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下篇（3）（1 / 1）
被摸头的孩子被隔着距离，被一群孩子围着送去洗手间，席小东苍白着脸，手握成拳，怎么可以这样教孩子们，怎么可以这样误导孩子们，孩子们又有什么错，要接受这样的教育？他们怎么可以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他极力的忍耐，不让自己被负面情绪带走。
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一群同事正围着一个女同事，面对门口的同事们看到席小东，立刻停止了讨论，显然他们正在讨论他的事情。这突然的安静突显出背对门口的女同事的声音更大：
“我连夜去扒论坛，不枉费我那么辛苦的去翻，还真让我扒出来了！哼，他果然是个骗婚的死同性恋。他大学的时候就有个男朋友，还不知羞耻，风风雨雨的闹得他们学校都知道，不过，他当时的男朋友并不是昨天上新闻的那个，另有其人！那个帖子是十年前的，可把我累坏了！”
“诶，我告诉你们啊，更劲爆的还在后面：他呀，开学第一天，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那男的告白，人家不答应，他就直接在广场上把人家衣服扒了！爬上去就亲……我都不好意思说了，干的都是些什么没脸没皮的事儿啊！”
“他后来被那男的拉回寝室，至于然后么，你们懂得，他就‘啊’的哭了！哼哼哼哼哼，我去，真看不出来，平时一脸正经样儿，其实是只骚狐狸，真是不要脸！他可真是应了那句‘看起来冷清的人才风骚的让人不可思议’啊！”
“而且，还真很让我猜中了，他后来真的就跟那个男人同居了，差不多有两年那么久！他当真是被别的男人养熟的男人！那个帖子更新到最后是毕业的时间，我估计是那之后他被甩了吧！那个怂瓜楼主当年还嘤着哭了半天，说什么看不到这么美好的画面了。有病啊，还美好的画面，恶心死人不偿命才是吧！你们说，是不是那些好大学的都是这样？难怪人家都说分数高的人脑子都有问题。看吧，有病的都是他们X大的，他们那级还特别多，都集中到一起了！哈哈哈哈哈！诶，你们给点儿反应啊！别让我一个人说，都渴了！”
女同事声情并茂的讲了一大通，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同事们都不说话了，不仅如此，还冲着她偷偷摇头。听见她最后的话，她对面的同事指向她的背后，提醒她身后有人。那个女同事愣了一下，破罐子破摔的接着说：“哎呀，怕什么，来了我也不怕啊。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告白的不是我，扒别人衣服的不是我，跟同性谈恋爱的不是我，跟同性同居的也不是我，骗婚的更不是我，更何况，我听说同性恋都有艾滋病，唉～都防着点儿吧！我再说一句公道话：有本事做，就要有胆子担么，对吧，自己做过的事儿自己都不认，还怕别人说，算什么男人！呵呵，哦，也对，他根本不算是男人！对吧～”
说着女同事转身，直勾勾的看着席小东，像是刚发现席小东在背后，而她却坦坦荡荡，既没有尴尬也没有伪装，她像是正义的使者，高傲的踩着落败者的头，还用脚尖在地上揉了揉：“呀，当事人在呀，那我这也不算是在人背后说人八卦了，还是让当事人给你们讲吧，我让位。转述总是不够尽善尽美，总会错过细节的嘛～对吧？席老师还是不要藏私，让大家留有遗憾了。我还有课！”说着女同事轻蔑一笑，拿着课本离开办公室。
席小东没有说话，只是意义不明的曲了曲嘴角，他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十年前的校园论坛还能扒出关于他的帖子，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证据确凿，图证人证物证都齐全了，她说的对，这些事儿都是真的，他认，也担。
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那段让他感激心动的初遇，在别人眼里是那么肮脏不耻。他也从来不知道，因为他是同性恋，就带牵这整个X大人被人诟病，被认为是脑子有问题的人。他梦寐以求的X大，引以为傲的X大，承载着他人生最美好的四年的X大，让他收获了知识，友情还有爱情的X大，没有因为他而光荣，反而被他蒙上了灰尘。
他说不出半句话，跟这些人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反正说什么他们也都不会听，所以他更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他只是安静的把自己的几本书装进书包。
拿起包后，他又止步不前，思量再三他终于还是开口：“我没有艾滋病。你们还是避讳点儿学生们吧，这对孩子们没有好处。”
在这里，相处了七年的地方，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学生们。换个学校教书吗？这之后，席小东就完全放弃了这个想法。之前他是因为怕自己不能够用心，怕耽误了学生。现在他充分认识到，自己没有资格。原来世人是这么看待他们的关系，恶心，肮脏，病毒，避如蛇蝎……原来他这样的人不配教书育人。
七年来，支撑他的除了母亲，就是学生们，可现在这样的席小东，已经不敢再站在讲台上，为人师表吗？他觉得这像是一个笑话，而他就是那个表演的小丑。只是想一想要在那些单纯眼眸前讲话，他就已经胆怯了。
为什么人会这么可怕？为什么连三尺讲台都变的可怕？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懂，他只是爱了一个人，那个人也爱他，如此而已。他不偷不抢不做坏事，他勤恳本分认真工作，他帮助别人笑面人生，可学生躲避他，同事嘲讽他，妻子拿他当会吐钱的保姆，而母亲宁可死，也不许他们在一起。
他想哭，却哭不出来，哭有什么用？哭也没有人心疼，那个会因为他落泪而着急的人，七年前就被他弃了。他记得自己的选择，也记得他转身离开的落寞和坚决。
他不哭，他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他不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他不哭，这些都不是哭的理由。
又回到医院，席小东笑着跪在母亲的病床前，母亲伸手轻握他的纤细手，抚摸他因为消瘦而凸起的脸颊，她抬眼看向他的背后。
席小东一如之前，对着母亲微笑安抚：“她的手机没电了，我刚给她打过电话，一会儿就来，不要着急嘛，你这样我都以为你不喜欢我不要我了呢！我要吃醋的哦！”
席小东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了母亲，他该怎么办？他现在一点儿不想去思考那个问题，伸手给母亲按摩四肢：“你会好起来的，但是你不要太着急，因为你很快就会好了！哈哈哈，好吧，我哄你呢～”
席小东转过头对母亲坏坏的一笑，让人看不出他才被工作抛弃，被同事背叛。他像是一个准备做坏事儿的小孩儿，说着天真无邪的傻话：“不是因为很快就会好，而是因为啊，我很认真的希望你好起来，我想要你陪着我，抱我，数落我……对呀对呀，你不数落我，我就觉得这日子过得不太对劲儿。所以呀，你别着急，但是，要有信心，咱们约好哦！”
席小东转过身，背对着门口换着按摩母亲另一边的两肢：“你放心吧，我没有跟他联系，那天之后就没有联系了，以后也不会联系的。我绝对不会跟他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