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迷梦(修)(1 / 1)
舟车劳顿,又受伤失血,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天将将放出一丝亮光,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我刚出声,才发现嗓子哑掉了。
门外的人,还在锲而不舍的敲着。
杜衡绝不会这么失礼,我翻了个身继续睡,决定不搭理。敲门声时远时近,时重时轻,刚猜想着要停了,又笃笃笃响起。
扰人清梦简直比夺人娇妻更不能忍,我翻身下床,准备砍人。
刚起身,一阵天旋地转,完蛋了,好像真的发热了。强撑着想躺回去,奈何人品着实不好,只听见咚的一声,我的额头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痛痛痛!
“这位公子,还烦请你让开,我好给这位姑娘把脉。”
“滚。”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大夫,大夫,又岂会在意男女之防?再说了,你不是还抱着她吗?”
“宝月!把他给我赶出去!”
“没问题,少爷。”
好吵......
头好痛,肩膀也好痛......
“叶思思,你最好赶紧醒过来。”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杜衡咬牙切齿的声音,胸口又隐隐作痛了。额上凉凉的,哇,什么东西在往我嘴里塞,好苦!
“她为什么还不醒?”瓷碗被人重重搁下,好像压抑着极大的怒气。
“啧——我警告你啊,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要质疑我的医术!小心我翻脸。”傅淳嘀咕了一声,“她自己不愿意醒关我什么事?”
“自己不愿意醒?”
“或许是......在逃避什么吧.....”
冤枉啊!
我真想破口大骂,你个姓傅的庸医!杜大少爷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故意不醒过来,是真的睁不开眼。
噌——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杜衡出剑的声音:“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保证你以后再也不能张嘴。”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这么凶。一个野蛮,一个凶!”
“一开始赶我走,找不着大夫又巴巴地请我来,哼——要不是医者父母心,我才懒得搭理你们。”傅淳絮絮叨叨抱怨不止。
“再这么昏睡下去容易损伤根本,看来我只好下猛药了。”
不知过了多久,额上的冰凉之物被人拿去,换上了个烫烫的玩意,嘴里又被猛灌进了好多苦涩的药汁,若不是我乏的浑身无力,真想一脚踢死给我开药的庸医,一味黄连足够了,为什么要开三味!这就是你口中的猛药?!
“少爷,还是我来吧。”
“额......”
“哎哎,少爷,不能这么喂。”
“少爷,你究竟有没有给人喂过药啊!”全是宝月焦急的声音。
听了宝月的话,我脑子里某一根弦绷得死紧,神志有一瞬的清明,酸啾啾地说:“他...给人...喂过药......”
“谢天谢地,终于醒了。”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傅淳嘴角含笑的脸,他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就说多加三味黄连,就没有醒不过来的病人。”
我虚弱的笑笑,然后抬起手,对他比了个我向山民学会的问候的手势——屮。
“宝月,撵他出去。”杜衡冷冷吩咐。
傅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病人刚醒就赶大夫走的。”傅淳挽起袖子,想找杜衡讨个说法,但他又想起了什么,讷讷地缩回手撩了撩耳前碎发,昂头转身,“哼——姑且不与尔等计较。”
我抬了抬手指,宝月扑过来,“叶小姐,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饭,红烧鸡腿酱猪肘子什么的?”
傅淳半侧着脸:“她肩上有伤,忌食辛辣油腻之物。
宝月:“......”
“去吩咐小二准备些清粥小菜。”
“少爷,”宝月一脸菜色,“我都吃了三天了。”
抬手摸了摸额头,好大一个包。“......我昏睡了三天?”
“可不是。”宝月哀怨地看着我,“你要是再不醒,少爷估计就快把客栈拆了。”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窗边的杜衡轻声说:“杜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生病耽误行程的。”昏睡许久,声音沙哑又难听。
我想起了陆流盼自昏睡中醒来那日,娇弱得好似雨中清莲的女子袅袅地靠在杜衡怀里,黑发如垂绸,眉间一点朱红,“衡哥哥,小七答应过你会醒过来,就一定会......”声音柔美清润惹人怜惜不已。
再看看我?
简直就是云和泥的区别。
“醒了便好好休息,多说无益。”杜衡一挥袖子,转身而出。
宝月替我掩好被角,悄悄说:“叶小姐,你没看见你当时晕倒了,少爷的脸色,从来没见过那么吓人的......”
“还不滚出来!”
“哎,来了来了。”宝月摆了摆手,急忙追出去。
吓人的脸色?
我躺在床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杜衡啊杜衡,你忧心陆流盼,便要对我如此残忍?凭什么我要这么眼巴巴地贴上去救一个恨我入骨的人。肩胛上的伤口应该是被重新处理过了,疼痛也减了几分,我长出了口气,琢磨着我受的这番苦是不是该收点利息。
过了半刻,宝月端了清粥小菜进来,盛了一碗,站在床边二尺,远远递给我,“叶小姐,吃点东西吧。”
我盯着宝月的脸,忍不住问:“你的眼睛?”
宝月一咬牙,“方才下楼,不小心摔的。”
我由衷地感慨:“摔的真是对称。”
嘴里寡淡无味,头脑昏昏沉沉,原以为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这粥却出乎意料地软糯好吃,忍不住让宝月又给我添了一碗。
宝月双手托着腮,脸上两个黑溜溜的眼圈,像极了某种以憨态可掬著称的动物:“叶小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我头也没抬:“不能。”
“那我就问了啊?”他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才悄声说,“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家少爷啊?”
我含着粥,反问他:“你不怕?”
重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宝月“啧”了一声,“叶小姐,你就别打趣我啦,我和你又不一样,我是奴才,自然是要敬畏主子的,可你是宰相千金,叶相权倾朝野,静安长公主都得让着你三分,我家少爷不过是个五品都尉...再说了你当年那可是京城一害,哦不,是京城一霸。”
我放下瓷碗,擦了擦嘴,认真地对宝月说:“好像你右眼的颜色比左眼淡了一点点。”
这句话就跟针一般,把宝月扎地跳起来:“叶小姐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早点滚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