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逝】（1 / 1）
【逝】
一夜辗转的梦境，酒精的折磨，被一阵嘈杂吵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在操场上仰躺了一夜。头疼欲裂。
我看了看表，七点半，平时这个时间大家都应该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有少数几个特别勤奋的人会去图书馆温习，比如岑霏。想起岑霏昨天的那些话，心里有些暖意，我扯了扯嘴角，忽然心里一颤——为什么我喝醉了岑霏没有带我回房间？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发生了什么……？
四周的人群更多了，他们口中叫嚷着什么，向同一个方向奔去。我起身随手扯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小弟弟，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孩子一定是闻见我满身的酒气，皱了皱眉说：“听说有人跳楼，你自己去看吧。”
我的手一松，怔怔得看着那孩子跑走——跳楼？倒真是新鲜，茁蕾的心理辅导员多得跟厕所似的，随时都和巫师一样眼瞅着谁不对劲就拉去谈话，倒还真是有些用处。我们这上千孤儿，有的是刚出生就被遗弃，有的到了几岁父母双亡，有的生了烧钱的病被丢在医院父母就跑了……这么多年来倒真是个个培养出良好的心态，从没见谁寻死过。
我想着这个时间岑霏应该已经在图书馆里了，一定又没有去过食堂，那有人跳楼的地方正好是个小卖部，为岑霏买些早点顺便看看热闹也好。
离人群还有几十米距离的时候，茁蕾的专用救护车已经到了，我抬了抬头轻笑一声——这可是整个城堡最高的钟楼啊，换成楼房的话，怎么也有十几层高，救护车看来是用不上了。
“路小凡，是那个弹古筝的路小凡！”我脑子里“嗡”地一声……猛地抓住那声音的源头：“你说什么？！路小凡怎么了？”
那人被我吓了一跳，但很快认出我来：“你是……樊沉？跳楼的是路小凡啊！快去……”
我脑中轰然炸裂，发疯一样拨开人群往里挤去，口中大喊：“让开！我是樊沉，路小凡的朋友……小凡……小凡？”
同时耳中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真是可惜啊，都选上精英了。”“是啊……听说昨天晚上的散伙饭，他们都疯了。”“嗯，喝醉了吧？后来好像是和樊沉吵架了？”“好像是因为岑霏吧……怎么这么想不开……”“哎，难怪昨天晚上隐约听到古筝的声音……”
不！不！！我心里像被千万根恐惧的铅丝缠绕一般紧紧得疼着，昨天晚上的记忆一瞬间回到脑中，路小凡……他……吻了我！我想起他眼中无望的凄绝，我……终于见到了他。
如同电视剧慢镜头回放一般，我眼前一黑跌坐在地，脑中却一遍遍浮现他们为路小凡盖上白布的那一幕。路小凡双眼紧闭，面百如纸，嘴角……竟然是上扬的。他们为他盖上白布宣告死亡，一遍……又一遍。
“樊沉？樊沉！”当我被唤醒，渐渐聚焦出眼前的脸，那是我与岑霏的心理课导师米格，他满眼担忧，语调却是沉和：“过来聊聊好么？”
我恍过神，心里又是一阵紧收——岑霏！如果她在图书室，坐在她习惯的那个位置，一定是亲眼目睹着路小凡跳下！她与路小凡感情深厚，又怎么受得了？！
我猛的撑起身来冲向图书室，心底无限得恐惧成了麻木，只余一个念头——岑霏！
我推开图书室的门，岑霏果然坐在那里，整个图书室只她一人。她正专心得看着手机，嘴角轻轻勾起，似乎对窗外的躁动全然无觉。
见到她好好得坐着，我心里的焦躁一下子安静下来，忽然失去了面对的勇气——看来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才好？如果她知道路小凡是因为我……她会原谅我么？
我小心翼翼得靠近，岑霏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我站在她的身后，看到她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一行短信：“没有谁忍心责怪。”她按了发送，我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发送姓名——蝶！
“蝶”是她在手机里为路小凡存的昵称，为此我还与她闹过脾气。而此刻，她在给他……回短信？！
我猛的夺过她的手机翻开收件箱，7：25：“蝴蝶飞不过沧海。”发件人——蝶。我的心脏忽然像是用力得抽搐了几下，那是……路小凡跳楼之前最后的短信……
“岑霏，小凡他……”看着眼前的岑霏，我的话语忽然滞住。她缓缓抬起头来，眼里迷茫得像是蒙了灰的玻璃，表情却是柔和得笑着，她淡淡得拿回手机：“樊沉，你来了？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我心底已至极限的恐惧又提升了几分，凭着对岑霏的了解，我本能得觉察到，岑霏她……不对劲！
“岑霏！小凡出事了……”我一咬牙刚要说出事实，却看见岑霏眼里的迷茫更甚：“嗯？小凡是谁？”她问我……小凡是谁。
她似乎对我失去了兴趣，又埋头专心看着手机，在我思维停滞时，她一皱眉，按下了拨号键。
“喂？蝶，怎么不回短信了？”停顿几秒，“就知道你又睡着了，快起来吧，上课要迟到了。”岑霏……在与谁通话？！我觉得我简直要疯了，再次拼命抢过岑霏的手机贴在耳边，顿时脊背一阵阴寒，手机里传出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樊沉你干什么？”岑霏有些生气得夺回电话，几乎没有再看我一眼，继续喋喋不休得通话：“刚才电话被拿走了……”“嗯，是啊，今天挺热的。”“诶？”她忽然俯身向窗外那还未散去的人群：“听说我们这里有人跳楼了……生命无常呢……”
“岑霏！”我几乎发疯一般咆哮起来：“那是路小凡啊！”我控制不住自己狠狠推搡着岑霏的双肩：“你怎么了？醒醒啊！跳楼的是路小凡，是路小凡！路小凡死了！”
岑霏双眼闪过一阵惶惑，举着电话的手终于垂落下来，她怔怔得看着我：“路小凡是谁？你认识？”
我万分感谢就在这一刻，有一个女生领来了医生和米格。“岑霏，你醒了？”她冲到岑霏身边上下打量：“没事吧……”
我一把扯过那女生的手腕：“她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
那女生挣扎了一番无果，大声说：“还不是你害死了路小凡！岑霏眼睁睁看着路小凡跳下来，你说她怎么了？她当时就晕了，我才跑去找医生，你冲我发生么疯！”
“嗯？”岑霏靠近女生的脸，好奇得打量着她眼中的泪，“很疼么？”她为她掰开我的手，“你也认识路小凡？路小凡到底是谁？”
那女生也是猛地一愣，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米格，最后回转眼神看着岑霏：“岑霏？你……不认识路小凡？”
岑霏扯了扯嘴角：“不认识啊。是他跳楼么？为什么你们好像都认识？他为什么要跳楼，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