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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什么仇什么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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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存过后的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昨日。严子佩是出于情绪失控后的赧然,宁嗣音则是满腔的愧疚——以至于从早晨起就对医生百依百顺,各种关怀备至。

然而她依然没有逃过医生的惩罚。

例如钦点菜谱凉拌黄瓜,黄瓜汤,以及黄瓜口味的薯片,口香糖……当然最终这些都被隔离到了垃圾桶里。欺负媳妇又舍不得的严子佩承认她有些小幼稚,但是谁又能说这不是她们之间的一点小情趣呢?

把视线转到正事上。

宋小哥那边的官司还未开庭,不知为什么对方强硬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主动建议庭下和解不说,赔偿金额方面也都不再咄咄逼人……宁嗣音稍作联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反正刷爹很方便。”这是医生的说法。

把手从被子下抽出来,宁嗣音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话是这么说……你妈妈不会有意见吗?”

一听这话,严子佩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些事情都有我妈的参与,你会怎么看?”

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宁嗣音很快摇了摇头,“子佩,我相信阿姨不是那样的人。她虽然反对我们在一起,但是她的修养不允许她做出那些低劣的事。”

“六年前她那么做就不低劣了吗?!”严子佩的脸上一片冰霜。

“子佩!”心理学专业出身的宁二小姐意识到自己的爱人陷入了情绪的圈套——这往往会让人的思维变得狭隘。

“你听我说。”尝试着引导她从自己所认为的真相里走出来,这还得靠翻旧帐。

“妈妈总说我是窝里横,也确实如此。上面有姐姐顶着,下面有阿同背黑锅,我从来就是横行霸道一帆风顺地成长着。”

“玩具被男孩子抢了,宁嗣同会帮我抢回来;被女孩子们暗地里诽谤,宁嗣昕会为我出头。惟独爱你这件事,我不能说,不敢对最亲的人吐露丝毫。”

“所以当你妈妈找上我,我慌了,怕了。我不能向宁嗣同撒娇,不能找宁嗣昕哭诉。我怕他们也统一阵线来指责我,劝导我回归正途。”

“在国外这些年我想了很多。如果那时候没有你妈妈的阻拦,如果我能够再勇敢一点,再坚定一点,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我们就不用分开这么多年?”

“答案是否定的。子佩,你是知道的。你我都清楚,那时我们谁都没有资格给谁一辈子。你忙着论文,听从母亲的教诲,我们甚至一个星期见不上一次面。而我呢,从未受挫的我年轻气盛莽莽撞撞,一腔热血地投入这段恋爱,也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逃离了我不想见到的结果。”

“这并不是你妈妈一个人的错,”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奈,宁嗣音顿了顿,“尽管她不希望我们在一起,却也都是出于爱你,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她是有些严厉……”

“……”严子佩默默地听着,似乎抓住了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难道真的是自己囿于成见?所有的调查陷入僵局是因为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冷静下来想想母亲真的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阿姨给我看过一些照片。”

那些照片?

“是有人特意寄到她那儿的。看样子对方已经盯着我们好久了,所以我才想先搬出去避避风头……”

蓄意?不是母亲派人跟踪自己的吗?严子佩神色一凛,如果真是这样,对方的算计也太精准了——了解她们四人小圈子的勾勾绕绕,了解她和母亲之间长期存在的矛盾——不能不让人发寒。

尽管心理几经变化,医生面上当然不会显露分毫。宁二口干舌燥开解了半天也没见她有什么表示,生怕她从此与母亲有了无法弥补的嫌隙。严子佩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感慨——不论时间过去多久,阿音都还是习惯性为别人考虑。

“好啦。”把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发旋,“我知道怎么做。我也希望,我么两个能够更坦诚,更加信任对方……”

“那你接下来的计划得告诉我……”

“嗯。睡吧……”

“还有,不准背着我去相亲……”

“睡啦宝贝。”

“我……”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宁嗣昕的生活,那就是忙碌了。

宁氏虽不至于马上被打垮,却也损失了好几千万,陆续有高管开始离职,董事会监事会那边又揪着宁嗣昕不放。在这般紧要关头,宁鸿远竟然一个视频会议就把代理总裁的帽子带在了女儿头上。说是代理总裁其实就是传位了,只不过人不在国内这种交接太过马虎,再加上一些董事不满,也不好太过激。

还有什么比老爸撂挑子不干更让人心累!万万没想到的宁大小姐就在这样的“外忧内患”下,走上了执行部门的最高权利之座。

别低头,皇冠会掉,别流泪,贱人会笑。也真是应景。

这样让自己的生活被红绿曲线,被人事请辞,被财政报表充实,宁嗣昕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去想某个人了。

一上台她就大刀阔斧地改革重组,那些冷嘲热讽的老家伙们宁鸿远还得留几分薄面,她还能低声下气地道歉不成?

把保守派移出权力中心,往领导班子里充实了一批新鲜力量。这样的做法难免引发了众多顽固势力的联合抵抗,宁大小姐照样我行我素。

反收购上宁嗣昕做了两手布局。

丁初我,好友就该用在刀刃上。主动将股份转让给丁家,发起溢价收购。

斯坦福——哦现在知道他的名字了叫斯文——正好金融专业毕业,在华尔街混了好些年回国发展,上回又被恩赐了“男友”的名号,宁嗣昕顺水推舟地把他请到公司里组织团队开展回击。

公司员工很快发现这位空降兵与宁总出双入对,举止亲密,气氛暧昧……是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有意无意亮出的戒指让人浮想联翩,也让流言蜚语消减了不少。

而理应在欧洲优哉游哉的宁鸿远,此时正坐在清城某茶社内静候贵客。一直在背后关注女儿动向的老顽童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兰心。”

年过五十,岁月带来了成熟深邃,也难免给这人增添了不少华发,西装笔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就像三十多年前的放学路上,他总是笑着听她叽叽喳喳地讲些一日趣闻,不予评论,却听得专注……

“你也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严母走过去坐下,白日里茶社的人不是很多,雅致的隔间,氤氲升腾的茶香,隔间后是小桥流水,假山嶙峋,让人不由得舒缓了心神。

“小辈们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男人熟练地摆弄着茶具,把一盏茶推送至严母跟前,“尝尝吧。”

秦兰心啜了口沏好的红茶,凌厉的神色稍稍温和了些。

“生意上的事总要放手,咱们今天不谈生意,就话话家常。”

秦兰心饮茶的手顿了顿,话家常,呵,这么多年过去,这时候想到来联络感情回忆曾经了?

“当年是我负你,如今倒是让我的女儿来受罪了。”男人知晓她的脾性,也不拐弯抹角,“当初的确是我先背弃誓言。”

仿佛陷入到深深的回忆里,男人的面上显露出一些感伤来。

“风秦根深叶茂,当年小小的宁氏的确是放不上台面的,况且你又突然被老爷子给予重望。老爷子找上我,告诉我要有自知之明……”

“这么多年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是我宁鸿远受不住,经不起,没能和你坚持到最后。”

“够了。如果你是想来说这些还是算了。”秦兰心冷冷地笑了声,“不用你来提醒我年轻时犯的蠢,我们早已井水不犯河水。”

那今天你又为什么来呢?

“阿音不像我。”宁鸿远自顾自地说下去,“她咬起牙来可是厉害得很。”

“是吗?我看她倒是跟你像了个十足。”要不怎么会只稍稍劝导,就落荒而逃?她这辈子最厌恶的也就是胆小怯懦,只知道保全自己的懦夫。

宁鸿远微微摇了摇头。

“想要的玩具我没有给她买,她会放弃;暑假送她去不想上的学习班,她会妥协;许诺过的度假不能付诸实现,她也会一笑而过……但这些都是她深思熟虑过的结果。”

“她知道自己对玩具没什么耐心,新鲜感很快就会过去,所以放弃了;她知道送她去学习班是为了她好,为了她比其他小朋友更优秀,所以她妥协了;她知道度假去不成是爸爸真的没空,所以她不撒娇纠缠。”

“听上去好像很好商量,是吗?”宁鸿远笑了笑。

“那是因为这些东西她并不非常在乎。她在心里早就划好了三六九等,什么是可以随手丢的,什么是要坚持下的,什么是不到最后不能妥协的,什么是坚决不松口的。”

“她想要读心理学,可以跟我冷战三个月;她有非看不可的画展,可以让我调动所有需要的人脉就为了一张票;她爱上了……一个女孩,可以瞒着全家人几年不松口。”

“她跟我说认定了子佩。”宁鸿远叹了口气,“那便是认定了她。”

“即便我不想女儿走的那么难,不想她要遭受人们异样的眼光,我也不得不妥协。”

又添了壶热茶,“我只希望在咱们做父母这边,她们能得到一丝慰藉。”宁鸿远端起茶盏,向秦兰心边致意,“不求你能马上接受她们,只希望再给她们一个机会,好好看看。看这些小的能不能过了这些坎,能不能咽下这些苦,你说呢?”

秦兰心低沉着眉眼静了片刻,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未置一词,然后起身离开。

“兰心呐…还是那么容易心软。”宁鸿远半是释怀半带笑意地叹了句,喝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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