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越人的交易(1 / 1)
南安郡主有请。
请去肯定没什么好事。
楚桓的眉拧起来,把手撒开,和来人去了。温良玉看他背影,心中有些惆怅。房中安静下来,窗外有人轻轻敲了一下,一个声音小声唤着:“公子。”
是侍琴。他怎么在外面?难道这整个过程他一直跟着?
想到原来一路上都跟着个小尾巴,温良玉心中大囧,把他招呼进来问:“你一直在我后面?”他和世子诉衷情时房中侍者早知趣地躲了个干净,此时在场没有外人,他和侍琴说起话来方便得很。
侍琴顾左右而言他:“阿鹫姐姐说公子一醒就得知会她,她立时就过来瞧瞧公子。否则——”飞快地瞥温良玉一眼又低下头去:“只怕公子又要发疯。”
呃,你确定这真是红鹫说的?不是你这熊孩子目睹我和左康、楚桓一通纠结后的讽刺报复?
温良玉知道侍琴十有八、九也和玉公子有那么一点子事的,但因他样貌实在太小,温良玉面对他时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抱着一种拯救民族花朵的心态,温良玉苦口婆心地教导:“你看我和他两个这样地纠缠不清,是不是很辛苦?”
侍琴抿嘴一笑:“是很辛苦。”
“所以,你长大后可千万别学我。”温良玉长叹一声:“遇到满怀着恩恩怨怨、爱爱恨恨、还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的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否则浑水一不小心趟进来,要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这孩子千万别在我身上死磕。至于侍琴其实不是表面那么年幼——抱歉我不记得了。
亮晶晶的双眸瞅他一眼,侍琴说:“世子身份尊贵,左少侠性情刚强,自然都不肯将就的,夹在他们中间难免辛苦。但我若是面对心爱的人,断不会让他如此烦恼苦闷。哪怕是自己委屈些,也就过去了。”
如此乖巧体贴实在是令人感动啊π_π……只是用在我身上你不觉得使错了地方吗?
一把拍在侍琴肩膀上,温良玉正思索着再怎样说服这个孩子。侍琴已轻叹一声抬起头:“公子放心,侍琴不会给公子添什么麻烦的——若公子没别的事,我们就去见阿鹫姐姐吧。”轻轻巧巧就把这个话题丢开了,温良玉只得跟他去见红鹫。
在路上想起红鹫,温良玉心中浮起疑云:这个越女竟然是会剑术的,并且招式不弱。虽然她仅仅是借了巧劲丝毫没有内力,但也可以抵挡他一时。能与玉公子匹敌的剑术门派也不过区区几个,但他们怎会去收一个越女为徒呢?
到了越女房中,红鹫一看见他就笑:“你还敢这样乱跑,你不知道在你睡觉的这段时间,那郡主和楚桓闹得怎么样呢。”
“闹得怎么样?”温良玉问。
红鹫并不回答,只是凑近他对着他的脸仔细端详。温良玉很不喜欢她这样审视的眼神,转过头去。红鹫这才退回身子咯咯笑道:“无非是吵嚷着你杀了她的人啦,那世子如果不把你交出去让她处置她必不依什么的——小阿弟,你发疯前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谈到问题的关键了。温良玉慢慢回忆:“我听到一种类似蛇虫爬过草地的声音。奇怪的人么?没有了。”
低头想了想,红鹫说道:“是了,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控制了你,并且控制你的和给你种下离乡草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那花儿变了,不但侵蚀了你的心智,毒性还顺着你的呼吸透出来,把那几个倒霉侍卫给毒死了。”
温良玉的心沉了下来。他本以为被蛊物控制已经很糟了,没想到自己还活生生成了个移动式的毒气罐子。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说道:“这样可怎么好?阿鹫姑娘,你一定是有法子的吧?”有法子克制着该死的毒性,让他不再胡乱伤人。
“法子么,我当然是有的。”红鹫懒懒地说:“就是不知你肯不肯。”
“什么法子?”温良玉等了等,一看红鹫神色,回头对侍琴道:“我和阿鹫姑娘有话要说,你先出去。”
侍琴恼恨地瞪了红鹫一眼出去,红鹫才笑吟吟地对温良玉说道:“我在你身上再种下一种蛊与那两种蛊抗衡,或许就能让你不再轻易受人控制。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这叫三足鼎立。”
“什么蛊?”
“百蛊之王,金蚕蛊。我自幼养了一条,把它的灵气分些给你,其他人自然对你没法再控制。”
竟然是它。温良玉之前阅读书中世界的地理风物卷轴时知道这东西的,它的毒性暴烈无比,更能控制人的心智;传说修炼至高者甚至能寄存人的魂魄。坊间传说能短期复活死者的傀儡虫,其实就是炼化失败了的金蚕蛊。即使在越人内部,金蚕蛊也是极珍贵的。红鹫竟然肯亮出这个不外传的密物,把蛊种在他身上?
“若是能让我不再发疯、不再轻易伤到旁人,就算再种一种蛊也没有什么不可的。”温良玉慢慢说道:“姑娘帮我这个大忙,不知我需要报答姑娘什么?”
他了解红鹫。这姑娘虽谈不上大奸大恶,但也绝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圣人。卷轴里记载越人所谓从小养着的蛊都和主人共一条性命,红鹫肯耗费蛊的灵气这样帮他,必然也有所求。
果然红鹫说道:“你很爽快,也很会说话。但我并不是一味好心要帮你,因此也不妨把丑话给你说在前头。”
“受了这种蛊,你固然不会再被别人控制,却从此和我捆在同一条绳上了。我活着一天,你便好端端一天。我若死了,金蚕蛊的灵气在你体内一散,另两种蛊必然反噬。所以我将来若是遇到仇家有了危难,你是逃不掉的。受蛊的坏处就在这里,你可愿意?”
原来是向他讨一个护身符的意思。温良玉略一沉吟:“姑娘的仇家是谁?”
红鹫直视着他:“上霄剑派。”
上霄峰顶,剑仙门派。温良玉心中大惊,脸色越发阴沉下来。和剑仙杠上,这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估计是胡不归一路跟着,红鹫心中害怕,才把他拖进这趟浑水。但从胡不归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知道自己门派与这越女的过结。温良玉没问红鹫是怎么和上霄剑派结的仇,因为他已没有别的选择。于是他只简单地说:“好。”
听他答应,红鹫显然松了一口气。温良玉起身出去,没几步又转回来:“姑娘认识这个东西么?这东西可有什么怪异?”那是胡不归之前给他的金坠子。
红鹫接过来仔细地看了又看,良久摇头:“我不认得,看不出什么。”
温良玉点点头出去了,红鹫在屋中独坐良久,才笑着对窗外说:“他已答应了,我会选个适当的时间把金蚕蛊给他。他今后不会乱发疯,体内的毒性也不会继续发展,你可放心了?”
窗外有人幽幽叹了口气,是侍琴的声音:“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只盼他好好的。”
“他也放心了,因为这样不会再伤到他的两个情人。”红鹫冷笑:“他竟然拿出当初从你那拐走的金铃子来问我认得不认得,你说可笑不可笑?”
侍琴的声音十分紧张:“那,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当然什么都没说。”红鹫的语气很不屑:“金铃子是空的。不用说,里面的花种已是到了他的身上。但他既然当初不过是想利用你,又何必巴巴地留着你的东西呢?”
“为什么留着,都何必探究?”侍琴的声音在窗外叹着:“倒是你,阿鹫。你说上霄剑派是你仇家,是想用这种法子把那个人逼出来?”
“我没有别的法子想。”红鹫也陷入长久的沉默:“该来的,总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