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玉螭吻 > 26 砥砺

26 砥砺(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狮人 左手追忆 右手爱情 呢喃絮语 月凤情 毒魅天下 娇绣 嫁给大叔好羞涩 遥远的爱人 他是我的——漂亮女孩 藤原小姐

这一日,朱慈烺正斜倚在床头看书,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一抬头便看见夏完淳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身后居然跟着还夏子衿和采薇,他瞬间又惊又喜:“夏公子,夏小姐!采薇姑娘。”他一边打着招呼,忙不迭地欲从床上坐起身来,奈何身上的伤痛未愈,挣扎了两下,痛得皱起了眉。

“殿下不要起身!”夏完淳说着,不及行礼,慌忙上去扶住他。夏子衿没有说话,一双莹澈剔透的眸子只是关切地看着朱慈烺。自朱慈烺因误会而离开夏府,她和父亲、弟弟一样怀着歉疚之情时刻牵挂着他的下落,如今知悉了他的遭遇和身份,见他连起身都困难,想到他身为皇子,不仅遭了数次毒打,还酷刑加身,都因为当日被逼离开夏府所致,心中自然深为自责。

“你们怎么来了?”朱慈烺在夏完淳搀扶下坐好,感动地问道。

夏完淳笑道:“我回家把情况跟家父一说,姐姐也听见了,这不,姐姐放心不下,立即跟父亲恳求,前来看你。”

“劳夏大人和小姐牵挂,我心中有愧。”

夏子衿没有过多客套,只关切地问道:“殿下,你身子如何了?”

朱慈烺含笑道:“都是皮外伤,不妨事。”

夏完淳接着道:“父亲本来也要即刻起身来拜见殿下,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筹措一番。父亲让我代为转达他当日对殿下的不敬,他日一定当面谢罪。”

“夏公子,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若不是蒙你们援手,我已成为刀下冤魂,还谈什么谢罪。”

夏完淳愧疚地道:“殿下说哪里话,若不是因为我们家,你又怎会到杭州经此一劫!我们应该给你赔罪啊。”

朱慈烺感慨地笑笑道:“一切都因误会而起,如今能再与夏公子、夏小姐重逢,已经万分庆幸!”

“是啊,我等一见如故,如果上次一别再无聚首,真是终生遗憾!”

三人感叹着,相视一笑,朱慈烺心里充满了暖融融的感觉。

正说着话,只听门口又有人朗声笑道:“哟,是完淳回来了!”几人闻声一看,顾大人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没想到,这么快又相见了!”

“顾大人!”夏完淳连忙向顾咸建拱手施礼,“只因放心不下殿下,因此事情办完又匆匆返回。对了,大人,这是家姐子衿,侍女采薇。此番一同来看望殿下。”

顾大人含笑向夏子矜和采薇打招呼,脱口赞道:“早听闻松江夏氏一族个个是人中龙凤,品貌无双。而今一见,真乃实至名归啊!”

夏子矜对顾咸建深深道了个万福,落落大方地道:“大人谬赞了。早听老师数次提及先生,先生高节清风,握瑾怀瑜,才是我等晚辈的榜样。”

顾咸建哈哈大笑道:“夏小姐真会说话,不敢不敢!”他转头对朱慈烺道,“殿下,如今有知交好友前来探望,再不会觉得清寂无聊了吧!”

朱慈烺脸上掩饰不住地高兴道:“正是。”

可他刚说完,夏完淳就道:“对了,殿下、顾大人,我这次专程送姐姐过来,顺便看看殿下,即刻就要起身。”

朱慈烺连忙问道:“公子有要事在身?要去往何处?”

“我们经过商议,祁大人、父亲和老师要想办法让殿下回朝,我须先往扬州面见恩师史大人,还要按老师的吩咐去联络几个人,然后跟老师在南京会面,商讨下一步行动。”

“让我回朝?”朱慈烺惊讶地道。

“是。殿下您可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这有何不可?祁彪佳大人、父亲和老师一致认为,殿下此时回朝,正是民心所向。因此,他们筹划尽快在朝中公开殿下的身份。此事关乎国运和社稷,因此要计划周密才好,确保万无一失。因此,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帮着老师做。”

“要在朝中公开我的身份?然后呢?”

“然后当然要联络朝中大臣,拥立殿下登基!殿下想必也知道,当时留都得知京城失陷,先皇以身殉国,迫切需要拥立新君以号令天下,稳定民心。就因为无法觅得太子和二位王爷下落,权宜之计只能暂时拥立一名藩王。而今太子已经出现,正应该让天子之位回归正朔,方能安天下臣民之心。”

“不。”朱慈烺听夏完淳这么说,不仅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兴奋和激动,反而异常冷静,“夏公子,以我之见,此时不宜在朝内再起纷争。而今,国家面临重重忧患,流贼未灭,满洲入侵,半壁江山已经风雨飘摇,此时如果内部再因皇权之事相互攻讧,那国势真的岌岌可危了!”

“可你是太子啊,本就该你继任大统,你怎能推辞不就?”

“夏公子,权衡轻重利弊,我深知与天下相比,我的身份现在无关紧要。只要皇伯伯临朝能够重振朝纲,安邦济民,我不想再生争端,弄得国无宁日。一旦因此给外敌以可乘之机,我就是千古罪人!”

夏完淳一脸郑重地道:“殿下此言差矣!如果福王确实是一代明君,我等从大局出发,也定不会意图让太子取而代之。但这个福王昏庸至极,不思进取,朝政大权交由马士英等一班奸佞小人操纵,任其为所欲为,弄得朝纲败坏,积弊重重!如果再不思变革,我看才是真正离末日不远了!”

朱慈烺闻言,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内心矛盾至极,一时默默无语。

见他心中拿不定主意,夏完淳接着说道:“殿下,那福王即位就视你为威胁,竟然暗中派人寻找你的下落欲至你于死地,但从这一点来说,他就居心险恶,罪不可赦!你想想这样的长辈,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如今的朝廷,真的如此不可救药?”

“殿下,你有所不知,就拿我老师卧子先生来说,皇上登基后,他先后上疏三十余道,关于江防、内政、纲纪、吏治,处处指陈利弊,希望皇上虚心纳谏,正视当前形势,发奋自强,可道道凝聚心血和赤诚的奏折无一例外都如石沉大海。在一党奸佞小人操控下,多少正直官员连立足之地都没有,纷纷请辞回家,现在整个朝廷乌烟瘴气,一塌糊涂。长此以往,不需外敌入侵,南京小朝廷就要自掘坟墓了!”

“皇伯伯对如此深重的忧患难道就无动于衷吗?他可知道长此以往江山危急?皇位也不保?”

夏完淳冷冷一笑道:“你知道皇上关心的是什么吗?他关心的是宫殿还不够华丽气派,应该再筹集银钱,广俢宫宇;关心梨园子弟品貌不佳,让他兴味索然;他关心的是后宫佳丽太少,太监们应该多为他想想如何充实宫闱。你知道民间都叫他什么吗?□□天子。因为他关心是如何用□□多多提炼仙丹妙药,保他长生不老、能够尽情纵欲荒淫!”

一直未说话的顾大人此时也插话道:“殿下,完淳所言非虚。民间对朝廷怨声载道,咬牙切齿,相信殿下在南下途中,必然也听闻了朝廷种种弊端。而今,忠直之士纷纷被排挤出朝,奸党一手遮天,若不更新气象,国家命不久矣!殿下切莫再顾虑重重,应当机立断,挑起重任才是啊!”

朱慈烺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道:“没想到皇伯伯在国家危难之际,还只知道一味纵情享乐,真是让人痛心!”

“所以说,殿下!”夏完淳道,“你不该再犹豫不决,须知你为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为了国家!你不是去为一己私利而争权,而是受命于危难之中,为了拯救社稷,而力挽乾坤哪!”

“可你又怎知道如果我是皇帝,就一定能拯救明朝?”

夏完淳斩钉截铁地道:“没错,殿下,我是对你还了解不多。但是我相信,你比福王强一千倍。”

朱慈烺摇头道:“那是你高看了我。”

“不,”夏完淳正色道,“殿下,从我与你第一次相识,我就能感觉到你有一腔的热血和抱负,后来你又路见不平,救了罗姑娘,可见你有扶危济困的侠义心肠。这些,已经足够了!而今,你为了国家大局,宁愿自己埋没民间,这些都足以证明,你完全能担此重任!如果你坚辞不就,完淳反而觉得你是不敢挑起这重担了!”

顾咸建此时也神情激动地再次插话道:“没错,殿下,你勇救弱女子,在公堂之上痛骂恶霸和贪官,宁愿自己含冤受屈也不想那老者受刑,这些都足以看出你的一身正气和仁厚之心,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可贵更重要吗!你如果真的能够即位,那是社稷和苍生之福啊!”

“可是…...”

“殿下还在犹豫什么?”

“皇伯伯已经登基已大半年,根基牢固,要撼动枝干,谈何容易!万一再生内乱,国家元气大伤,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确实不容易,因此我们才要细细筹划。但是,要成大业,就必须冒险!你放心,父亲和老师在士林中颇有声望,能联络到许多忠贞耿直之士和朝中刚方正直的重臣,只要万事俱备,定能水到渠成!”

“此事难如登天,因我之事,要劳动诸多大臣,我心中委实难安。”朱慈烺歉疚道,“我更担心因我而连累大家,此举如果失败,诸位牵连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仁厚,完淳感佩!就是为了花最小的代价,一举成功,我们更要从长计议!而今当务之急,是在不泄露殿下身份的情况下先护得你周全。”

话已至此,朱慈烺唯有点头叹道:“也罢,我听你们的!”

见说动了朱慈烺,夏完淳和顾大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振奋地道:“殿下,你想通了最好!此番与殿下一番长谈,完淳心中更坚信我们的抉择是对的!希望殿下不畏艰险,我们会一路相随,同舟共济,共举大业!”

话说到此处,朱慈烺再也不能拒绝,尽管他心里还有着隐隐的、深重的不安和重重的顾虑,但看着夏完淳热血沸腾的样子和一腔的赤诚,想到他背后默默地关注和支持这自己的夏大人、陈子龙等人,他知道自己不能让这些人失望。

见朱慈烺虽然还在沉思,但已经默许了他们的行动,夏完淳踏实了许多。他微微一笑,诚恳地对朱慈烺道:“殿下,事不宜迟,我这就告辞了!等我从南京返回,再来接姐姐回家,你现在有伤在身,姐姐也可顺便和罗姑娘一起照顾你几天。”

朱慈烺连忙道:“岂敢劳烦夏小姐。”

“殿下,我们就无须再为此事纠结了,你只需安心休养身体!姐姐虽是女儿之身,胸怀见识却丝毫不输于男儿,况且我等于繁文缛节素来都不屑一顾,你就不要再于心不安了。”

朱慈烺无奈道:“既如此,慈烺恭敬不如从命!”

夏完淳笑道:“如此甚好。你好好休养,顾大人,我告辞了!事情办妥之后,我会前来此处与你们会合,具体禀报情况。”

顾大人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多留,欣然道:“完淳,我送你出去。”

朱慈烺与夏完淳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此时匆匆一见又要分别,心里有些不舍:“夏公子,匆匆一见,又当离别,你外出行事当心,多多保重!”

“殿下放心!”夏完淳转向夏子衿道:“姐姐,殿下就交给你了。愚弟不消几日便可返回。”

夏子衿道:“存古,这里尽管放心,你自己沿途珍重!”

夏完淳点点头,又嘱咐采薇道:“采薇,小姐和殿下都交给你了!”

采薇听了这话,俏皮地道:“方才都说殿下就交给小姐了,现在倒好,小姐和殿下都交给我了。我才是是任务最重的那个。”

夏子衿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丫头,什么时候都不忘贫嘴。”

夏完淳也笑道:“采薇,我知道你任务重,这样才显得你能干、你重要!”

采薇笑嘻嘻地道:“我当然重要,小姐什么时候能离开我?公子你就放心去吧,照顾好你自己才是。”

话说完,夏完淳对朱慈烺拱拱手,便与顾大人回身出门去了。

目送夏完淳出去,朱慈烺对夏子衿不安地说道:“夏小姐,有劳你了!”

二人此时四目相对,心里都有些感慨。夏子衿看着朱慈烺憔悴的面容和因为带伤而显得虚弱不堪的身体,想到他贵为皇子,却遭遇如此坎坷,心中泛起深深的同情。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轻声问道:“殿下,你短短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心里一定很难过。你是想从书里寻求解脱内心痛苦的途径吗?”

夏子矜此言一出,朱慈烺大为惊讶:“你怎么知道,夏小姐?”

夏子矜浅浅笑道:“我看你方才看的书是《大悲心陀罗尼经》。”

朱慈烺看了一眼自己方才随手置于枕边的书,惭愧地道:“夏小姐真是心细入微。没错,我回顾这几个月来经历的种种,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命运裹挟,跌跌撞撞,完全身不由己,什么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自己眼前和身上发生,自己却丝毫无能为力。眼看国破家亡、亲人离散,自己又飘摇无依,因此,心中痛苦难以化解。以前从未接触过佛经,只闻佛法广大,于是找来一本,以期从中找到开释心头迷茫的良方。”

夏子矜轻轻点头,柔声抚慰道:“你的苦楚,我明白。昨日还繁花锦绣,转眼山河飘零;昨日天伦融融,瞬间骨肉离散。任何人经历这些劫难,都必痛不欲生。我懂。但你知道,佛法最讲因果,也讲业力。朝廷到这一天,自是积弊深重,并非你一己之力可以挽回,这个你不要过于责怪自己。相信你出宫以后的经历,已经让你看到了朝廷的诸多弊端。至于你经受的这些磨难,都互为因果,也是业力所致。难道不是吗?”

朱慈烺被夏子矜点中心事,听她婉言相劝,心中极为感动,但还是有些迷惘,接着问道:“如何互为因果?又是何业力所致?请夏小姐开示。”

“就拿救罗姑娘来说,你看,你方才说事事身不由己,可是救罗姑娘,却是你自己的选择,对吗?你可以救,也可以选择像旁人一样冷眼旁观,但你选择了救她。虽然你因为救她,吃了人命官司,险些含冤而死,可是,若非如此,又怎会机缘巧合与老师和完淳重逢?而今,在他们的奔走努力下,你又有望回到朝廷,担负起兴复社稷的重任,实现你报国的心愿。这难道不是互为因果吗?就因为你的善念和善行,成就了你自己的机缘啊。佛法虽然没有要求众生立身处世必秉持弘誓大愿,可往往一颗慈悲之心和一个善举,就能带来别人和自己命运的转机。对吗,殿下?”

“你说得很对,夏小姐。”朱慈烺感激地道,“可是,如今前途依然迷雾重重,我不知道自己走出这一步是不是对的。”

“殿下,我们现在无法预知结果,但是,你如果非要想清对错,你只要问自己,你身为太子,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朝政腐败,而不尽一己之力吗?如果真的袖手旁观,埋名乡野,你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吗?我相信,你只要能回答这个问题,你心中就不会再感到迷惘。”

夏子矜一席恳切熨帖的话,如一缕清风,缓缓拂去了朱慈烺心头的迷茫,他听得连连点头,心里一下觉得无比轻松。自夏子矜进门以来,没有因为知道他的太子身份而有一丝客套和拘谨,她开口第一句话,就像久别重逢的知己,开门见山就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此时听她轻言慢语,声音如昆山玉碎,环佩叩响,柔婉和润,让人如同酷暑之日饮下了深山幽谷中的清冽溪水,沁人心脾,又如严冬之夜接过一杯甘醇的暖酒,胸中顿时冰消雪融。

“谢谢,夏小姐,我想通了。”他诚恳而感激地看着夏子矜,心里无比温暖,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子衿轻轻点头,并未继续说教,而是看着朱慈烺手指还是乌青的一片,怜悯地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朱慈烺笑道:“好多了,不碍事。”

夏子矜轻叹道:“你从小长在皇宫,还没吃过这样的苦吧?我能想象你初涉江湖,要历经多少艰辛和考验。”

此时,罗素玉拿着朱慈烺的几件晾干的衣服走过来,听见屋内有人说话,不由自主地放下脚步侧耳细听。

“是。我从来没有出过皇宫,甚至遇见生人,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一路上,虽然风吹雨打,屡遭凶险,但让我逐渐懂得了人情世态,看见了民生疾苦,知道了天下之大,也懂得了命运沉浮。之前在皇宫只知道读书写字,骑马练剑,也雄心勃勃将来继任大统,君临天下。而今想来,倘若我真的当了皇帝,也未必就是一个明君。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一个朝代都是开国君主最善于治理国家,因为他经历过生死,看见过苦难,接触过百姓,他了解怎么做才能顺应民心。”

听朱慈烺说了一番肺腑之言,夏子矜忍不住感慨道:“殿下,国家剧变,你痛失双亲,又与弟弟失散,从无比尊荣的皇子沦为流民,无依无靠,但你却没有自暴自弃,怨天尤人,真是难能可贵!”

“夏小姐过奖了!”朱慈烺苦笑着,又低声说道,“虽然我流落民间懂得了很多东西,但人生如果能重新开始,我还是不愿意失去我父皇、母后,还有弟弟。”

“我知道,殿下。”夏子衿由衷地道,“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比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享天伦之乐更幸福的事了。”

朱慈烺点点头:“所以我上次到贵府,才深深体会到你们一家的安乐幸福,心中无比艳羡。”

“可惜,你吃了那么多苦,我们本是一番好意,却都没能让你在舍下安稳地住上两天。”

“不,能与你们相识,我已经万分庆幸了!”朱慈烺由衷地说道,“那一天是我半年以来

最开心的一天,真的,夏小姐。”

罗素玉在门外听到二人对话,心下大惊:“原来救我的竟然是太子!”她听着二人的谈话,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又是同情,恍惚之间,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不留神,背重重地靠在门框上,头不小心撞到了门,发出了声响。见惊动了屋内之人,罗素玉于是稳住心神,忐忑地走了进去。

见是罗素玉,朱慈烺高兴地道:“素玉姑娘,快进来!”他高兴地介绍道,“夏小姐,这就是照顾我的素玉姑娘。素玉姑娘,这是夏小姐,你见过的夏公子的姐姐。”

罗素玉低着头,屈膝行礼道:“夏小姐好。”

夏子衿慌忙拉住她的手,欣喜地道:“你就是公子搭救的那位姑娘?”见罗素玉点头,夏子矜含笑道,“素玉姑娘,千万不要多礼,我们都是尹公子的朋友。”

罗素玉抬起脸看着夏子衿,见她容颜如玉,风姿卓绝,但丝毫没有富贵人家女儿的骄矜之态,显得朴素大方,亲切可人,于是瞬间对她产生了亲近之感,她有些腼腆地笑道;“多谢夏小姐。”

夏子衿见罗素玉虽穿着粗布衣裙,但容貌姣好,难掩一股清新秀雅之气,于是赞道:“素玉,果然实至名归。”

罗素玉羞涩地一笑,然后转向朱慈烺认真地问道:“您是太子殿下?”

朱慈烺和夏子衿闻言对望了一眼,朱慈烺问道:“你方才都听见了?”

罗素玉轻轻点点头:“是真的吗?”

朱慈烺情知不能再隐瞒,于是缓缓点头道:“是。我是明朝故太子。”

罗素玉的泪水霎时涌上眼眶,她立即下跪道:“殿下为了救小女子,差点为人所害,受尽冤屈。小女子粉身碎骨,不知该如何报答!”

朱慈烺连忙欠身,急道:“姑娘,千万别这么说!莫说我现在不是太子,即便我还是太子,我一样会救姑娘!只要有良知之人,扶危济困乃是分内之事!姑娘如此,反叫我惶恐了!”

夏子衿上前搀起罗素玉,柔声劝解道:“素玉姑娘,别这样。太子侠骨仁心,自是当仁不让,你这样反叫他不安了。再说,你这些时日都在照顾他,又叫他怎么答谢你呢!”

罗素玉拭泪站起身来,低声道:“谢谢夏小姐。”

夏子衿含笑道:“别叫我夏小姐了,我今年十七岁,应该比你虚长一点吧?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姐姐。”

罗素玉道:“姐姐确实长我一岁,如您不嫌弃,素玉今后就叫你姐姐。”

夏子衿喜道:“那太好了!”两人拉着手,灰心地相视一笑。

片刻,夏子衿忽然想起什么,郑重地对罗素玉说道:“素玉妹妹,殿下的身份,暂时还不宜泄露,因此,这个秘密,千万要放在心底,否则太子会有杀身之祸。”

“为什么?”罗素玉不解道,“现在南京不是又立了朝廷吗?听说等着太子去登基呢!”

夏子衿摇摇头:“不是那样的。现在弘光帝已经登基,他是殿下的伯父,他很忌惮殿下的存在,一直暗地里派人四处寻找殿下下落,欲致他于死地呢。”

“真的?”罗素玉瞪大了眼睛,“因为怕殿下去当抢夺他的皇位?”

“正是。”

“这弘光帝也太狠了,这天下明明就该传给太子的!”

“这些事,我们说了可不算。总之,太子的身份,你千万不能和外人说起。”

“夏姐姐放心,”罗素玉懂事地点点头,“殿下是我的恩人,我拼死也要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

“嗯。”夏子衿含笑这点点头。

罗素玉放好朱慈烺的衣服,犹豫着对二人说:“殿下,如今有夏姐姐和采薇姑娘照顾你,我留在这也是多余了,你们如果不介意,我今天就告辞回家去。”

朱慈烺闻言意外地道:“你要走了?”

夏子衿也不安地问道:“妹妹,怎么我们来你就要走了?”

“不是的,”素玉连忙解释道,“爷爷身体不好,我该回去看看他老人家。现在有夏姐姐照顾殿下,我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老人家生病了吗?”朱慈烺关切地问道。

罗素玉眼圈一红,答道:“上次爷爷被那曹家打了之后,身体一直未曾痊愈,还在寻医问药。我放心不下,这就回去服侍爷爷。”

“都怪我拖累了素玉姑娘,”朱慈烺满怀歉疚,“既如此,你快回去照顾老人家吧。不能再耽误了!”

夏子衿回身从采薇那里拿出一些银两,走过来递给罗素玉:“妹妹,这些银两你收下,拿回去给老人家看病。”

罗素玉慌忙摇手道:“不用不用,我身上还有余钱,不能让姐姐破费!”

夏子衿诚恳道:“妹妹,休要客气。我们家中虽不富裕,也算薄有田产,不至于为日常开销发愁。妹妹真当我是朋友,就请收下。这也是我们对老人家的一点心意。”

“姐姐,我真的不能要你的银子。”罗素玉哪里肯收,摆着手连连退后。

夏子衿关切地道:“妹妹,你就别推辞了!老人家生病了,看郎中要花费不少银钱,目前又没有什么营生,你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办法?快收下吧!”

朱慈烺也道:“素玉姑娘,你收下吧。夏小姐古道热肠,一番诚意,再客气就见外了。”

“拿着,妹妹。”夏子衿怜惜地看着罗素玉,柔声说道,把银子硬塞到她手里。

罗素玉勉强收下银子,含泪道:“多谢姐姐。多谢殿下。”

“不要谢我,”朱慈烺自嘲道,“谢夏小姐就好了,我也身无分文,一切都靠夏姑娘照拂。我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

“殿下。”夏子衿嗔怪地看了一眼朱慈烺,似在责怪他如此见外。朱慈烺难为情地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罗素玉不舍地道:“殿下,夏姐姐,我这就走了。等爷爷身体好了,我再和爷爷一起来看望殿下和姐姐。”

朱慈烺嘱咐道:“好好照顾老人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们带个信。”

“嗯。”罗素玉忍着泪,点点头,“那我就先去了。你们保重。”

朱慈烺道:“素玉姑娘,你家在何处?有空我们去看你。”

罗素玉连忙答道:“殿下,我们家在杭州西郊青苗庄。欢迎殿下和夏姐姐还有采薇姑娘来做客!”

“青苗庄?这名字真好听!”夏子衿含笑道,“我们有空一定去看你。”

“素玉姑娘,你和老人家多多保重。”说着,朱慈烺就要下床。

“殿下不要起来,我自己走就可以了。”罗素玉对朱慈烺说道,有些依依不舍,“殿下珍重!”

夏子衿也对朱慈烺道:“殿下,你身上有伤,别起来了,我送素玉妹妹出去。”

朱慈烺点点头,对素玉道:“素玉姑娘,多谢你这些时日的悉心照料。走好,保重!”

罗素玉没再说话,默默点点头,便回身出去了。夏子衿和采薇送到门口,都有些不舍,二人虽然初次见面,但因为朱慈烺的缘故结识,又见对方都是温婉善良之人,颇有一见如故之感。因此在门口又互相叮咛许久,才依依惜别。

夏子衿返回房间,见朱慈烺还有些神情落寞,知道他心下惦记着孤身离去的罗素玉,便含笑道:“殿下是不是有些不放心?”

朱慈烺勉强笑道:“我只是心里有些感慨,民间很多老百姓如此善良淳朴,却往往过不上安宁的生活,现下又遭逢乱世,更是雪上加霜。想起来就揪心!”

夏子衿深有同感,忧戚地道:“确实如此。屈大夫‘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道尽了多少有良知的士人心声!可惜,现在真正为老百姓着想的官员寥寥无几。什么时候才有清平盛世,朗朗乾坤啊!”

二人自上次邂逅,本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后因误会匆匆离别,彼此都很惦记,此时一番畅谈,不觉彼此间的距离又近了许多。

目 录
新书推荐: 重生1993,从净身出户开始 娇养撩精,京圈大佬见她红了眼 缔造美利坚:我竞选经理是罗斯福 离婚当天,渣前夫死对头跟我求婚了 婚躁 开局演乌鸦哥,成港片反派专业户 六零:开局一碗红烧肉,媳妇被我宠上天 什么海王,我就是个钓鱼佬! 锦鲤福宝五岁半,首富全家宠宠宠 许下美好的你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