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那定格的画面(1 / 1)
“你特么听到没有?别以为你的姐在这里你就没事,也不看看我是谁!”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放开我弟,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少女带着哽咽的声音。
“你有没有人性了?他现在有伤!”很生气的语气,声音从转角的走廊传来,熟的感觉更浓。
“阿涛……”低弱的仿佛带着哀伤的声音。
我不由地加快脚步想靠近那里。转角就看到此刻的走廊几乎每个病房的门口站着一个或者几个的身影,大都是看热闹的,或者是不满的。有几个护士打扮的人像是躲在病房门探头看着热闹的地方。从护士站出来的中年人此时正向着那里走去。
站在转角的道上,目光穿过晃悠悠的人影远远就看到一个比我大些的年轻人拽着一个躺在走廊病床上和我一般大的年轻的脖领,一个少女扶住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哀求地看着眼前这看着仿佛像是上世纪的地主一样满脸凶相的人。还有一个漂亮的让人发昏的少女此时使尽力气的抵住这叫做“阿涛”的人的手,长长的头发顺在可爱的脸颊旁,挡住此刻苍白的脸色。我只一眼看到站在漂亮少女身后一个绑着活泼马尾的少女。
“甄鸣!小小。”我在心里念着,一种喜悦莫名的感觉涌向心头。于是不在意这场合,小跑一样的向那里走去。
在我走过去的同时,那从护士值班室出来的中年已经走到阿涛的跟前。
“怎么回事?把你的手放开!”中年男人指着阿涛放出很威严的话,怎么说他也是主任级别的人物,终归有点威风。
阿涛双手紧拽着一个躺在走廊病床上的人,这人脸上泛出不安的害怕,脸颊上的痘痘此时更是被憋的通红,分不清这红是怕还是屈。听到这近乎呵斥地话,阿涛脸色明显不快,猛的转过头看向此主任。小小抵住阿涛的手下意识的紧了一些,片刻后阿涛松了手,阿武随着原本拽着自己的手离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玉玲姐扶住阿武,神色担忧的轻拍阿武的背。妮的目光像是要戳死人的利剑一刻不移的刺在阿涛的脸上。甄鸣视线始终在小小与阿涛之间,黑色的瞳孔深处弥漫着淡淡的悲伤,只是被活泼的外表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
“别这样看我,我不吃这套。”阿涛冷冷的看着妮说,转过身,说:“张叔,你不认识我啦!我是黎青的儿子。”
主任看清眼前的人,听了黎青这个名字立刻知道此人的身份,不好惹。
周围的人纷纷诧异,这两人竟然认识,果然这人是有关系的,而且关系大的仿佛是气球,心惊其会有爆开的可能。
主任的神色闪过一丝为难的意思,但是此时走廊上二三十人看着呢!众目睽睽,若不摆出自己充满正能量的姿态,恐怕之后就只能在众口铄金下成为渣滓。
“不要拿你父亲做势!这里怎么说也是医院,病人们需要安静你不知道吗?这点规矩都不懂?”四周之人听闻如此大义凛然的话,立刻被其所慑,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黎青是谁,但纷纷在心下感叹这人真是公正廉明的好主任,医院能有这样的人才真是公民之福。四周原本杂七杂八的声音立刻像是二战时日本广岛的建筑,被主任的□□炸的灰飞烟灭,顿时安静了许多。
阿涛突然默不作声,身后的小小也莫名的更紧张起来。
妮目光落在玉玲姐身上,眼里留着丝丝缕缕的愧疚。她突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当玉玲是姐的时候,自己在心里默默做下的决定:既然我当你是朋友,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然而现在却发现有许多的事情自己都是无能为力。
“你到我办公室来。”主任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走开,留给身后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哼!”阿涛小声的哼了一声,心里冷笑着,看着主任的眼光里轻蔑之色毫不遮掩。
四周的人在心里叹着气。
阳光照射的光线在我身后的地方越加的明亮,走廊里依旧亮起白寥寥的节能灯管,作死的气息在整个可以看到或者看不到的空间弥漫,我停在距离甄鸣还有五六米的地方,主任从我身边板着一本正经的脸走过,接着黎涛在看我一眼后走过,像一股阴寒的风吹过。
“路!”甄鸣带着勉强似的笑,叫着我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我向前走几步,以靠近她,眼角的余光里显出妮的身影,她在看着我,让我莫名地忐忑。
“没……你也看见了,就是一个神经病。”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小,然后转移话题地说:“我还以为你活不成了呢!几天都不来学校,没想到你过得挺悠哉,还能在医院里乱跑。”
四周的气氛显得沉闷,阿武在我来的时候就背过身体,阴暗的色泽在他的底下像是波纹一样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甄鸣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沉闷的空气在她的话下仿佛起死回生。而她的神色和前一刻相差甚远,果然翻脸像是翻书,快到都让曹操浑身冒冷汗。
我笑着摸着下巴,这是我下意识的动作,我说:“什么叫悠哉?这里就像个笼子一样,待在这里我都感觉活腻了。只想快点离开。”我这话里的意思韵味无穷,仿佛道出了医院为什么每天总有人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
“呵~”甄鸣让我的话呛到了,她笑的很好看,后面的马尾随之活泼的晃动着。妮的嘴角露出想笑的痕迹,只是没有。玉玲姐奇怪地看着甄鸣,不懂这句话有什么笑点。显然说明了一点:有些话有些人能懂,有些人永远不能。
“你活该!谁叫你乱来。手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吧?”甄鸣看着我的上半只手臂,好像能看出我背在身后的左手腕的伤,不禁让我感叹此女真是有“慧眼”啊。
“没办法!我是好人。”我说。
“好人?鸟人……”
甄鸣俯身和在阿涛走后一直就蹲着埋头的小小说话,小声地安慰。我和妮目光对视,眼里带着未名的神色,然后相互避开。
走廊里的人已经在上一个时刻“各做各事,各找各妈。”
不远处我暂住的病房房门悄悄地打开,建哥从那里走出来,不高的个子、壮实的身板浑身上下猥琐的气息毫无阻挡的传到我这里来,仿佛很突兀的存在在那里。
他似乎看了我这里一眼,之后径直地往尽头的方向走去,那里是厕所。走廊正中间挂着一个显着红艳艳字幕的电子钟,此时是9点三十一分,似乎每天的这个时候建哥都会去一次厕所,准时的堪比每天早晨响起的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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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来有什么事?张主任!”很纨绔的语气在这弥漫着让人感到腐朽的气息的宽敞办公室里传开,雅气的仿佛像要掉渣的桌子上摆着一类貌似很脱俗的茶具,主任悠哉的坐在宽大的皮沙发上调着茶,看那样子此人还是个懂得享受的主。
“坐!喝茶。”主任笑呵呵的说,让人感觉和蔼的一塌糊涂,完全没有之前的威严,从始至终都没有要问罪的意思。
阿涛轻笑一声依言坐到主任的前面,很大方,这种情况他也并不少遇到。
“刚才的事让我也不好做呵,有什么事你只要通知一下就可以了,你这样做也很让我和黎市长为难。”主任一改之前的大义,竟有那么一点讨好的意思。
“没什么大事,就是和人闹了点矛盾!不想看见那人,没想那么多!要真劳烦您老责罚我,你就找我爸谈谈,没事也可以找他老人家聊聊关系。”阿涛端起身前冒着热气的水杯平静地说,像是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主任听的一愣,显然没想到此人竟纨绔这种境界,但他毕竟是个人老成精的家伙,笑呵呵的说:“这种小事怎么敢惊动市长呢!只是需要时间,你知道我的职权在医院里也不大,有些事不是想办就能一下办到的。”
“了解嘛!自己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阿涛一抬右手的茶杯,彻底的弘扬了中华民族互帮互助的精神,由此可见华夏的传统精神文明传承的不错。
“自己人!”主任很豪气的说,一举手里的茶杯颇有像电视里奸雄以茶代酒的气概。
这所医院的楼很高,在这座城市里也绝不算矮的,站在天台上的视野极广,似乎有那么一瞬的以为整个城市也就是那么大的地方,如果想要我就能够走遍这整个城市的角落。
一条条的马路像是一片枝枝叶叶层叠成的一道道难以分清的裂缝,一阵阵的车流仿佛也就是一阵阵冷风吹过,看起来、感觉起来复杂了许许多多。
我能看到一只只“蚂蚁”或者比蚂蚁更为渺小的生物在这花花绿绿的灯火里忙忙碌碌,或者延伸的更远些,那就是……庸庸碌碌。
几天里我也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回,总之我以为能在这样的高处俯望实在是一种不错的感受。这让我更向往这城市以外的更远的高处,目前这个高处我的肉眼可见,不大不小的横亘在我的视线里,让我要走出这座城市到那里去的决心更明显了一点。
天台上空荡的只有两个人,我,还有甄鸣。
之前的风波暂时的平息了,阿涛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后就在四周一些人的目光里径直地离开了,他似乎回头看过阿武那里一眼,里面的含义或许存在着蔑视,又或者隐藏着叹息的内疚。小小紧跟着离开,之后妮也离开了,出了医院就上了一部认不出型号的奥迪,直观上觉得:此车很不错。这让我终于察觉,这妞的家里果然有钱的可以。
“看什么呢?她都走了那么远了,看人家有钱,你还想少奋斗几十年呢?”甄鸣看着底下的车流,视线蔓延到一个通敞的马路的尽头,上一刻妮就是消失在那里的。
“哪有?我就当她是朋友,什么少奋斗几十年?傻啊!妞。”我说,说的句句真话,几乎完全反映我的内心。
“切!你就算当她是朋友,现实都不会让她当你是朋友。”甄鸣看着我的眼睛说,话语里的不屑表露的无余。
“你说什么呢?这是□□裸地看扁人。”
“看扁人?就是了!事实本来就是这样。”她说。
很多年后,我几乎每天都会站在夜空下,看着这空洞里黑的乱七八糟的天空。我已经不想记起我究竟到过多少个仿佛在心里空空的城市,即便是这个似乎待了最久的城市也好像与我并无关系。
在这些日子里,我曾和妮在离别很久以后再次相遇,尽管也在一起谈笑,但平静的时候也只感觉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于是在可数的几个停歇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她的话,我依旧清晰地记得,也就渐渐的明白。
此时毕竟深秋,而且此秋深的可以让只身探海的卡梅隆汗颜,已经在流动的空气里狎习着寒冷。越是高的地方风也就越疯,“呼呼!”的像是战争的号角在耳边吹个不停。
甄鸣今天的穿着在这个环境里显得单薄,她也没想到医院的天台上会有这么大的风。而我早就习惯了这种风里带着冷的感觉,所以即便穿的不多也不会有什么。
我为人迟钝这是认识我的人所周知的,所以依旧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此时的情况,呆在寒风里看远处山脉起伏的景致。
“傻子!那山有什么好看的?”甄鸣小声地说,声音里有细微地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