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百不可以不杀一（1 / 1）
……
乖孩子。你来，你来。
是谁先这样叫你的呢。
……
是弘毅呀！是他是他！
……
乖孩子。你看，你看。
是谁在让你害怕。
……
是大叔！就是他就是他！
……
乖孩子。你瞧，你瞧。
我是谁。
……
魏叔叔！？？？
满满坐起来长出大气。
弘毅睁开眼握住她手腕。
“你今天一个人下楼，去做什么了。”
满满回神答他：“喔……去买喜欢的那家咖啡了。你秘书不在，我就自己去。”
弘毅轻轻一拉，满满倒回他怀里。“你喜欢咖啡？”
满满不注意这问话，只道：“我喜欢奶茶。”
弘毅亲上她额头：“乖孩子，睡吧。”
.
直到省城的景观花换成了各色秋菊，满满担心的三个问题一个都没有踪迹。
一问沈立诚什么时候回来；
二问弘毅会不会被抓；
三问魏来还来不来。
她和沈立诚有过盟约，但沈立诚逾期未现，她于是自己搜集了部分材料，对弘毅匿名举报，但在举报信发出之后，她见到了一个人，魏来。
那个曾经和她妈妈有过纠缠有过同居，当过她实质上的后爸的人。
极有可能，她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和她有关，和弘毅也有关？
是她想忘记的吗？
两世记忆叠加在一起，十四岁以后都很清晰，她分得清哪个是现在，哪个是过去，但十四岁以前却无甚印象。
是因为弘毅这个人在她的生命里太浓墨重彩了吗？
满满无法深想，想不起，头会痛，不同于弘毅带给她的脉络清晰、浓烈鲜明的伤痛，那是一种隐隐压抑的恐惧。
但等等，她是否曾将后者算到了弘毅的头上？
真的不敢深想。
怕对弘毅有了别的情绪。
……
恨他就好了，满满。
你只要恨他。满满。
……
．
“和我约会吧！”满满啪一声拍桌。
像那年有个少年对她那样做。
弘毅从办公桌上抬起头，看见这个丫头傻笑着，眼中透出听错了的疑惑。
满满重复：
“大叔，和我约会吧！”
……
“我从没有和你约会过，跟你在一起就像是躲猫猫的游戏。
“但是我们在躲谁呢？为什么要躲。
“我也想要谈恋爱一样的交往，即使是和大叔。
“为什么不可以呢，穿情侣衣，手牵手逛公园，请人帮我们拍合照，吃一根棒冰，去游乐园坐两个人一排的过山车，在电影院看恐怖电影你借你手给我，就算是只在阳光照耀的草坪上躺着，或者荷塘前的长椅上静坐一晚上……
“我很想做，情侣可以做的事。
“大叔，我喜欢你，你不是也喜欢我么？
“这样的话我们就是情侣吧？
“所以和我约会，带我出现在你身边吧！”
“满满……不可以。”
……
“你不可以和我约会，我跟别人约会要你管？”
“满满，过来。听话。”
……
“大叔！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放过他！我只是跟他玩玩……”
“玩玩？”
……
……
……
弘毅说：“好。”
满满将头狠低：“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陷在她的情绪里，只是这样沮丧地站在他面前，却像是被全世界遗弃。
心底有一团东西塌陷。
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让他无法从脑中抹去。
弘毅起身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惊见泪珠划下去。
他吻上她的眼，将泪痕舔一舔，柔声道：“我说，好，可以。”
弘毅出店门的脚步还是有些踟蹰。满满回头冲他一笑，扯他站到阳光下。
他们两个穿着海绵宝宝的情侣卫衣。弘毅黄色，满满粉红，卫衣款式简单，只是胸前有两张卡通脸。挑的时候弘毅皱眉，满满坚持：“我喜欢！说好了今天听我的！”
不明白这长相丑陋的动物有什么好看的。弘毅牵着满满走在公园，看见不少人回头看他，想他一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满满脸上的笑容没停过：“你看我说好看吧！大家都在看我们！”
弘毅摇摇头，叹：“老了还穿成这样，大家都在笑我。”
满满转身与他面对，认真道：“大叔不老，你很好看。这样很萌，一种反差感，看我的人都在羡慕我。”
满满看路人又看弘毅，弘毅被她的“羡慕”二字击中。
因为他的存在，竟让满满感到骄傲？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在心底蔓延。
满满接着道：“你看那些一个人在走的人，也许他们也有他们的大叔呢，他们彼此也喜欢，但是却无法相爱，无法像我们这样手牵手走出来。
“所以我今天一定是最幸福的人了。”
弘毅心底软了又软。
满满只是……怕他有一天突然不见。
看电影的时候弘毅接到陌生来电：“我是弘毅。”
“弘毅。”
弘毅皱眉，声音有点熟悉。
“出来见一面吧，我是常满玉。”
常满玉？弘毅几乎忘了这个被他送进精神病院的女人。
“我现在不恨你了，只想再见你一面。”
满满推推弘毅，低声道：“大叔，嘘——电影院不能讲电话，你出去接。”
弘毅听话起身，又站着不动低头看满满。
“哎前面的怎么回事儿啊！”
“挡着了喂！”
“坐下啊！”
后排人出声抗议。
满满意识到弘毅在想什么，捏捏他的手：“我不走。”
弘毅笑笑。
走到外面，道：“我想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你如果需要钱，给我一个卡号。”
“以为你挂了呢，那么久不说话……是呀，我需要钱，但是我更需要你。”
电话那头常满玉道。
弘毅微微有些动容。不是对这个女人有什么感觉，而是一种愧疚，想起满满今天上午说的，那些“一个人”。
她现在一个人坐在里面，他需要快点回去。
“如果钱你不需要，那么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等等！你一定要来见我！这事关系到满满的身世！”常满玉忙说。
“满满她妈有个男人叫魏来你还记得吗？”
弘毅捏紧手机：“你知道魏来？”
从电影院出来弘毅问满满：“还有什么项目？”
满满噘嘴不满：“项目？你当完成任务呀！”
弘毅笑着揉她头：“还想做什么。”
满满果真翻出手机里的项目列表：“我看看啊，穿情侣衣，吃棒冰……看电影——啊！去游乐园！今天就还有这一个了！现在排队的人应该不多了，我想坐过山车！从来没坐过！”
弘毅想想，道：“你身体不好，这项就算了。”
满满不满道：“不是说今天听我的吗？”
弘毅拉她走：“在合理范围内听你的。”
司机已经等在外面，满满一脸“你骗我”的表情看弘毅。
弘毅解释道：“公司有点事，你先回家去，我们明天约会继续。”
满满疑问：“你不带我去公司了么。”
弘毅说：“你累了，回去让阿姨热点汤给你喝了，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派大星上了车。
剩海绵宝宝一个站在电影院门口。
这身装扮挺可笑的。
弘毅顾不了许多，拦车赶往常满玉约定之地。
.
“你来了。”
即使他穿着有点滑稽，即使她与他六年没有见过，常满玉一眼认出了弘毅。
她脸上扑了很厚的粉，极力掩饰着老态，其实如果可以，她不愿这样出现在弘毅面前，那样至少在他的回忆里，她还是美丽的……
不激动是假的。
不激动是假的。
狂喜不是么。
重逢都是狂喜不是么。
“常满玉。”弘毅叫她全名，自觉坐到她对面。
常满玉抖动嘴角笑笑，整理一下自己的表情。
弘毅道：“直接主题，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常满玉眼里发着光看眼前这个男人。
穿着幼稚的衣服，他非但没有显老，反被衬托得年轻了。
真是不公平。
真是不公平。
弘毅看她呆呆看他，出声提醒：“满玉。”
常满玉几乎要落泪！
即使是他喊得毫无感情！
“嗯，弘毅。”
“当年的事我对不起你，你可以开价。现在告诉我魏来的事。”
魏来。
对呀……她应该告诉他魏来的事。
常满玉收拾心情，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弘毅知道她无法直接讲重点，耐着性子听下去。
“出来以后要找你也很难，听说你定居在省城了，还娶了第二个老婆……哈，她比我运气差。她和张玲珑都比我运气差。
“但是要见你也很难啊，你在哪里呢，都知道是你，但还是要打听。杂志上都是你，我买了好多……
“可是我得联系你，得想办法有你的号码呀，还有满满那个小贱……小丫头的。”
“你要满满手机号做什么？”弘毅有些动怒。
常满玉歉笑一下：“哎呀，你听我说完嘛！
“你看，直接找你不行，我有了号码，打给你你也不会来呀，所以我需要一个理由，能打动你的理由就只有她了，我所知道的，就只有她了。”
弘毅道：“你提魏来只是为了骗我出来？”
“不是不是，你耐心一点嘛！马上就说到重点了。”常满玉嗔怪一声。
“你知道为什么我约你在这个咖啡馆、这个包间？
“因为有人来过，我觉得你能在这儿想象一下，更有画面感。
“比起我前面那些辛苦，我接下来要找一个人麻烦多了。所以我在缭城和省城来回多次，因为你在省城，但是他在缭城呀。后来我一狠心，想着没有他我就见不到你，所以就在缭城待得久了一点。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知道他在哪儿……”
弘毅打断：“你在找魏来？”
常满玉脸上露出称赞的表情：“猜中了，你还是那么聪明。
“我本来，只是听说他和满芳那一段，有点儿怀疑……不过后来我改变了主意。计划倒是好商量，但是时机却是要等。
“刚好他也和满满见过面了，就在这个地方，我们坐的位置。”
心中不安渐渐放大，弘毅越听越打鼓。
常满玉手机响，她对弘毅抱歉道：“对不起，看条短信。”
弘毅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常满玉对着手机屏幕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心脏狂跳。
“发生什么事了？！”
常满玉抹一下眼角笑出的眼泪：“你猜你的女人在哪儿？”
他的女人……他的满满！
弘毅拿出手机要打给满满，常满玉夺过去。
“行了吧，还是用我这个吧！”
她打开外放那头传来声音：“大叔……唔唔！”
像坠入冰窟从头到脚无孔不入冲击而来彻骨冰冷！
“你把满满怎么了！！！”弘毅站起来掐住常满玉的脖子又一把松开！他要冷静！不要乱！先弄清楚她的目的！
常满玉看他松手笑容拉大：“我才不关心满满的身世，那个小杂种是不是你们弘家的人与我何干！哈哈哈哈哈！她现在在魏来的手里，暂时应该没事。”
弘毅头脑冷静下来：“你要什么？！”
“你的全部身家，拿来。”
“好，我给你，别伤害她！这么大数目的资金转入需要手续时间，这段时间内我要你保证她毫发无伤！”
他答应得那么爽快，没有停顿，毫不犹豫。
站在天平上的分明是零和一！
常满玉突然就发了狂，冲着话筒里喊：“把票撕了！！！”
弘毅夺过手机：“魏来！我是弘毅！不许伤她！我答应你！全部给你！但是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沈立诚兴冲冲跑进弘毅的办公室，从一堆人里挤进去：“我回来了！弘大老板，兄弟这回立了大功了！想好怎么奖励我吧！”
弘毅不理他，气氛不太对。
“你这穿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能不能让他们先出去啊？跟你说点儿私事儿。”沈立诚坐上桌沿道。
弘毅敲着电脑不看他：“不用再说，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先出去！”
一帮人脸跟死了亲爹似的退了出去。
股市震荡了？
沈立诚不管，先说他的大发现！
“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满满这样了！满满小时候有个叔叔叫魏来，我怀疑满满受过他的虐待！而你可能作为在场的第三人见证过什么，从而在你的潜意识里有一层想保护她的欲望！”
弘毅抬起头，沈立诚看到他狰红的双眼，吓得从桌上弹开！
“不是，你错了，三岁之前她还没和魏来一起生活！”
快速而简明交代了突发之事，弘毅提着一大袋现金站在电梯口，沈立诚拦住他：“他让你一个人你就真打算一个人去？”
“我先去见人，后面的钱他们在准备。”
沈立诚问的是弘毅一个人的安危。
弘毅答的是手头不等价满满的钱。
“我帮你提下去。”沈立诚夺过钱袋的一根袋子。
他们下到弘氏大厦一楼看到有警车停在外面，弘毅的车被围住。
沈立诚问：“你报警了？”
“不是。”
七八个警察正在走过来，保安一路跟着拦。
沈立诚把车钥匙扔给弘毅：“去负一楼开我的车走。”
电梯门关上，沈立诚挡在门口。
“哟，王局，什么事儿劳您大驾啊？”
“嗬，沈大医生，刚才好像看到弘总下来？怎么近看是你。”
沈立诚站着不动，当不知道挡了他的道似的：“没呢，刚和我小助理，不知道谁在外边儿按了，这不下错层了，不过王局您这是……”
“弘氏集团资金流动不正常，一个月前反贪局也收到检举，要请弘总回去调查一下。”
另一部电梯下来，王局带人转乘，沈立诚跟上去，懵懂道：“哦，哦哦，我刚回来不知道这事儿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也找弘大老板，咱们一块儿上去呗！”
．
因为欠薪停建的建筑工地。
成片的几栋高七层，围着绿色的安全网，间或露出灰色的水泥墙。旁边是钢筋扎了一半的另一片区。
满满在七层里的其中一栋。
她手脚被绑嘴巴封胶，靠着柱子坐在地上。
没有一点挣扎的迹象。
脑子里闪过一幕幕往日。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魏叔叔，大叔……
爸爸？
爸爸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
啪嗒。
啪嗒。
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