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 56 章(1 / 1)
“老爷,这大王亲笔的国师府匾额就要运到府门口了,您怎么不着急啊?”管家着急的看着飞鸿一身松松垮夸的道袍,急得是团团转。
“这大王啊就是心急,赐这么大一个宅子给老道,老道是个出家人……”飞鸿懒懒的起身,往府门的方向一望,一朵艳云挂在天角,他眉头微皱起来,却忍不住哈哈一笑,看来今天有贵人将至。
“老爷,这押匾的可是张国公的大公子,可怠慢不得。”
“好了,老道去就是了”飞鸿长长的打了个呵欠,摇摇晃晃的便往门口走。
门前自是张罗打鼓,喜庆连连,贺喜的看热闹的,把这国师府是围得水泄不通。哄闹中只闻得一声“国师来了”,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个能得刘存这般恩宠的道长究竟如何仙人模样。
飞鸿挂着三分笑跨了门槛,只往那红布搭的匾上瞧了一眼,便对着眼前的年轻人作了一揖道“这位便是张大公子,未能远迎真是失礼。”
“哪里哪里”那公子面色刹红,慌忙回礼道“该是小辈向您行礼才对。”
“张大公子客气了”飞鸿缓缓直起身子,余光只见一位器宇不凡的白衣公子正凝目望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莫不是……飞鸿心中一惊,正眼视过去,那公子却已轻拂衣袖,转身走了。
飞鸿心揣此事,请张公子进去叙话。管家追至,悄悄递上一封信,飞鸿看毕,神情少有的严肃,沉默了半响才吩咐道“今晚留门,若有人来访,带他见我便是。”
“小二,这间客栈我们包了,你赶快准备些好酒好菜,让我外边那些弟兄们大吃一番。”
“两位爷”那小二过来,语气带几分傲慢道“几位爷看来都是外来人,这前几天陈王殿下刚封册了飞鸿国师,到处都是探门路的学艺人。如今建平城内的客栈早就住满人了,现在一屋的价钱涨了可不止十倍,您包得起吗?”
“你……”龙绡正要骂他狗眼看人低,魏铭一个眼神扼住他,摸出一锭金子对小二道“小兄弟,是我这小弟不晓世故,给我们两间上好的客房便是了。”
小二收了金,这才赶前方带路,嘴中念道“客官您来得正是时候,我们这里刚巧两间上方……”
那小二仍旧喋喋不休,龙绡跟在魏铭身后,边上楼边小声道 “这里鱼龙混杂,公子住在此处实在不便,还不如租处废旧的民宅。”
魏铭不语,待进了门小二出去了,自斟茶道“正是鱼龙混杂之地,才不易引人怀疑。便是怀疑了,官兵也不好来抓人,就是来抓人了,也好脱身。”
“还是公子所虑周详。”
魏铭不答话,只笑,龙绡不由问及原因。魏铭便笑道“我前两天听人戏说,我的智谋加上你的武策都比不上一个庄稷,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语罢,笑而不止。
龙绡半是感喟半是忧心,道“难得见公子这般开怀,只是今晚,公子真打算去找那飞鸿道人?”
“唉,此事不谈,叫人取酒来。”魏铭的语气竟有几分旷达,道“活了半生,还没醉过一场,今日你可得陪我畅饮一番。”
是夜,满大街静谧无声,国师府的门还半开着。
“这人呢……”一更声起,那看门的老奴也不由得收紧了衣服,揉着眼支头探去。不料这一看,却吓得腿一软直往地上坐去。
门外站在几个精壮的黑衣人,混在夜色里都不大看得清,那悬在门口的一把大刀,却是明明晃晃的摄人心神,老奴瘫坐在地上,只惊恐的看着一只重台履稳稳的踏进来。
“老伯不必怕,我们不是坏人。”
那声音温润中带几分谦恭,老奴稍缓了口气,大着胆子往上看,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他才回过神想起管家的吩咐,忙起身小声道“公子请随小人来,国师有请。”
闻言,龙绡不禁错愕的盯向魏铭,却也大石落地,看来此行胜算甚大。
魏铭不动声色,将他止在门外,信步而去。
“老…老爷……”那老奴将他带至门边,便不肯进去,只哆嗦着站在那里哈气搓手。
“下去罢”半响,那里面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
魏铭将门帘稍掀,入眼是门口那被冷风吹乱的炉烟,他轻抬御步进去,便见一道人负手背对着他,面着壁上一副画沉思。
那画看来陈旧无比,却保存得十分完整,魏铭隐约间认出那画上的人乃是他魏室世代奉供的道长——青阳。
这个人果然是华虚的同门师兄弟,他缓步走到火炉旁,目不转睛的望着飞鸿的背影。飞鸿自面壁站了会,终于转过身来,大致观了他的面庞,便转过头去。这个人与先帝八分面像,却颇具帝王风范,那神韵远远高出先帝不知道多少倍。家国已亡,却还留下这么个占帝王运的太子,不知于世人是福还是祸啊。
见他神气弱了,魏铭嘴角微微一扬,两三步走到堂上,坐在位上,问道“飞鸿,你可知道我是谁?”
飞鸿却不肯承认,争道“我又不是神仙,怎晓得你是谁?”
魏铭笑了笑,注视着他“道长你还没正眼看过我,又怎知不识得我?”
“哼”飞鸿冷哼一声,拂袖便要走“老道干啥要知道你这个黄口之人的名姓?”
“飞鸿!”魏铭忽然变了脸色,拍案则起“我魏家庇护你青阳教下弟子几百年,现在国运頽没,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臭道士却只知攀权附势,炼丹享乐,既然连你们祖师爷的训诫都不听,还拜他做什么!!!”
飞鸿双拳紧握,眸中闪过一丝怨恨,道“炼丹享乐的,是华虚,不是我飞鸿!”
华虚?魏铭脑中一闪,这人难道与华虚有什么过节,因道“那华虚这几年为求长生,是炼丹无数,整个人疯疯癫癫恐怕也活不长了。”
“果真如此?”飞鸿怀疑的盯了他一眼,忽然长笑一声“你父皇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也是他的福气……只可惜不能亲手收了这个门中败类。”
魏铭不语,飞鸿继续道“那时你父皇初登帝位,觊觎先师在朝中势力,频颁圣旨暗示先师‘退位让贤’。
先师深知你父皇忧思,便上书推举我任国师位。谁知你父皇不肯作罢,偏要凭技选贤以试应职。我师尊门下的弟子,个个修身信道。唯独我那位大师兄华虚,整日钻研小人之术,邪心不改。他自视大师长,却不得师父欣赏,自是怨恨在心。
得知圣上有意以试应职,他便买通了主考官,终于坐上了国师之位。先师对他的秉性了若指掌,岂能让他祸害天下,再三上言皇帝罢免他。他怕行迹败露,便伪证先师有卖国通夷之罪,而你父皇明知他罪行,却为了打击先师势力,将他赐死了!”
“原来如此”魏铭深思,但终究是过去之事,只能叹道“父皇本也雄心壮志,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此昏君,不值人可惜。”飞鸿道“现在大势已去,你找我也没有办法,还是安命吧。”
“既然大势已去,道长为何还要来帮陈王?”魏铭质问道“难道道长是觉得我比不上那刘存?”
“这……不可同语!”
魏铭却微微一笑道“这世上陈王只有一个,可刘存却有千千万万个,道长你,好好想想吧。”
飞鸿心中一顿,恍然大悟之余不觉。
“时机一到,我必将华虚拿来为道长谢罪,以正尊师名节”
两日后,陈王朝散,罢毕回寝。才刚坐下,便听宫人来传,国师求见。刘存忙正衣请来,飞鸿一改往日疯癫模样,正正经经拜至高椅下。
“国师如何行此大礼,难道是孤王礼数不周,怠慢了你?”刘存惊起。
“非也非也” 飞鸿起身道“臣刚来陈国时言行傲慢,幸大王宽宏,不予计较,实乃天子气量。臣虽是出家人,但以安定天下为己任,出世入世因时而异。得大王抬举,必欲尽全力而事之。”
“好好好!”刘存心中激动不已,缓缓坐下,才想起道“那国师为何事来?”
“臣想起前几日,大王问起长生之术。臣那时尚存私心,未告知。”飞鸿道“但这几日观大王勤政爱民,英明神武,必定是千古贤君……”
“难道这世上果然长生之术?”刘存打断,惊奇不已。
“臣略通长生之法,只是近几年兵患不断,药材匮乏,长生丹并未练成。”
“是这样?”刘存怀疑的盯着他。
“大王有所不知,这长生丹二十年才能练成一粒,且工序复杂。”飞鸿道“不过臣手中尚剩一粒驻颜丹,可保大王容颜不衰啊。”说罢,看了看左右。
刘存会意,将人使了下去。
飞鸿呈上一古木盒与刘存。
刘存将丹取出来,看着并无特别,道“这药……”
“大王也可等臣将长生丹炼出时一并服用”
等二十年他都老了,刘存打量着面前这个人,眉目慈善神色从容,何况还是个出家人,没什么理由害他,大笑道“国师的药,孤王岂会不信。”因将丹放在口中,和茶而饮。
药如火石般滚入腹中,刘存大惊才要叫人,却发现喉中如梗塞一般,丝毫发不出声音。他仓促间扶案,想要逃离,一只手却不轻不重的压在他的肩上。
是……是他!刘存瞳孔渐渐放大,直至凝固。
“这种寻常人做起来比登天还难的事,在道长手里,简直如儿戏一般。”家丁服饰的人语气颇是平淡。
“贫道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接下来,还要陛下细心。”
魏铭忍不住轻轻一笑,道“这点小事也做不好,那朕还争什么天下?”
一柱香之后,飞鸿叫人进来。
那些太监进来之后,见陈王身着王袍,脸带一白色面盔,总觉异样。
飞鸿便道“大王刚服了驻颜丹,面部起了红疹,故而以盔掩之。”
陈王爱美,世人皆知。他身边服侍的人就更清楚了,只慌道“这……大王要传太医么?”
“不必了。”魏铭学着刘存的语气。
众人心中都犯起了嘀咕,那药究竟什么来头,连声音也变了,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