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她是你嫂子（1 / 1）

重症监护室外，林小雅、吴妈和老崔等着探视，大夫出来说只能进去一个人，吴妈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小雅。她的身影消失在监护室门后，两个男人无声地走到老崔的跟前，“怎么样了？”说话的是苏锦茂，眉头紧锁，眼神焦灼。

老崔转了个身，“脊椎二次损伤。”

“上个星期打电话只是感冒，怎么回事？为啥摔了？谁干的？”苏锦茂还没说话，身后的老六就朝老崔吼上了。

“老六——”苏锦茂低声喝止他，“这是医院！”

老六悻悻地闭了嘴。

苏锦茂询问的眼神看着老崔。

老崔平静地看着他俩，“前几天跟小雅吵架，昨天晚上让小雅从楼梯上推下来了……不是故意的。”

老六急了，捶胸顿足，“娘咧腿——老子捏死她！”

苏锦茂按住老六的拳头，“老六——先进去看看老五，听老五怎么说。”他低头叹了口气，“怎么说这都是老五的家事。”

“就看着那女人弄死我哥？”

“胡说什么？闭嘴！”

老六“哼”了一声，蹲到一边等着。

一会儿，小雅出来，满脸眼泪，让吴妈安慰了一会儿才离开。苏锦茂和老六进了监护室，徐子昂躺在床上插着好多管子，这让老六想起车祸后见到他第一面也是这样。等徐子昂转出了监护室，徐姑姑才赶过去，还瞒着她妹妹，他姑姑要找专家会诊治疗还要兼顾公司，徐子昂身边一直都是老六陪着。徐子昂醒过来知道自己的病情绪很不好，绝食、自杀，老六现在想想都后怕，蹲下来抖着手拉了徐子昂的手，“五哥——五哥——”

苏锦茂站在他身后握住他的肩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子昂缓缓睁开眼，半天才认出人，“六……六……”

老六握紧了他的手，“五哥，五哥，那女人忒狠，不能要。”

徐子昂闭眼虚弱地摇头，“丫……丫头……不怪她……自己……不小心……”

“五——哥——什么时候了，你还护她？……原来你说她小，不懂事，我信——你说她不拜金，不图你的钱，我信——那现在呢？你敢说她不是图财害命？她肯定知道你立了遗嘱，把钱都留给她，才对你下狠手，这女人不能留！”

徐子昂激动地拉着老六，艰难地抬起头，瞪着他，“你敢？……你敢动她……”

苏锦茂拉起老六，“那姑娘我见过，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不是也见过了吗？”

“是你教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六这会儿啥也不顾了，平时怎敢对苏锦茂这么大声说话？

“疯了？——”苏锦茂圆眼怒瞪，看老六情绪稍缓和，也放柔了声调，“这是医院，老五还病着，你想干什么？……什么事等老五好点了再商量，不能冲动！”又扭头对徐子昂说，“老五，你别管了，我找人看着他，你安心养伤。小雅那儿我交待过了，一毕业就正式上班，按你说的，从下边一点点练，多给她机会就是了。”

徐子昂勉强挑挑嘴角，点点头，安心地闭上眼。

几天后，林小雅下班回了国际公寓，车停好，下车从后备箱里搬出一个大整理箱，锁好车搬着箱子往单元口走，突然觉得旁边的绿篱后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不禁停下脚步看看，已是晚上11点了，小区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黄的路灯。眼看单元口只有几步之遥，小雅搬着箱子加快了脚步，按了单元门密码，门开了，最近的绿篱后传来一声闷叫，“嗯……”，小雅吓得赶快进去锁了门上楼。

绿篱后，老六被人捂着嘴夹着脖子拖出来，掉的橡胶棍被老崔捡起来。

医院病房，徐子昂躺在床上吸着氧，两个黑西装男押着老六进来，一把把老六推到床前地上。老六坐起来懊恼至极，狠捶了一下床沿，“五——哥——”

徐子昂微弱的声音，“老崔——老崔——”

老崔走近，附耳听着。

“床……高点。”

老崔面露难色，“医生说最好平躺。”

“快点！”

徐子昂的脾气老崔怎能不知？无奈地去床尾摇了两圈。

徐子昂歪头看着老六，“我为什么活着？……一家人都没了……拖着半条命……一身病，要钱干吗？……她要图财害命，我给就是了……你真不明白？……你哥这条命她不嫌弃，随时都能拿走。”

“哥——你怎么对我的？”老六举起受过伤的手掌，中心有个圆疤，“你又怎么对老七的？为啥到了那个女人跟前，你的命就这么贱了？”

“她是你嫂子。”徐子昂声调不高，却似一种宣言，坚定沉稳。他无力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受不了她哭……撵走了……在这儿陪我一个月……陪你哥……说说话……解闷。”

这一个月哪里是说话解闷，分明是怕他再生事，看在身边。看着徐子昂苍白的脸和坚定的眼神，老六知道反抗无用，“是。”

徐子昂又喊来老崔，“打扫干净了……别留下什么……吓着丫头。”

“是。”

“拿什么？”

“橡胶棒。”

徐子昂扭头撇了老六一眼，“还怕我……算后账？”又对老崔说，“去找王新磊……说我出国了，让他多陪陪丫头。”

“是。”

两个月后，徐子昂半躺在病床上，老六抱着襁褓进来，旁边跟着媳妇，笑嘻嘻地进来，“五哥——”

徐子昂撑着床坐直些，招手说，“快来！”

老六把襁褓小心地递给徐子昂，“呵呵……五哥，怎么样？俺闺女漂亮吧？”

襁褓中肉嘟嘟粉嫩粉嫩的婴儿睁着大眼睛看着徐子昂，生命的诞生总能让人心生喜悦，徐子昂难得露出只有在林小雅面前才有的安宁的笑，艰难地抬起右手，用手背蹭了蹭孩子肥肥的脸蛋，“老六，有了闺女好好干……咱闺女多漂亮，还不好好谢谢你媳妇？”

“那当然——是吧，媳妇？”老六扭头长臂一揽把媳妇搂在怀里。

老六媳妇不好意思地忸怩着，不住地掐老六。

徐子昂抬头看着两人嬉闹，不禁想到林小雅，眼神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恢复浅笑，看着老六媳妇，“弟妹，给你道个歉，不该让老六在这儿陪我，生孩子是大事，亏得那天没出什么事，不然老六得杀了我。”

老六媳妇挣开老六的怀抱，“五哥说哪儿的话，这次要不是五哥帮我，俺闺女就没爹了。”说完瞪了老六一眼。

徐子昂笑笑，从枕头下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孩子的襁褓，“这是给闺女的，你们谁都别打主意啊！”

老六媳妇笑吟吟地接过孩子，“宝贝，快谢谢伯伯，谢谢五哥啦——”

“给我个面子，把小辉接过来吧。”小辉是老六前一个老婆生的，前妻跟别人跑了，扔下还没一岁的孩子，老六就把孩子送到乡下让亲戚帮忙带着，按时寄点钱，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老六和媳妇结婚几年一直不敢提这事，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总想着能接回来。

没想到徐子昂会提这事，老六媳妇尴尬地看看老六，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五哥都说了，还不去接？”

徐子昂和老六都笑了。

又聊了一会儿，老六媳妇去一旁给孩子喂奶，老六倒杯水递给徐子昂，“哥，你这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让嫂子来陪你吧。”

“又没要你陪，管那么多闲事干吗？”

“没事就发呆，不就是想着嫂子吗？还老打电话问大哥，嫂子怎么样？”

徐子昂抬抬右手，“再等等吧，右手还没好，她来了又要哭了。”

“你心疼嫂子，那嫂子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吗？你这是把她往外推呀。”

徐子昂紧蹙双眉，“谁说的？”

“俺媳妇。”老六正经地说，“别看俺媳妇没嫂子文化高，可也是女人。俺媳妇说，女人要的很简单，就是一句贴心的话，一个能拉的手。俺媳妇还说，你这样对嫂子是把她捧起来，当菩萨一样供着，搁谁谁都害怕——怕摔了……你想啊——那菩萨不是都在那高高的台子上，台子越高，哪天摔得越惨。”

徐子昂让老六说得呆了，他从没想过对女人好还会让她害怕，想起小雅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恐惧吗？徐子昂拍了一下老六脑袋，“这会儿一口一个‘俺媳妇说’了，早干嘛了？闺女也有了，别再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