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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面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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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完淳赴南京后半个月,又匆匆返回杭州。他一进朱慈烺房间,水还没喝一口,就对朱慈烺道:“殿下,万事俱备了。”

此时朱慈烺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看起来精神也不错,看见夏完淳虽然风尘仆仆,却满面春风,进门就报告好消息,他也不由得精神一振:“是吗?”

“是。殿下,明日就会有人前来,接你先去一位叫高成的先生家中。在回宫之前,你要暂住于高府。”

“这是为何?”

“前日朝中几位忠直大臣已经齐集,商议出了让殿下回朝的办法。”

“现在朝廷已经知道了?”

“还没有。”夏完淳答道,“因为此前殿下曾经遭遇官府暗中追捕,虽然还不明确这是皇上旨意还是奸党私下操纵,但无论如何,殿下身份的轻易泄露将招致祸患。这也是到现在为止众位大臣未敢亲自来谒见殿下的原因。他们让我转告殿下,为了不招人耳目,现下他们就先不与殿下会面,他日再行君臣之礼。”

“这些都无妨。”

夏完淳点点头,接着道:“此次集会的有刑部尚书高倬高大人、吏部尚书张捷张大人、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蔡奕琛大人、祁彪佳大人、鸿胪寺卿高梦箕大人等,史可法大人也写来书信,亲自安排了相关事宜。经过商议,为了尽量不连累无辜之人,由鸿胪寺卿高大人出面透露你太子身份,因为高大人刚刚上任不久,朝中此前两派斗争激烈,而高大人还未卷入。你出现后,奸党定会千方百计否认你的身份,并借机挑起政治斗争。由高大人出面,奸党就找不到理由趁机攻击史大人一方。”

“我知道了。”

“各位大人的意见,请殿下明日就移驾鸿胪寺卿高梦箕大人的侄子高成府中,一切他们自有安排。”

“好。”

夏子矜听到此处,接话道:“那届时朝廷如果知道了太子在此,会不会派人前来暗害?”

“这个大人们早就想到了。在朝廷知道太子下落之前,众位大人会找人在民间广为散布消息,让士绅和百姓都知道太子下落,加以声援,朝廷此时纵然得到消息,但迫于百姓的关注和舆论,必然不会轻举妄动,对太子动手。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太子有个三长两短,百姓必然会怀疑是皇上所为。到时候所有矛头指向皇上和奸党,他们难以交代。”

夏子矜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还是要小心才好。”

“是,大人们也考虑到了,会暗中安排人员保护殿下的绝对安全。”

一旁的采薇此时提醒道:“小姐,殿下要走,给殿下做的衣服还去取吗?”

夏子矜对朱慈烺和夏完淳道:“哦,对了。那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前日和采薇出去给殿下做了两套衣服,现在去取回来。明日殿下去往高府,让殿下带上。”

“姐姐要到何处去取?”

“就在清河坊。”

夏完淳马上站起身来道:“我陪姐姐去吧。”

夏子矜笑道:“你好好坐着陪殿下说话,还有好多事情要商量呢,陪我去做什么?我和采薇即刻就回。”

采薇看见夏完淳一副不放心的样子,笑道:“少爷几日没有没有见到小姐,可能是惦记小姐了吧?上个街也要跟着。”

夏完淳解释道:“不是。我听闻最近宫中太监正在杭州等地四处挑选淑女,怕姐姐遇上,就麻烦了。”

朱慈烺一听,连忙问道:“真的?”

夏完淳气愤地道:“可不是吗,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这次听说公然上街物色适龄女子,无论是否愿意,皆强行带走。真是不成体统!”

朱慈烺摇头叹道:“堂堂天子,竟然在民间掳掠女子,充作宫闱,确实有失皇家体面!这与强盗何异!”

“皇上整日声色犬马,正中那马士英一党的下怀,他们正好借此把持朝政,为所欲为!”

“皇伯伯真是令人失望!国事已经岌岌可危,却还如此荒唐!真叫人痛心!”

“所以说,殿下,我们决不能再放任奸党如此祸乱朝廷,这次务必一举成功,还大明中兴气象!”

朱慈烺点点头,对夏子矜说道:“既然最近杭州如此不太平,夏姑娘你就别出去了,我和存古去取便是。”

夏子矜笑道:“我今日取完衣服,明日殿下去往高府,我就要回家去,哪会这么巧,偏偏今夜出去一次就遇上了。再说,遇上了,我不愿意,莫非太监们还当众强抢民女不成。”

夏完淳道:“总之还是小心为好。”

“对,不要去了,我和存古去。你把地址告诉我们。”

夏子矜阻拦道:“殿下,现在是要紧时期,你更不宜抛头露面。存古,你就安心在此陪殿下,我们去去就回。放心吧。”夏子矜说着,叫上采薇就走。采薇回头对二人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跟在夏子矜后面就出去了。朱慈烺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只有任她们去,两人坐下继续说话。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夏完淳的担忧竟真的成了现实。

正当夏子矜和采薇兴致勃勃地去往裁缝店的路上,在庆春门口遇见了太监田成等人。大半年以来,田成奉弘光帝之命,数次到民间选秀,结果都不称皇帝的意。当初宫内初次传出选秀消息,民间瞬时嫁娶成风,妙龄女子纷纷出嫁或是雪藏于家,很难觅到合适人选。自弘光登基以来,中宫皇后一直没有人选,他也数次抱怨宫内佳丽寥寥无几,近日又频繁催促。太监们为了讨皇上欢心,拿鸡毛当了令箭,干脆在坊间四处游走,见形容举止稍佳者便强行带走,弄得民众怨声沸腾,于是家家关门闭户,不许女儿家轻易出门。因此太监们近几日都毫无收获,心中不免有气。今日正嘟嘟囔囔准备撤回之时,有两个小太监就一眼看见了夏子矜,霎时惊为天人。当几个小太监把夏子矜指给田成时,田成立即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地带着他们就朝着夏子矜二人快步奔来。

夏子衿正和采薇说着话,忽听得身旁有人用尖利的嗓音说道:“请姑娘留步。”

夏子衿和采薇愕然地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面前已经站了几个太监。夏子矜蓦地想起出门前夏完淳的话,心中一惊,知道自己果真遇上了宫里的太监。她还未回答,为首的太监已经满脸堆笑,巴结地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府上何处?”

夏子矜情知不好,强自镇定下来,问道:“几位有何贵干?”

“恭喜姑娘!”首领模样的太监笑嘻嘻地道,“洒家是当今皇上身边伺候的司礼监田公公。”

“田公公?”夏子衿此时已经知道他们的意图,蹙眉道,“公公有何指教?不知小女子喜从何来?”

田公公依旧笑嘻嘻地道:“不瞒姑娘,我等奉皇上旨意在民间广选淑女,已有不少时日,也曾选得佳丽进宫,但皆不称圣意。今日得见姑娘,宛若仙子,因此喜不自胜!姑娘若随我等进宫,荣华富贵岂不就在眼前,因此恭喜姑娘!”

夏子衿从容答道:“多谢公公错爱。只是小女子福薄,恐也难称圣心,请公公另觅他人吧。小女子先告辞了!”说毕,示意采薇,两人转身就要走。

“姑娘留步!”田公公伸手一拦,陪笑道:“姑娘此言差矣!进宫伺候皇上,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良机,姑娘可不要轻易错过!”

夏子衿正色道:“多谢公公美意!但我无意进宫,请公公成全!”

田成见夏子矜丝毫不为所动,态度坚决,不禁心中不快,他脸色一沉,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皇上要谁进宫,不得违拗,如不遵从,就是抗旨!要杀头的。”

夏子矜见田成打算用强,不免心中有气,斥责道:“你们打着圣旨的幌子,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吗?传扬出去,你们就不怕有损皇上颜面?天子威仪何在?皇家廉耻何存?”

田成冷笑道:“我等只知道奉旨广选秀女,充实宫闱。为皇上选得才貌兼备之淑女,才是尽到我们的本分!”

夏子衿怒道:“而今朝廷偏安一隅,风雨飘摇,皇上不思进取,复兴我朝,反而骄奢淫逸,这不是让天下寒心吗?岂是明君所为!”

田成脸色一变,呵斥道:“放肆!小小民女,竟敢指责当今圣上!给我带走!”

任夏子衿和采薇如何呼救挣扎,还是被几个太监拉走了。围观人群指指点点,有的义愤填膺,有的感叹唏嘘,但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有眼睁睁看着二人被一干太监拖走。

夜幕已经降临,顾大人府里,顾咸建正在厅堂里焦灼地踱步,看见夏完淳和朱慈烺满头大汗地快步进来,连忙迎了上去,但他还未说话,夏完淳就着急地问道:“顾大人,你派去的人找到姐姐了吗?”

顾咸建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朱慈烺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道:“除了清河坊,我们附近也都找遍了。”

夏完淳又对顾咸建问道:“顾大人,你们那边打听到什么线索?”

顾大人迟疑了一下,谨慎地说道:“完淳,下人回来禀报,他们打听到在庆春门门口曾经有宫内太监强行带走了两名女子,很多百姓都亲眼看见。”

“什么!”朱慈烺和夏完淳闻言脸色大变。

“根据他们的描述,我猜想极有可能就是夏小姐和采薇。”

夏完淳顿足道:“我就说!我应该阻止姐姐的!”

顾大人又道:“如今,我们遍寻不得,她们应该就是被带进宫了,这如何是好!”

夏完淳又是懊恼又是愤怒,一拳打在厅堂里大柱之上,顾大人一眼看去,只见他拳头上已经隐隐渗出血迹,连忙叫家丁去拿纱布来给他包扎。此时朱慈烺也牙关紧咬,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外面走去。

“殿下,你要去哪儿?”夏完淳和顾咸建见他神色异常,连忙拦住。

朱慈烺怒声道:“我这就去南京,进宫找皇伯伯讲理!他这样放任太监四处劫掠女子,是国君所为吗!成何体统!”

顾咸建急道:“殿下,你要冷静!”

夏完淳道:“殿下,如果你去找他讲理就能讲得清,朝廷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去了有什么用!”

“可是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夏姑娘被拉入火坑吗!”

夏完淳心中也无比担忧夏子矜的安危,但此时只能宽慰道:“你不要冲动,姐姐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

“我......”

见夏完淳对不上来,朱慈烺不由分说,抢步就要往外走,被顾咸建和夏完淳死死拉住。

“殿下,你要干什么!你这样去不仅不能救姐姐,连你自己也会没命!我们辛辛苦苦筹划的一切,也全都功亏一篑了!你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可是子衿,我们就不管了吗!”朱慈烺心急如焚地道,“她一个弱女子,置身于强权之下,如何保护自己!她冰清玉洁,志若霜雪,一旦被逼迫,难保做玉碎之举!那样我们就要含恨终身了!”

“你说的,我知道。”夏完淳忍着心中的担忧,耐心劝解道,“可是我们这样冲动,也同样救不了姐姐。为什么不从长计议呢!”

“事已至此,如何从长计议!”朱慈烺无奈地道。

“殿下,你想想,如今,也只有你才能救姐姐。”

“如何救得?”

“我们现在已经一切筹措完毕,如能一举成功,你登上皇位,要救姐姐,不是轻而易举?如今你要一时冲动,坏了大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姐姐,都前景堪忧!”

朱慈烺听夏完淳说得在理,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是的,殿下,完淳说得对。如今,我们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啊!”

“就怕我们这边一直等待机会,夏小姐那里......”

朱慈烺话未说完,但夏完淳和顾咸建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顾咸建耐心劝解道:“殿下,以微臣看来,夏姑娘天资卓绝,聪慧非常人能比,她一定会见机行事,保护好自己的,而且,以微臣之见,她也绝非意志薄弱、轻易寻死之人,你不要过于担心了。”

“殿下,我会即刻带信给父亲,告知此事。让父亲联络朝中大臣,上疏反对皇上以选淑女为名,强抢民女的恶行,给朝廷施加压力,力劝皇上放回秀女。你这边,就安下心来,明日按照计划住到高府,接下来的事情,朝中自有安排。”

尽管朱慈烺心中依然沉甸甸的,但夏完淳和顾咸建的劝解使他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知道除了这样,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南京皇城。夏子矜被田成等带回南京之时,弘光帝正在上朝,田成便自作主张将夏子矜直接安置在了宫里的锦翠堂,而不是在宫外等待召见。因为他心知以夏子矜的样貌,弘光帝见了一定如获至宝,大喜过望,绝不会责问他擅作主张的。安顿好她二人,听说已经下朝,田成便屁颠颠地跑去邀功了。

锦翠堂里,采薇垂头丧气,愁眉不展。倒是夏子矜神色如常,打量着室内的装饰和陈设,对紫檀木格子架上的一柄折扇产生了兴趣,拿起来赏玩了半天,看着上面的题字,轻声道:“‘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这屋子俗气得紧,就这扇子不错,维摩诘的题诗令人神清气爽。”

采薇见夏子矜若无其事,还有心情欣赏题诗,不满地道:“小姐,你还有心情念诗。怎么,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采薇嘟着嘴道:“我就不信,你喜欢来这宫里。”

夏子矜笑道:“我是不喜欢,但来都来了,又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难道你真的要在皇宫做妃子吗?”

“我才不会伺候这个无道昏君。”夏子衿将扇子放回原处,轻蔑地道。

“他可是皇上啊,违抗圣旨,是要杀头的。”采薇害怕地道。

“我自有办法。”夏子衿平静地道,“真要到那一步,死就死了。”

见采薇默默无语,夏子衿安慰道:“别害怕,即使我死了,也会保住你,让这个狗皇帝放你回去。”

“我不是害怕,”采薇担心地道,“我是担心小姐你。如果要死,我跟小姐一起死!”

“傻丫头。”夏子衿嗔怪地点了她额头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小姐,你说殿下他们怎么样了?”

夏子矜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本来以为过两天我们可以回家了,现在好了。家也回不去。你说殿下他们能成事,能顺利登基吗?”

见夏子矜又毫无把握地轻轻摇头,采薇叹气道:“如果殿下能顺利登基就好了,到时候,就能放你回家。”

“放我回家倒在其次,如果殿下能登基,朝廷从此可以万象更新,发奋自强,那就是国之大幸!百姓们再也不用为朝廷朝不保夕而忧心了。”

采薇忽然想到什么,兴奋地低声问道:“小姐,如果殿下真的当了皇帝,他要留你在宫中。你可愿意?”

自夏子矜和朱慈烺相识以来,两人一直坦然相对,有礼有节,虽然朝夕相处,却从未曾流露过儿女私情,此时夏子矜骤然听见采薇这句话,心头一震,她略带责备地看着采薇,问道:“你说什么?”

采薇和夏子矜从小一起长大,虽为主仆,在她面前说话却不太顾忌,此时见夏子矜神色有异,依然认真地问道:“小姐,你喜欢殿下吗?”

采薇从来没有多嘴问过这个问题。此刻突兀发问,夏子矜没有生气,也没有忸怩,而是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采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为什么?我看得出来,殿下喜欢......”

“采薇,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殿下所经历的磨难,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深重。他背负着国恨家仇,但而今前路茫茫、困难重重,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波折才能达成心愿。我相信,他身上的包袱太重,心中根本装不下儿女情长。我和存古与他有缘相识,又成为知交好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帮助他。而不是在他心中再增加一份负累。”

“可是......”采薇一脸迷惘,迟疑道,“你这么说,难道仅仅把殿下当做朋友?或是出于同情而帮助他吗?”

“并非如此。但有的时候,我们只能如此。你知道吗?”

采薇听得似懂非懂,刚要继续追问,就听见门外太监高声报道:“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只听见重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气息在门口响起,一个身着龙袍的肥硕身躯已大步迈进来,同时高声问道:“夏美人何在?”

夏子衿还未看清眼前之人,但知道必定是弘光帝到了,她立即屈膝行礼道:“臣女参见皇上。”采薇也连忙在夏子衿身后跪下来。

弘光帝满脸笑容,迫不及待地说道:“快快平身!”

在来的路上,田成已经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了夏子矜的样貌仪态,他心痒难禁,很不得即刻就一睹真容。此时见夏子矜缓缓站起身来,弘光帝觉得整个屋子骤然变得亮堂无比。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衣,未施脂粉,脸上亦丝毫没有他素日见惯的娇媚之态,但一张素脸宛如初绽的百合般皎洁清新,又如当空的明月般莹润无暇,两弯黛眉似远山烟岫,一头乌发如墨染丝绢,体态婀娜,袅袅娉婷,当真是风姿绝世。她虽低眉垂目,但不忧不惧,不颦不笑,在天子面前,没有丝毫惶恐卑微之态,含蓄淡雅,似乎未沾染丝毫的凡尘气息。绕是弘光帝贵为九五至尊,此刻在夏子矜面前竟然有了一丝自惭形秽之感。

“好,好好......”他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夏子矜,一遍遍上下打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前的女子让他欢喜无加,却又觉得不敢太过亲近,虽然近在眼前,却宛若相隔千山万水。

夏子矜看着眼前的弘光帝,满面油光,一副肠肥脑满的模样,宽大的龙袍也难以遮掩他肥硕的体态。此时见他满脸是笑,眯缝着双眼,一看就是长期沉湎酒色的风月膏肓之徒。想到他昏庸无能,任一帮奸党摆布,致使朝政荒废,国势日衰,夏子矜心中鄙夷厌恶至极,一语不发。

“敢问美人芳名?仙居何处?”弘光帝笑嘻嘻地向夏子矜问道,脸上的神情交织着讨好、垂涎又有些自卑,丝毫没有天子的尊贵之态,完全就是一个好色之徒的模样。

“回皇上,臣女夏子矜,是松江华亭人。”夏子矜冷冷地答道。

“唔,松江华亭,不错。令尊可有官职?”弘光帝为了讨好夏子矜,迫不及待地道,“如今美人进宫,朕可以即刻封赏你合府上下,令你光耀门庭。”

夏子矜心中冷冷一笑,淡淡地道:“多谢皇上好意。不过臣女于社稷和皇室无寸缕之功,也不想得到任何封赏。”

“美人何出此言哪!你一进宫,殿堂为之灿然生辉,光华万丈!朕更是如获至宝。朕即刻就要封你为妃!你成了朕的嫔妃,你的父亲就是国丈,理应享受尊荣。”说完,不待夏子矜答话,弘光帝对身边太监道,“传旨!”

“皇上且慢。”夏子矜拦住弘光帝,正色道,“皇上恕罪。臣女不能伺候皇上,也无德无能进阶嫔妃。请皇上慎重。”

见夏子矜一脸肃容,不像假意推托,弘光帝愕然道:“这是为何?”

夏子矜从容答道:“禀皇上,臣女母亲长期患疾,一直卧病在床,臣女经常到寺庙烧香祈愿。前日臣女刚在菩萨面前立下重誓,要斋戒沐浴三月,为母亲祈福。因此,臣女暂不能侍奉皇上,请皇上恕罪。”

弘光帝一脸不以为然地道:“这个无妨,朕是天子,宫里有天下医术最好的御医,朕派去为你母亲诊治便是,你何必如此自苦!”

“多谢皇上好意!只是臣女立下重誓,在母亲身体痊愈以前,如有违背,天地不容。我朝素以孝治天下,相信皇上也定能体谅臣女一番孝心!定不会为难臣女!”

弘光帝不傻,心里也明白这只是夏子衿的托词,但听她说得滴水不漏,叫他再也无从开口。尽管心中大为不悦,但他见夏子矜冰肌玉骨,清雅出尘,哪里忍心加以责罚,加上她眼角眉梢间似有若无的冰霜之气,令人不敢亵渎,因此弘光只有按下心中的不快,强笑道:“既如此,朕成全你一片孝心,待你母亲身体痊愈,再尽心侍奉朕。”

弘光帝“尽心侍奉”四个字一出口,夏子矜心中厌恶至极,别开了脸。

弘光帝见她那不卑不亢的模样,讨好地道:“美人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无不依从。”

“多谢皇上,臣女没有任何要求。只要皇上准许我的贴身侍女在我身边就好,其他宫人,臣女不需要。”

“那怎么行!”弘光帝断然道,“朕把后宫最好的兴宁宫赐给你居住,更名为玉蟾宫,你就是那居住在月宫的嫦娥仙子。你容貌姝丽无双,朕本欲封你为姝贵妃,但你不愿意,朕就暂封你为姝贵人。但吃穿用度按贵妃级制。待你斋戒日满,朕正式册封你为贵妃,你看如何?”

“皇上不可。”夏子矜阻拦道,“臣女素日喜简朴,不喜奢华,居室给安排一个可容身的地方即可,我素日也不喜喧闹,身边服侍的人多了,整日不得清净。请皇上就按照臣女意愿吧,臣女感激不尽。”

“好吧。”弘光帝无奈地道,“贵人如果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派人随时禀报朕。”

“多谢皇上。”

“传旨,朕封夏氏为姝贵人,兴宁宫更名玉蟾宫,赐姝贵人居住。派人尽快收拾、布置停当,三日后姝贵人入住玉蟾宫。”

夏子矜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有沉默不语。弘光帝吩咐完,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夏子矜,有些小心地道,“姝贵人,如果你不嫌朕打扰,朕可每日来看你。”

“皇上国事繁忙,臣女也要每日斋戒诵经,只怕皇上过来,臣女也不能陪伴。届时望皇上见谅。”

见夏子矜婉言谢绝,弘光帝脸上不免有些讪讪的,但也不好发作。他本想停留片刻再走,但见夏子矜冷若冰霜,丝毫没有挽留之意,便勉强一笑道:“那朕改日再来看望姝贵人。”说完,不情愿地离开了锦翠堂。

见弘光帝和太监出去,采薇难以置信地道:“小姐,没想到皇上这么听你的话,你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竟然百依百顺。”

夏子矜道:“这个昏君,性情还不算太暴戾。如果他敢逼迫我,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是啊,皇上性情还算温和。这样看来,咱们就可放心在此住下了。”

夏子矜叹道:“放心什么。只怕此后再无宁日。”

采薇不解地道:“为什么?”

“你没听见他方才说吗?要每日来看我。若果真如此,真是不堪其扰。”

“可小姐方才不是回绝了吗?”

“是回绝了。但他是皇上,他若要来,谁能阻止。”

采薇怏怏地道:“那只有挨一天是一天了。”

入夜,杭州高成家中。朱慈烺得到禀报鸿胪寺卿高梦箕今夜要从南京前来拜谒,商谈一些具体事宜,他正在等候。眼见已过了亥时,高梦箕还未来到,朱慈烺未免有些心急。自夏子矜被抢进宫以后,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挖走了,魂魄也整日飘荡无依。只恨不能尽早回朝,将她解救出牢笼。他早就听闻弘光帝一向纵情酒色,以夏子矜的绝世品貌,进宫必是有去无回,而以她的心性,绝不肯对昏庸无道的皇帝曲意逢迎。他担心弘光帝一怒之下将她赐死或是她自己不得已寻了短见,那他真是要遗恨终身了。自从他们相识以来,夏子矜就成了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女子,她集美貌、聪慧、善良与高洁于一身,冰清玉洁又落落大方,从不忸怩作态,更不迂腐骄矜,有江湖男儿的磊落胸襟和宽广见识,又有书香门第的冰魄玉魂和才学修养,真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虽然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流露一丝情愫,两人相处如挚友,亦如亲人,哪怕多一丝温情的眼神都没有彼此触碰过。他从未表露,因为他不敢,也不能,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贪恋儿女情长,眼前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哪怕只是一句承诺。而今朝廷偏安一隅,风雨飘摇,先前呼风唤雨的李自成已经在满清的强势围追堵截之下完全落败,四散溃逃,满清已占据了北方大部疆土,对着江南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大军压境。西南大部还有张献忠,也在伺机而动。江山四分五裂,危机四伏,而他现在,流落江湖,一无所有,前路险象环生,暗潮汹涌,不要说回朝登基没把握,随时还有性命之忧。他能做什么?他又能给什么?无论心中有多少情愫,他只能深埋心底。

关于这次回朝,起初他并不想,他心里清楚,□□是最严酷的斗争,历史上任何一次皇权争夺都难免血流成河,况且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摇摇欲坠,如果再起纷争,那无疑是雪上加霜。可是当他听闻弘光帝登基后不仅不励精图治,还自甘堕落,在重重危机中犹自花天酒地,一味荒淫侈靡,还放任奸党为所欲为,残害忠臣良将,弄得朝堂内外怨声沸腾。他意识到自己不能置身事外,要中兴社稷,要报国恨家仇,他就必须取得掌控全局的先机。而今,夏子矜又身不由己进了宫,他心中五内俱焚,即便为了救夏子矜,他也铁了心必须迈出这一步。

正当朱慈烺在屋里团团转,前思后想之时,突然听夏完淳在门外道:“殿下,高大人到了。”

话音刚落,朱慈烺就看见夏完淳带着两个人快步走了进来,一个年纪五十开外,眉目疏朗,双眼熠熠有神,另一人不到五十岁,样貌敦厚。两人皆穿着不起眼的青布长袍,颜色一深一浅,显然是有意不引起别人注意。刚进门,两人立即一前一后对朱慈烺下拜行礼。朱慈烺快步走到二人身边,将他们扶起,恳切地道:“两位辛苦了。”他对着年长的人道:“想必这位就是高大人吧。”

“正是微臣。”高梦箕指着旁边的男子道:“这是管家穆虎。”

朱慈烺还未说话,高梦箕接着道:“殿下,臣等在民间散布的消息是管家穆虎从北方回来,偶然与殿下相遇,一同到的江南。因此今日臣带了管家前来与殿下见上一面,他日在朝堂上方好应对。同时也受高大人等委托,与殿下商议一些具体细节。”

朱慈烺道:“高大人想得周到,费心了。也替我谢过诸位大人。”

“是。”高梦箕见朱慈烺年纪虽轻,但老成持重,为人亲切和蔼,言行有度,心中更是有底,他恭恭敬敬地道,“殿下,臣今日见到殿下,心中大慰!若此事能成,真乃我大明之幸,百姓之幸也!”

“高大人,过奖了!此事还赖诸位勠力同心,有劳了!”

“这是臣的荣幸,也是臣的本份!”高梦箕恭谨答道,“殿下,微臣不能耽误太久,还要快马赶回南京早朝,免得引人生疑。我们这就据相关事宜快速商讨吧!”

三人当下分别就坐,就具体事宜详细商讨。一直到二更时分,高梦箕和穆虎才匆匆离开,乘快马赶回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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