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 55 章(1 / 1)
“赵王殿下,这边请。”
“宿将军”郑昱起身立在案前,环视一圈,嘴角微扯“陛下乐半离席,现在还没回来。你我先行坐宴,恐有不敬。”
“这……”宿家礼面色稍难,道“近日冷暖无常,陛下又醉心国事,圣体难顾。下官刚得内院传话,陛下猝然不适,按察龙体,遵医稍息。今日就让下官陪殿下尽兴,还望殿下宽怀。”
“是这样”郑昱音稍稍拉长,却站在案前不动。
他这是何意?陪坐的官员都纷纷站起来,望着他。郑昱已是降国之臣,都已经明说是圣体不恙,他却还处处摆谱!
这时赵国一随从官阴阳怪气道“都说圣上仁义贤礼,就自有神明福佑,怎么随便看了个舞就不适了?看来齐国的庙址选得不当啊。”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众官员不禁瞪大眼冷冷的盯着那随从官。大殿之下竟如此放肆,还污言祖上!只是这人是赵国随从,圣上对赵的态度还不明,这番面面相觑倒不知如何了。
郑昱目光轻轻扫过那随从官,在宿家礼脸上稍作停留,轻抚着腰玉心中微笑,他做得了主吗?
宿家礼双拳紧握,后背尽是湿汗,终于,他朝殿外一声厉喝“来人!”
郑昱面色稍诧,眼见着一队身姿矫健的侍卫小跑进来。
“把这个人拖出去斩了!”
“这……”为首的侍卫惊住了,不敢下手。百官亦是哗然,唯郑昱挺然而立,一副悠闲的姿态。
“宿将军,这不是我们不听您了,只是这……”那侍卫小声对宿家礼道。怠慢了赵王,若圣上日后怪罪了下来,谁也担待不了。
宿家礼却不肯息事,指着那人的头颅冷声道“此人目中无人,竟公然在殿上侮辱圣庙,全无忠君爱国之心。本官奉公执法,依齐律当斩!陛下问过,本官自一力承担。”
“是!”侍卫因上前,将那随从官拖了出去。
“赵王殿下,现在可以走了吗?”
郑昱这才回过神来,沉下心思道“那,那就有劳宿大人带路了。”
“让赵王受惊了……”
“喂,单小人!”
“师父,外边有人叫您……”
“跪好!”单君相低喝,瞪着那抽泣声方歇的小童,怒道“我是怎么教你的,连个门都看不住,明天就不要吃饭了!”也幸好这次来的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若换作别人……
“哟哟哟,干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呢”
这声音颇有几分熟悉,心中一回味,差点跳起来,这不一抬眼便看见一粉红衣裳的女子搔首弄姿的走来,才压低声音道“柳如烟!这地方是你来的么?”
“笑话,姑奶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柳如烟轻笑着走过来,顺手将小童头上的碗拿下,俯身揉着他的脸蛋,惊道“你从哪里偷来小孩,太可爱了……单小人,你说你缺德不,自个坐在檐下烤炉子,让这么小个孩子……”
“你废话说完了没有?!”单君相拉下脸来“你是怎么进来的?”她不知道天子眼下,随时都会送命的么?
“你烦人不?”柳如烟撒气似的坐到火炉旁,伸手拿过几颗瓜子,道“想来就来咯。”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凶什么凶嘛!”柳如烟嗔道“这不有大人到我们烟雨楼凑班子给赵王献舞嘛,反正我闲来无事,就进来弹个小琵琶。”
单君相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柳如烟碰了碰她,关切道“怎么了?谁叫你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
“我凭什么要去看你?!”真是莫名其妙!
“嘁… 你欠我那么多银子,万一跑了怎么办?”
“得,欠你多少,马上还你。”
“慢着”柳如烟按住她,道“单华阳,你今天怎么了?”
……
“我跟你说,我今天见了那赵王,长得还蛮英俊的…”
“你什么时候走?”
“听我把话说完,那伙人就是太嚣张了,估计活不久。”
听到此处,单君相总算收起脸,轻蔑的一笑“活不久,你知道他为什么可以那么嚣张么?”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柳如烟松了一口气,这丫总算不跟她摆谱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
“…… 等天晴了,就走。”柳如烟努力使自己微笑着,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单君相眉头一皱,这几天下雨致路面湿滑,段弘专门请戏班子陪赵王解闷,城楼阅兵恐怕要拖延些时日了。天晴……就那一天吧。
“你在想什么?”柳如烟惊疑的盯着她,提醒道“单君相,你可别再打什么歪主意,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
“你住口!”单君相打断道“什么天下第一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烟雨楼就是齐国的眼线!”
“你,你开什么玩笑?”柳如烟惊道。
单君相冷笑一声“堂堂的沈国公奉职多年,我想若不是他的干儿子留恋花丛,他也不会被疑叛国而杀了。”见她不说话,单君相又道“怎么,现在怀疑到我头上了?”
“我没有!”柳如烟自己也不知为何,心口像被堵住了一般“我只是不想见你重蹈覆辙。”
“那你多虑了!”
气氛死一般的沉寂,半响,柳如烟低声问道“华阳,你现在究竟是在为谁办事?”
……
“你还在为你师父么?”
“我没为谁!”单君相提高音量,很快又平静下来,起身道“失陪。”说罢,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转身进屋。
她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想要,却不甘心,就这样白白的来世上走一遭。
“陛下,听太医说这红枣汤补脾胃、益气血,奴婢特命丫鬟们多煲了些,给丞相公主那边都送了些,您……”
“拿走。”段弘展看着折子,眼也不斜,语气颇不耐烦。
房间里久没声响,渐渐的有细微的抽泣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段弘眉头微皱,抬眼望向怜儿“你哭什么?”
“奴婢见陛下这般不爱惜,又念起丞相不醒人事,心不胜哀,望陛下为天下黎民保重龙体啊”
“行了”段弘放下折子,看着她道“你有几个心思朕还不知道,少扯这些大道理,端过来吧。”
“是。”怜儿含泪带笑,忙将茶盘端到龙案前,一面取碗倒汤一面笑道“奴婢方才进来,见门前只见朝夕守在殿前,还以为陛下不在此处呢。”
“这府里侍卫太多,看着也累,反正也没有外人,就让他守着。”段弘静静地注视着那碗底的青花,随着暗红色枣汤的倾泻,渐渐变得模糊。
“说起来这小哥也是可怜,他要不身残倒必成就一番事业,只可以……对了,奴婢方才还听人臆想他并非聋哑,声音相当好听呢。”
段弘不动声色“你听谁说的?”
“…如意”怜儿的声音小了几分,她将金匙双手递给段弘。
段弘看了她一眼,接过那匙子,随口道“如意并非信口之人,你怎断定她就是臆想?”
“这可不是,如意姐姐竟说小哥去到单大人的别院,朝夕自进宫以来就寸步未离的守着陛下,怎会认识单大人?”
段弘手一顿,目光冷下来,她自沉默了片刻“这话是如意教你说的?”
“……是”
“朕知道了,你下去罢。”段弘心叹一声,怎么司马安与单君相又搞到一起了,难道果如柳如烟所说,单君相又在计划什么事?她想了半会,也没理出什么思绪来,这一抬头,还见怜儿杵在眼前,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宿大人有事求见,奴婢见您……”
“让他进来”段弘摆手叫她出去,眉宇间不耐之至。
怜儿这才出去,她前脚刚走,宿家礼后脚就进来了,他沉着一张脸,伏在案前请罪。
“起来罢。”段弘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庄稷康健的时候许多事不必她权衡利弊,总觉得朝廷大事也不过尔尔,现今什么事都压到她身上才觉苦不堪言,因道“今日殿上之事朕也大概晓之,此事关系皇家体面,你当居功,只是赵王这边……”
“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安置赵王?”宿家礼起身道。
“现在还不能治他,再怎么也要等到陈国降后。”段弘沉思道。
“臣听说赵王临行前,立了王太子,特嘱了赵国诸臣若是他未能及时归国,就扶太子上位,到时恐怕……臣还听说飞鸿道人已逃至陈国,陈王欲封他为国师,这两天怕是礼都成了。”
“这些朕早就知道,只是最近丞相病重无法顾及。”段弘目光变得冰冷“如此看来,他刘存倒是铁了心的不愿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