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1)
开始调查胜进集团没多久,我做了一个梦。
调查胜进集团,是为了吴俐珍,我的所谓“双胞胎妹妹”,关于她成为我妹妹以前的一段记忆。
如果你见过吴俐珍,一定会对她又嫌又爱,我也是这样。死丫头做了精神科医生。毫无疑问的,我为她骄傲,我的吴俐珍啊,凭着她的热心和关怀,帮助了很多精神病患者,她天生的亲和力使她与病人们相处和谐,但我偶尔也会担心她自己也陷入其中。我常常告诫她,希望她不要过多的把私人感情带入治疗非常,我担心她陷进去,真的。在病人面前,她是一个医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存在,但在我心里,她还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孩。她的心柔软而脆弱,如果发生无法应付的事情,让我看着她在我怀里流眼泪吗?我,舍不得。
21年前,我妈把她领到我眼前,“俐温啊,从今天开始,你和俐珍就是双胞胎啦,要好好相处哦。”
那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下意识地抗拒了,“我不要妹妹。”这样说了。
当时就该坚持到底的啊。
所以21年来,我就这样守护着她了,以哥哥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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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梦让我有些害怕,梦境里我的感同身受实在有些过分了。醒来以后心里空落落的,下意识的想给吴俐珍打个电话,却又放下了,我在美国,吴俐珍那边还是半夜吧,她在医院值班辛苦,该让他好好睡一觉的。
我坐在床上,习惯性拿出笔记本整理思路。很多时候我们的梦是完整的,但醒来的记忆却支离破碎了。我努力回忆,梦里许多细节都不甚清晰,但确实是一个脉络清晰的故事。
最重要有三点:
1,吴俐珍认识了一个七重人格的精神病人,在治疗过程中恋爱了。
2,吴俐珍小时候的记忆和这个精神病人有关,并且记忆不太美好
3,吴俐珍因为这个人被绑架过两次。
4,这个精神病人,是胜进集团的继承人。
胜进集团,因为偶然的原因,从母亲的口中得知。这样说吧,我是个写小说的,悬疑,抽丝剥茧向来是我的爱好。我很快发现胜进集团和俐珍幼时的记忆有关,俐珍的生活,在我看来,没有那段记忆也相当不错。我决定仔细调查,来确定是否要把这段记忆揭露在吴俐珍眼前。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我在美国为小说取材并调查胜进集团,晚上就做了这样一个梦。
以小说家的眼光来看,不失为一篇好素材,以我添油加醋的功夫和出神入化的文笔,必然会成为又一篇畅销小说,毕竟我可是欧梅噶,本本畅销的神秘小说家啊[酷]
回国的飞机上,我和梦里的那位胜进集团继承人同座了,我是故意的,不仅是对妹妹记忆的调查,那个梦,也勾起了我对他的兴趣。
申道贤,我的调查显示,他是一个gentle的男人,阳光帅气温柔多金,近乎完美,他,真的会像我梦里一样,是个精分吗?
飞机上发生的事情,果然……
看完他出神入化的表演,濒临崩溃的心中是这样的:
呀!车,道,贤!这精分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车君其人,我倒也不见得如何偏见。精分嘛,吴俐珍医院里也是有的,算不得多稀奇,和普通人也算不得特别。若不是先前的梦境提示和我的特意观察,我也不见得就能观察出什么来。
在我看来,每个人都多重人格,好比角色扮演。在父亲面前,我们大多扮演的是儿女,表现的是孝顺懂事。在爱人面前,我们大多扮演的是情人,热情温存。在朋友面前,我们大多温馨关怀。如此种种人格,不一而足。但这些本身却互相融合,共同组成一个完整的本我,实在是社会生存必须的保护色。
而精神分裂,不过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使这些人格分离开来罢了。把她/他当作一个人也可以,当作多个人也没错。如果每个人格都能在社会生活中独当一面,没有失控的人格,在我看来,是值得认同的。
但若是要我认同这样一个人成为我妹夫,还是心里有些不快。梦境和现实似乎有重合的可能性,我不知道是否需要刻意避免,但我想,对吴俐珍记忆的调查需要快些了吧。
我没有刻意去接近车君,但他主动和我做了朋友,准确说来,是车君一个名曰佩里朴的人格。短短一段航程,车君无意识得已向我展示了三层人格,看的我目瞪口呆。
刚上车的他是绅士的,礼仪风度无可指摘。
然而没多久,就变成一个霸道范的人了,他颇为不满的审视了一番自己的外貌打扮,我注意到,他的颈间有一抹类似纹身的红痕。他紧接着拿出手机录下一段视频,言辞凿凿,誓要在韩国发挥自己的光和热,把属于自己的全都抢回来,像是一份战书。
后来又出来一个,嗯不好形容这个人吧,大概是风骚之流,也是先整理一番仪容,然后颇不安稳的左顾右盼,一下想开飞机舱壁一下对飞机餐各种搅拌,后来对着座椅折腾许久。我简直看呆了,手机的红酒半天喝不下去。他突然抬头,我们眼神撞个正着,我尴尬收回眼神,他却追过来,研究这酒,我只好帮他也叫了一杯。
这个人格,就是佩里朴了。
他热情不已,我也不好拒绝,两个人互换了名片。
没多久飞机落地,各自告别。
使我没有想到的是,吴俐珍的接机方式如此粗暴。我心里打着小九九,想避免吴俐珍和车君的相遇,没提防就被吴俐珍揪住耳朵,死丫头手劲越发大了,都是跟那群精神病练出来的。
吴俐珍气的五官都往中间挤,我心里发虚,担心这是吴俐珍和车命运般的相遇,索性由着吴俐珍发疯,打骂都由她,只嘴里哀嚎,希望她下手轻点给我留着点面子。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离开了机场。
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我写小说是隐着身份的,留了俐珍的电话,去美国这段时间,她想必很经历了一番名人的甜蜜的烦恼,让她拧下耳朵又有何妨。
好一会儿她总算消了气,很是平和地叙着旧,她有事要去医院,我看着她在医院忙碌。她向以前一样有条不紊得安排事情,热情地和病人打招呼,想方设法安慰发作的病人,她在病人里面,像是闪着光芒,这会儿我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慰藉:呐,吴俐珍,好想抱抱你。
回国后的第一个晚上自然是和父母一起过的,俐珍在医院走不开。老爸老妈看到我都是一脸嫌弃样,一个说着“死小子怎么还知道回来,还知道有家啊”,推搡着我的脑袋,一个说着“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啊,每次出去都被外国那些漂亮姑娘迷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别什么时候真给我领个不安分的姑娘小心我打断你的腿。”,揪着我的耳朵,半天不松手。丝毫不体虑我舟车劳顿,语言暴力身体暴力双重打击哟,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瞧瞧我爸妈,家族风气真是要不得,俐珍就是从小耳濡目染学坏了,还好我是个绅士由着他们三欺负,哎呦,真是忍不住要夸夸自己了,出淤泥而不染啊。
还好晚饭席上还是好菜好饭好酒慰劳了一番我在美国被摧残的胃,在国外最想念莫过于此,老妈厨艺出色,老爸酿酒在行,我的嘴早给养叼了。
吵闹却又满足的吃过晚餐,总算可以好好歇歇。然而闭眼躺在床上,很久都睡不着,索性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坐在书桌前整理思路。
我说,你信命吗?
我是信的。
从车道贤在飞机上的表现,对那个梦,我就有种宿命的预言的感觉。
在那以前,我并没接触过车道贤,从资料中也无法使人往精分那面想,但梦境就这样告诉我了,而它也确实成了现实,也许是巧合,但冥冥之中,我觉的,事情不仅是巧合。
我愿意猜测,这也许就是预言。
在无数的文学作品中,预言的告白正是为其存在而出现的。
俄狄浦斯王中,正是因为俄狄浦斯那则杀父娶母的预言,他才有远离父母生活的那些日子,最终因不明父母身份而犯下杀父娶母的罪行,可以说这是预言成就了这出悲剧。
我们可以假设,倘若俄狄浦斯没有这则预言,他将作为一国王子,和父母平安幸福的长大,娶妻生子,父母老死,成为国王,不过如此了。
哈利波特中也是如此,伏地魔因那出预言铸就了自己的衰败。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到底有何威胁?但他信了,于是,如我们在哈利波特中所见,因预言而开始的命运成就了预言,伏地魔灭亡了。
我们同样假设,没有这则预言,伏地魔凭借自己狠戾迅疾的手段,也许就真正成为了巫师界的无冕之王。他的手段或许不够光明,他的身份或许不够显赫,他的动机或许不够纯粹,但成王败寇就是这么简单。即使不过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大可以谄媚讨好胜利者,美化他所谓的错误。
也许有人说,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但我恰好不认同这种鬼话,规则的书写难道不同于历史吗?正义与邪恶并不同于道德,完全是约定俗成的。
举个例子吧,奴隶制。新时代的大好青年都知道,这是不公平的,是不正当的,是不平等的。但旧时代过去的几千年里,无数的文明理所当然的使用这种制度,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甚至无数的所谓英雄事迹所谓丰功伟绩都是建立在奴隶制这块不可或缺的基石之上的。
统治者这样认同了,时代这样认同了,所以,它就是公平的,正当的,平等的。存在即合理,不过如此。
扯远了,不过我写小说向来爱夹杂私货,观点的驳杂也没啥大不了的。
那么回到预言,我需要为这出梦境的预言做些什么吗。
我的吴俐珍,真的会爱上这个男人嘛。
车道贤其实条件不错,外形俊朗,礼仪得体,家世殷实,但拿来配我们家吴俐珍,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要被猪拱了,啧,虽然我忍住不去拱了,但车道贤,还没有到一眼就让我认同的地步。
但他们如果以医生和患者的身份认识,我是毫无插足的可能的。
我忽然有个主意,让我来介绍他们认识。
我并不是想改变什么,只是不希望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了。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可能,不是想做些什么,我这样告诉自己。但我也清楚,我真的,很想做些什么。
俐珍当晚在医院值班,回来很晚,脸色不是很好,我想是累着了。我接到过她的电话,关于寻找一个出逃的病人。
再去上班时候,她脸色已经好多了,我送她出门,打趣她:“哎呦、吴俐珍、这么快就好了,昨晚那脸色,啧,跟被男人甩了似的,要不哥哥我给你介绍个,霸道总裁款要不?”
她倏忽转身,头发抚过我的脸,拿眼睛瞪我:“呀,想死吗,吴俐温!你妹妹要是真被甩了你这么开心啊?!”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清晰可见她扑闪的眼睫毛,她的表情生动得让我想笑,却忍住了,还是兀自调侃她:“啧啧啧,真被甩了。”
她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微红,像是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猝不及防的伸手想拧我耳朵,这回我可没有顺着她,她巴巴地闹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聊,瞪我一下就走。
我被她逗乐了,赶在后头喊,“吴俐珍,晚上回来吃饭,哥哥朋友来。”
“知道啦知道啦”,她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看着她走远,我回房找到那张名片,约车道贤,他虽然有些茫然,但当我提起飞机上的事情,他最终尴尬的应了晚上的聚餐。
然而今天似乎并不能平静到晚上。
接到俐珍电话的时候,我正和一些朋友聚餐。
她的声音里是一种故作镇静的慌乱,我几乎可以想象她此时说话的表情,说过一句又否决,然后使劲闭着眼睛,想着该怎样准确的表述。
很奇怪的,她提到我上本书里的某一个章节,又提到今早我从老爸那儿顺来的“俐珍给爸爸的礼物”,一件夹克。一些想法从脑海里闪过,我告诉他,我在和一些朋友聚餐。
她平静下来,电话已经挂断了。
此刻我有些庆幸,我和俐珍那些不是双胞胎胜似双胞胎的默契。我知道她提起的是书中关于毒品和绑架的一桩案子,夹克想必有些蹊跷,她现在可能因此处在危险。而她也知道,我的这群朋友,大多供职于警局。
我有些着急,想办法再联系俐珍,然而再见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了。
脸色苍白,但身体并没有大碍,想来受的惊吓比伤害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