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9 章(1 / 1)
荣令仪走了。
明镜很快也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叫走明楼。
明楼歉意地冲她笑了笑,跟着明镜回去。
汪曼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包房里。
从知道明楼要相亲那天起,汪曼春心里就憋了一股火。
这股火支撑着她脱戎袍,换红妆,理云鬓,贴花黄;这股火支撑着她抛却曾经的骄傲,来上演一场根本莫须有的抓捕。
她的来意,明镜知道,明楼知道。只怕,连那个叫荣令仪的也知道了。她不怕别人看穿自己,她怕的,是师哥抛弃自己。
从来都是这样,师哥再爱她,明镜一招手,师哥就会回去。师哥重情重义,重视家人。可是,他的家人,不会接受自己。
汪曼春恨明楼的原则,可是,又深深地被这样的明楼折服。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这种很转嫁到明镜身上,棒打鸳鸯再加上这一笔,汪曼春时刻巴不得明镜早死。可是,明镜一直活得好好的。
更可气的是,她还不能动手。自己要是杀了明镜,那就真的永远没有机会和明楼在一起了。
手下进来请示:“汪处长,还搜不搜?”
汪曼春冷笑:“搜什么搜?人都走光了。”
手下莫名其妙挨了一通训斥,也不敢再问,忙出去整编队伍。
汪曼春慢慢走出包房。
她动不了明镜,还动不了另一个人吗?
傍晚7点,华灯初上。
南京路的先施百货公司门口,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孩子。百货公司店员殷勤地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头,点头哈腰地送这个女孩子上了门口一辆小轿车,才转回去。
小汽车的速度很快,驶出南京路,又拐上汉口路。
这是从南京路到吴家花园最近的路线。
突然,小汽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汉口路的必经之道上,停着两辆卡车,把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车慢下来,坐在后座的女孩子问道:“福叔?怎么回事?”
许福道:“大小姐,前面路堵了。”
他刚说完,卡车上就下来四五个人,穿着皮衣,戴着墨镜,十分精干。
情况不对,许福踩了一脚急刹。轮胎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他想调转车头,却已经来不及了,对面的人拨枪点射,瞬间打穿车子的轮胎。
砰地一声枪响,车子的挡风玻璃被打了个粉碎。
“哎呀”,后座的女孩子发出一声痛呼。
大小姐中枪了?许福来不及考虑,俯下身,从腰侧拔出枪还击。
他的枪法很好,借着掩体,弹无虚发,很快,就打死四个。
第五个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许福打开车门,追下去,一枪命中头部。
枪声惊动巡警,警笛声四起。
解决完所有的人,许福回来,打开后座门,焦急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一柄枪指住他的脑袋,许福的话戛然而止。
深夜,明楼书房。
阿诚进来,关上门道:“荣小姐没事,她的司机身手很好,我们的人都没派上用场。”
“令仪没有出手?”明楼问道。
阿诚道:“没有。”
明楼沉思。
阿诚忍不住问:“荣小姐怎么会出手?”
明楼道:“我怀疑她,就是时雨。”
“除夕,我们接到毒蜂来电,上海站情报科行动组B组组长时雨到位,由我直接管辖。”
“令仪因为明台,被王天风扣下。如今能够回上海,必然是有任务在身。”
“除夕夜,明台杀了汪芙蕖,然后回家时,就带着令仪。”
“你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令仪,一定就是时雨。”
“很有可能,刺杀汪芙蕖,她在中间也扮演了重要角色。”
明楼笑了笑,道:“我听说,时雨在军校成绩很好。所以,想验证一下。”
“那你还叫我派人去保护她?”阿诚疑惑。
明楼道:“汪曼春的性格很偏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阿诚没有做声,明楼道:“你是不是,对我的做法,很不能理解?”
阿诚道:“大哥,作为你的下级,本来,我不该质疑你的私生活。可是,荣小姐是时雨,你和她发展感情,是否不太合适?”
“大哥,你曾经说过。不要和你的下属发生儿女私情,这种关系会非常危险,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
明楼苦笑,道:“是我说的。可是,有时候,人的感情,并不能由自己控制。”
“我对令仪的感情,和她是谁、有什么身份,无关。”
“把枪放下!”荣令仪喝道。
许福把枪抛到荣令仪脚边,举起双手。
荣令仪伸脚,把枪踢到座位底下,才道:“福叔,你不想解释一下?”
许福苦笑,自己是关心则乱。大小姐既然能从黔阳军校毕业,自然身手很好。一发流弹,怎么可能伤到大小姐。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是吗?”荣令仪嘴角微翘,道:“不出十分钟,巡警就会过来。”
“是痛快地说出你的背后主使?还是以勾结匪类背主的罪行被送交巡捕房?你自己选。”
看来,军校把大小姐教得很好,这一出借力打力,不费一兵一卒,浑然天成。
“大小姐,我刚才,是救了你。”许福道。
荣令仪冷冷地道:“所以,我给了你自辩的机会。”
“还有8分钟”,荣令仪看了看手表,道:“希望你,好好珍惜。”
许福慢慢站直了身子,他的手还高举在半空,可是,神情已经变了。那种仆人式的老实、憨厚、忠诚从他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精明、冷静和果决。
“大小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荣令仪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故事里,有一个女孩儿,出生在旧式的封建家庭,被父母娇养着长大。女孩儿很漂亮,是女校的校花。她的美丽,吸引了一个英姿勃勃的年轻男孩。
顺理成章的,两个人相恋了。但是,恋情受到女孩儿家庭的阻挠。因为这个年轻男孩,是个身无长物的穷小子。
为了分开两人,女孩儿的父母将女孩儿送去日本留学。男孩在女孩儿父母的打压下,很快,就在上海呆不下去。
男孩无奈回乡,在乡下,奉父母之命娶了一个妻子。这个妻子是一个典型的乡下人,庸俗、刻薄、没有文化,和男孩没有丝毫共同语言。
男孩很痛苦,为了逃避庸俗的妻子,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到浙江第一师范学校上学。
没想到的是,在那里,他遇到了回国的女孩儿。女孩儿还是一样的美丽、聪慧、风采迷人。
鬼使神差地,男孩隐瞒了自己已婚的消息。
男孩和女孩儿很快旧情复燃,女孩儿抛弃家庭,跟男孩在一起。男孩很幸福,又很不安,因为,这份幸福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不/定/时/炸/弹——他乡下的妻子。
很快,女孩儿怀孕了,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
一家三口的生活很清贫、很宁静、也很温馨。
然而,好景不长。
女孩儿到底得知了男孩在乡下有一个妻子的事实。女孩儿崩溃了,她孤注一掷,趁着男孩外出的时候,带着还没有满月的女儿,悄悄逃跑了。
一个娇弱的少妇,带着不足月的孩子,还没有钱,能走多远?幸运的是,女孩儿遇到了她在日本结识的朋友,上杉杏子,上杉杏子收留了女孩儿。
不幸的是,上杉杏子有一个禽兽不如的丈夫,趁上杉杏子外出,强/暴了女孩儿。女孩儿连逢变故,身心重创下,很快就得了重病,不过几天,就香消玉殒。
男孩找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匆匆垒就的坟茔。
“好故事,曲折离奇。”荣令仪鼓掌:“但是,这和我问你的,有什么关系?”
福叔笑了起来:“大小姐,你就不好奇,那个襁褓中的女婴,去了哪里?”
荣令仪道:“我不耐烦跟你啰嗦,你只需要告诉我,你顶替许福有何目的?真正的许福,又去了哪里?”
“好,既然大小姐没有耐心。那么,就请大小姐亲自揭开这层谜底。”许福道:“局座有命,如果大小姐发现异常,就有资格,打开这扇门。”
许福以目示意,客厅的另一侧,一道厚重的木门紧闭着,贴着封条,黄铜把手,落满了灰。
这是上海郊外的一栋房子。
枪击事件后,许福带着荣令仪来到这里。
荣令仪看得出,许福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为了解开谜底,荣令仪跟了过来。
在这栋房子,荣令仪喝了一杯茶,先后听了“棒打鸳鸯”、“文君夜奔”,“孤女失恃”三段故事。
这些故事,和自己似乎毫无关系。可是,许福不会无的放矢。荣令仪走到木门前,轻轻转动门把手。
出乎意料,门并没有上锁。想是很多年没有开启过,生了锈,一转动,机括就发出难听的咔嚓声。
像是一个迟暮老人的叹息。
门的背后,是真相?还是另一个陷阱?荣令仪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突然踌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