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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黑，路很长。

此时此刻，悲伤和愤怒充斥了沈漾的心。

还有迷茫，望不尽的迷茫。

沈漾一气之下跑了出来，一口气跑了很远很远。跑累了，便直接坐在了路边。他闭上眼睛、抱头埋首于膝盖，好像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喘息声。他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努力睁大眼睛却只看见黑色，他努力走努力摸索却什么也触碰不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呆在原地。

过了很久，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把沈漾从刚才的黑暗中拉回了现实。

“喂？”

“你在家么？”是复环息的声音。

沈漾停顿了一下才“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复环息隔了一会儿才说话：“哦，我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在干嘛。”

沈漾说：“我在床上躺着，今天挺累的。”

“哦……那你躺着吧，我也准备睡了。”

“好，晚安。”沈漾说完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挂了，晚安。”

沈漾挂了电话，便坐在路边看着眼前一辆一辆呼啸而过的车。他其实也不是在看车，只是看着前方而已，他怕闭上眼睛就真的在这睡着了。

过了大概半小时，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突然，沈漾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往声音的方向看去，竟然是复环息在向他跑来。

她气息还没平，插腰瞪着他说：“你不是说你在家么？你不是正躺在床上么！”

沈漾不太敢相信复环息已经站在他眼前的事实，一时接不上话。

“说话呀，傻了？”

沈漾吞了下口水，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多亏了我耳朵好，多亏了那辆公交车报站的声音，不然你以为我神机妙算么。”复环息说着便坐在了沈漾身旁。

沈漾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烦闷地埋下了头。

复环息看着他这副样子，要责备他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想跟我说，我就听着。你不想说，我就陪你在这坐着。”

过了好久，沈漾说：“我真想躺着了。”

“啊？在这你怎么躺？”

“你往里坐，把腿伸直了。”

复环息照他的意思做，然后看着沈漾头枕在她腿上，直接躺在了地上。

“你可不能在这睡啊，会着凉的。”

“我就躺一会儿。”沈漾又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

“真拿你没法儿，就一会儿啊。”复环息无奈地说。

沈漾枕在复环息腿上，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很多。他问：“你有想梦见的东西么？”

“想梦见……”复环息思索着，“好像没有。”

“我想梦见我妈妈。”

不等复环息说什么，沈漾继续道：“想到你妈妈，你会用什么词来形容她？”

“脆弱。”复环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个词，连她自己也有点惊诧。

沈漾笑了，“怪不得你的性格这么要强、这么犟。我不是在笑你，这也没什么可笑的，我应该羡慕你才对。”

复环息不解：“羡慕我什么？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妈妈？”

“至少你还有她，你还能描绘出她。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沈漾的语气说不出的凄凉，“其实我梦到过她，可我看不清她的脸。我希望有一天能在梦里看清楚她的脸。一次就够了，我会记一辈子。就像刻在我脑子里一样，记一辈子。”

沈漾说到一辈子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说完便快速地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复环息当然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挡住了眼睛，其实他们都一样，不会轻易掉眼泪，即使哭了也不想被人看见。

泪不轻易流，泪要默默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