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那五年（1 / 1）
一个月后，徐志成可以坐轮椅了，开始去公司上班。开完中层会，老六推他回办公室，“五哥，没什么事，让老崔送你回去休息吧？”
“坐吧。”老六乖乖地在他对面坐下，“说说你怎么打算的？是留在我这儿，还是接着干珠宝店？”徐志成身体刚恢复，语速很慢，也没什么力气。
“嘿嘿……五哥，我……我……”
“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这身子，我现在走了，你这儿怎么办啊？”
“还是想鼓捣石头？”
“呵呵……”
徐志成拍拍他的手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打开资料盒，“全都在这儿了，本来想留给你嫂子，可你嫂子走的时候只拿了两套房子，我查了，她卖了一套，国际公寓那套她没舍得……”徐志成闭了一下眼睛，“那会儿把店都卖了投到那块地上，这是接手楼盘的一点赔偿，大哥前两天才给我，你拿去找找店面吧。”徐志成递过来了一张纸。
老六摆着手，“不——五哥，这儿我可不能要，原来那些店也都是你的，投到哪里也都是你的钱，我不能要。”
“店是我出钱开的，可我一天都没管过，都是你的心血……跟我这些年了，这些也是你应得的，拿着吧，你哥这身子有钱都买药了……”
“五哥，我那儿还有，出事前你就给我了。”
“拿着吧……公司我能撑着就撑着，哪天我干动了，还得靠你养活我跟你侄子呢。”
“五哥，你放心，有我一口饭就有你和孩子的。”
“那些照片都没找到吗？”事出突然，徐志成原先办公室里那些偷拍的照片都没来得及拿出，被检察院查封了，徐志成念叨老六好多次让他去找。
老六无奈地摇头。
“哎——家里除了那次拍的写真，也就留了一张……那么多，都没了。”徐志成又开始失神。
林小雅走后，老六经常看到徐志成这样发呆，有时候正说话，甚至刚才开会时也走了神。大家都知道原因，可徐志成偏偏跟所有人说不要打扰小雅。
一年后，老三从国外回来，老六陪着去看徐志成，徐志成病怏怏地半躺在床上，见了老三还是浅笑地说了很多话。一个刚会走路的小胖墩连声喊着“爸爸”“爸爸”冲进卧室，徐志成还没坐起来，小家伙就手脚麻利地爬上床，身后的保姆连忙拽着小短腿脱了孩子的鞋。老三和老六担心孩子会踩着志成，小家伙轻巧地迈过志成的身体，跪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徐志成宠溺地看着孩子笑，老三和老六看着心里也很欣慰。徐志成搂着孩子哄了一会儿，让保姆抱出去玩。
老三看看老六，对徐志成说，“来的路上，我还跟老六商量。看你这样，才敢让你看这个。”
老三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徐志成，接过来一看，徐志成脸上的笑没了，照片上林小雅被一个男人搂着腰，两人面对面，脸上是甜蜜的笑，背景是欧美建筑。
“林小雅现在美国哥斯达大学念建筑，这是电话和地址，你要不要……”
徐志成抬手止住了老三下面的话，胸口剧烈起伏，情绪有点激动，“我的话你们为什么不听？我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去找她！不要再去打扰她！”喘了两口气，无力地瘫在床上，目光落在空中的某一个点出神，“她好，我就放心了……那是她大学时的男朋友。”
老六夺过照片，“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哼！也她妈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哥——为这种女人伤心，不值得！”
“是啊，老五——”老三也跟着劝，“好女人多的是，只要你想要，现在就让老六去大学里给你找一个加强排的美女。”
徐志成从失神的状态里回过神，“三哥好那口，我可吃不消，别说一个排，就是一个，都得饿跑。”
老三和老六都笑了，笑得却很苦。
早上吃过饭，吴妈就去超市买了好几袋子菜，和小保姆一块在厨房忙活开了。十点，苏锦茂领着苏一一来了，大宝比一一大两个月，两个人最喜欢一块玩。没一会儿，老六和老六媳妇领着他们的三儿子孟朝阳也来了，朝阳比大宝大了三岁，刚开始不理两个小弟弟，自己打游戏，快开饭的时候三个人已经玩得热火朝天的了。老六媳妇一进门就去厨房帮忙了，三个男人在志成房间喝茶。
“大哥，老八怎么没来？”老六小心地问。
“哎——不想出门。”苏锦茂直摇头。
“我刚出院，过一阵子吧，去看看他。”徐志成歪在轮椅里，端茶杯的手有点抖。
“别去了，好好在家养着吧……公司的事弄清了？”
“还有点没弄完，真的是力不从心，想着赶紧弄完了，也不耽误别人挣钱。”
“急啥？你刚出院！公司没了，以后怎么打算？”
“还能干啥？一年住半年院，再不卖，啥都不剩了。以后……呵呵，混吃等死呗。”
“老五！”苏锦茂瞪着他，眼里却有了疼惜，“没了也好，好好休息休息，多点时间陪孩子，大宝比一一聪明多了，也壮实。”
“五哥，没事了去店里转转，帮我管管下边人。”老六说。
“你小子！店开得一家比一家大，媳妇再不说你了吧？”
“嘿嘿……”
“这次撤下来的资金也帮我看个铺面，给你侄子留碗饭吃。”
“没问题，保证让大宝吃饱。”
“呵呵……”
苏锦茂笑了一下，凝重了神情，拉上徐志成的手，“听说小雅回来过？”
徐志成失神了，剩下的两人都不敢说话，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她挺好的。”
老六急了，“五哥——为什么不去找她？为什么不告诉她那年的事？不让她知道你差点搭上这条命？为什么？”
“老六——”苏锦茂瞪着他，把他摁到椅子上，又扭头劝志成，“不为别的，为了大宝，孩子有什么错？从小就没见过妈妈，不可怜吗？那天从这儿回去，一一问苏萍，大宝哥哥为什么没有妈妈，苏萍一句话都说不出，抱着孩子就哭……志成，都过去了，把小雅叫回来，好好谈谈，就算你们不能在一起了，孩子她总是要认的。”
徐志成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她好就行了，孩子怎么样都能长大。”
老六气得恨不得把这个石头人暴揍一顿，急得抓头发。
苏锦茂还要劝，低头却看到徐志成的右臂在抖，“老六——这……这怎么办啊？”
老六赶紧上前摁住他的胳膊，等痉挛消失了，认真地按摩起来，再不敢说什么。
吴妈过来说饭好了，他们推徐志成出来。饭桌上摆了丰盛的菜肴，中间还有个精美的大蛋糕。
苏锦茂把一一抱上椅子，“来，一一，我们来插蜡烛。”
孟朝阳热情地拿着打火机，“我来点！我来点！”
“好，朝阳哥哥点。”
蛋糕上插了三根蜡烛，灯都关了，大家一起唱生日歌，三个孩子都高兴地拍手，一起吹了蜡烛。苏锦茂握住一一的手切了蛋糕，然后把蛋糕分给大家。
大宝接到蛋糕跑到徐志成跟前炫耀，“爸爸，蛋糕！”
徐志成摸摸孩子的头，“蛋糕都吃了，有没有跟一一说生日快乐啊？”
“说了，一一进门就说了，我还把小火车礼物给一一了。”大宝仰着小脸说。
“大宝真乖！”
“爸爸，我也要这样过生日，要一一和朝阳哥哥都来，还要妞妞和媛媛也来，还有……还有……”大宝认真地想着。
“好，爸爸答应你，明年大宝过生日请一一和朝阳哥哥来，再请你们班的小朋友都来，好吗？”
“噢——噢——爸爸最好了。”孩子一高兴就蹦了好几下，大宝突然想起什么，拉住志成的胳膊，趴在他耳边，自认为小声地说，“还要爸爸不住院陪我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