她早就请名医给他诊断过,他没有缺陷,他只是不愿意说话罢了,她问过他原因,可他不说。
他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是的,他永远痛极也不吭声!
无名之火涌上心头,炎凰手猛地用力,挥起一道巨大的流光卷着夏侯仪直往高空而去。
而最后夏侯仪竟被炎凰钉在了伏凰城中那根十丈高的柱子上!
这根柱子名刑柱,专门用来惩罚凰族犯错的罪人,刑柱上终年浇着树脂油,罪轻者挂在刑柱上三天三夜不得进饭食,罪重者点燃树油被活活烧死。
夏侯仪被炎凰送到了刑柱上,大声尖叫着救命。
炎凰怒视着周围一干人等,传音整个伏凰城上空:
“我以凰族圣女的名义警告诸人,萧韶是我炎凰最珍视的人,你们敬我三分那么敬我珍视之人就要十分!有违者,上刑柱!”
说完走到萧韶面前,在凰族百姓面前堂皇牵着他的手道:“我们回去疗伤!萧韶你听着,我不准你再受伤!”
萧韶默默将手抽出来,唇语对她道:“你何必如此。”
如此一来,她将不该得罪的人通通得罪了,而他仍然永远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何必什么?”盯着他鼻青脸肿的脸,炎凰道:“何必将夏侯仪挂上去,还是何必在全族面前向你表白心意?”
萧韶摇了摇头,心中不知是悲是喜,一千多年了,她的心意如磐石从未改变,而他也依然不能接受那份珍贵的感情。
她终将是巫咸的妻子,而他永远只能做个守护者。
炎凰不知他在想什么,跟上他的脚步执拗得重新握住他的手。
萧韶不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回头想看看刚才那个小乞丐去了哪里,只是那个傻姑娘早已没了踪影。
见萧韶往别的方向走去,炎凰不解:“我们回泷霜楼给你治伤呀,你去哪儿呢?”
萧韶摇头示意不要紧,又指了指一排民房某处。
炎凰悟到这是要去找那个贾进娘子。
贾进娘子自从目睹丈夫死后,就疯疯癫癫的满街跑了,原本早该被夏侯家灭了口,不过巫咸动作快派人将她保护起来了。
通知了守门的侍卫后,炎凰,萧韶进了贾家,只见贾家娘子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目光呆滞,头发凌乱不堪,身上还是昨晚的衣裳,与丈夫欢好时解开的外衣仍旧解开着,露出一抹淡粉色的肚兜。
萧韶背过身去,炎凰走过去试探着靠近她:“大嫂,你还好么?”
贾进娘子见她靠近没有惊没有慌,只嘿嘿笑了笑。
炎凰替她将衣服扣好,发现她身上也有好几处被蛇咬的痕迹,心下疑窦丛生,轻声道:“大嫂,我是炎凰。”
贾家娘子看了看她没反应。
炎凰道:“可以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有很多蛇?”
“蛇......嘿嘿,很多蛇,一条两条三条四条......”
她已经完全疯了。
炎凰只得问:“你丈夫是被蛇咬死的么?”
闻言,贾进娘子身子突然一瑟缩,声音也颤抖了起来:“那里有一双眼睛,灯笼一样,黄黄的,怪物的眼睛,怪物......啊啊啊啊啊!”
贾进娘子尖声哭叫了起来,满院子乱跑,炎凰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将药宝斋买的安神药交给了看守的侍卫,交代好生照看后,两人便离开了。
“这件命案比想象中要复杂,我怀疑贾进不是被蛇毒致死的,因为他妻子身上也有蛇咬的牙印子,不可能两个人都被蛇咬了,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活着吧。”
炎凰将疑惑说出来,见萧韶惊讶的看着她,又道:“不过贾进那样子的确像是中了毒,可惜当时情况紧急,要是能验一下尸体就好了,现在夏侯是肯定早就毁尸灭迹了!对了,你说的钩蛇是有毒的么?”
“古书上只说钩蛇活在沼泽里,有毒五毒并无记载。”
见他如此说,炎凰更疑惑了。
“刚才你有问到什么吗?”萧韶问道。
炎凰皱了皱眉头:“她已经完全疯了,不过,她说了怪物什么的......你还记得贾进死时的表情么?很惊恐,很害怕,他也许是中了毒,可是那毒未必致死,他很可能是看到了什么被吓死的,他娘子没中毒是被吓疯的!西崇塔里一定藏了什么东西!”
炎凰越分析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只是旁边的萧韶并没有在听,正要生气,见他眉头深锁看着远处天空,于是也好奇看过去。
一道缥缈的,紫色雾气在城中飘然而至。
盯着那雾气看了一会儿,炎凰道:“那仿佛是......神息。”
据她所知只有神界的人才有如此气息,但伏凰城已有千年不曾有别族神祗驾临。
只见那紫色神息蓦地化作一颗迅疾的流星,往某个方向砸落下去——刑柱!
萧韶暗道不妙,拉起炎凰往神息方向奔去,但是晚了!
刑柱上夏侯仪仍被炎凰锁在顶端,紫色神息落下瞬间点燃刑柱下方的树脂油,烈火如一条张牙舞爪的游龙盘旋游移而上,夏侯仪在大火中撕心裂肺得惨叫着。
前后不过眨眼间的事,这一天凰族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夏侯仪在刑柱上被烧死!
紫色神息重新聚合,又往某个方向窜去。
炎凰怒火中烧,她并不可惜夏侯仪的性命,然而此人是被她送上刑柱,她没要他的命,而他却被别人杀死在她面前!
这滋味不好受。
究竟是谁下手如此之狠!而且那么做想置她于何地?
炎凰,萧韶二人追着紫色神息而去,那道光像在故意挑衅二人,东躲西藏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被二人追到。
停下脚步,炎凰,萧韶才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里是夏侯新府,昨日发生命案之地!比起昨夜,这里更加阴冷,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这里没有一个人,因为夏侯二公子被活活烧死在刑柱上实在是一个值得全城出动的大消息。
但有一个人例外。
萧韶看到西崇塔边的草丛里,那个乞丐傻姑娘竟然蹲在那里。
依稀有说话声传来。
“包子,吃,吃。”
傻姑娘从破布团里掏出她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几个包子,似乎在递给什么人。
怕惊动她,萧韶炎凰隐蔽在不远处。
隐约的,一只手伸出来接过了包子。
傻姑娘笑了笑,美滋滋得啃着包子。
那只手摸摸傻姑娘被人踢打得头破血流的脸。
只听一个声音道:“小碗,谁打你的!”
那声音又心疼又愤怒,听着像个少年,
傻姑娘讷讷道:“坏人,坏人打的。”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不知道。”
“你给我偷包子,所以才被他们打的是吗?”
傻姑娘摇摇头:“小碗今天不偷。”
少年道:“小碗,我会快点好起来的,等我好了以后,我带你走,这样不会有坏人欺负你了。”
“好,拉钩钩。”
小碗伸出手和少年拉钩。
小碗一瘸一拐走了,她今天被夏侯仪踢伤的很重。
炎凰,萧韶正要去西崇塔那里看看那个神秘少年,忽见紫色神息又幽幽的飘了过来,之后往院外飘去。
萧韶炎凰不得已追着神息往外去,密林旁边,树木葱绿,鸟鸣啾啾,树林中弥漫着一圈白色的仙气。
仙气来自一个人的身边。
那人雍容清贵,俊美无俦,手执一柄折扇,紫色神息在扇骨上萦绕着。
炎凰盯着来人半晌,不确定道:“月神洛月?”
那人微微一笑,似邪似魅:“炎凰殿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