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无数的重生（1 / 1）
吃的！
吃的！
吃的！
……
“唉。”
谁？谁在叹息？
……
我扭着肥胖的肚子，穿过层层叠叠的水草，挤进石缝里。
好奇怪，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管了，睡觉。
咕嘟咕嘟。
我吐出一串长长的泡泡。
……
这大概是我住的地方，水下的草帘洞里。
一块大石头固定在门口，被几株暗紫色的水草遮蔽，表面光滑，没有附着物。中间有一处小小的凹陷，水光浮动，不平处就像脑门上的褶子。水纹经过的多了，自然也沉淀了些在石头上。
于是我想，我该叫这块石头爷爷。
可是，爷爷也是对跟我一样能思考会吐泡泡的生物的称呼，而我从未有印象它对我说过只言半语，在不确定它是不是生物的情况下，我选择了像绅士吐烟圈一样优雅地吐了两个泡泡，甩甩尾巴进了我的草帘洞。
……
这里好陌生啊。
睡醒，我漱口，打算找点东西吃。
暗紫色的水草上有些粗糙的小颗粒，我在稀疏的草间蹭了蹭，当作给我挠痒痒了。几根小草稀薄地挂在大石头旁边，遮不住石头的大脸。
大叔，有几百年的病史了吧，都秃成这样了，加强点营养。
我同情地对石叔说，见他不语，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很不自在地走了。
这大叔不喜欢别人说他秃？
……
头顶飘下几颗鱼食，我啊呜一口吞了进去，紧而，条件反射似的，在大石头身上重重一甩尾，正打在那浅浅的凹陷处。
嘿，契合度还挺高。
我拼命探头，能够看到一只摇摆不定的手在水面上方。就是这只手喂我的！
我纵身一跃，快接触水面时又落了下去。
再来！
再来！！
再来！！！
我第一次有了想减肥的欲望。
……
水面清圆，碧色的浮萍遮住了我的一小片视野，我这在做什么？要跳出去吗？
呼哧——
哗——
陡然变得轻盈，我看见，一只手愣在我面前，似被我惊到。
好美的一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我一念闪过，于是用力把屁股撅向他呼扇了几下。
“啊——非鱼真淘气。”
流连戏蝶般的娇笑，嗔怪，我都听酥了。
一时不稳，向水边的人偏去。那只瓷玉般的手连忙接住了我，热乎乎的。
……
我睁开眼睛，一只黑玛瑙似的眼眸深邃而明亮，细碎的额发闪着太阳反射过来的金色光芒，鼻如远峰高挺，肤若冰雪白皙。脸部线条刚毅而不刻板，流畅而不柔媚。
这男子挺俊。
“非鱼。”
我看见他轻动唇喉，悦耳低哑的嗓音就渗进了我细小的鳞片，流入了我身体内的纹理里。
“我摸摸它。”旁边那个杏眼细眉的女人说。
我突然很不舒服，于是拍打两下身子，以示抗议。
“它该回去了。”低哑的声音，字字蛊惑。
别晕，别晕呐。
我轻轻地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跃进水中。在落水的那一刹那，我分明感到了我对那个掌心的贪恋。
啪——
我又用尾重重地甩了下石头。
为什么用“又”？
在水底散散步瞎转悠，最后钻进了一处暗紫色水草挡住的石缝里。
“非鱼！非鱼！”
算了，继续睡觉。
“非鱼。”
我一个激灵醒过来，连忙游到岸边。
有个杏眼高鼻的小姑娘探着头看我，鬈曲的毛发贴在小脸上，像个洋娃娃。
“今天作业这么早就做完了，爸爸奖励你一个故事听。”
低沉有磁性，却牵了牵我的泪腺。
我悄然转身。背影一定很难看，像个扰乱别人天伦的小三。
……
岸边有人。我凑过去。
“……这个小男孩将这条鲤鱼炖了汤给自己的妈妈，小男孩妈妈的病就好了。”
好狠的小男孩。我想。
“啊，这个小男孩真伟大。”小姑娘说。
人类的世界真的无法理解。我翕动了下嘴，朝漂亮娃娃翻了个白眼。
我又一次在石头上留下了我的尾印。
我又用了“又”？
又？
……
喂，石头兄，一条鱼郁闷的时候干什么？
转圈？我原地转了个圈。
吐泡泡？咕嘟咕嘟。
找鱼聊天？有鱼就好了。有企鹅也成。
不说话？同是天涯沦落鱼啊。
我盯了那个凹槽半晌亦不语。你真无聊，在家门口无聊，无聊到家了。
我忘了点什么，也许。
也许不止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