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1 / 1)
如此又过了几日,我已经始终忐忑不宁,平日在公司里要时刻提防福天沃,夜间独自一人时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苟盟现在的处境。
之前苟盟不联系我,我却知道他一切安好,我甚至已经告诉自己要做好放弃这段感情的准备,所以心情并无多大波动。但现在,他根本是毫无征兆地突然消失,我不可能不妄自揣测他是否遇上了什么困难,又或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好在福天沃只在董事会结束的隔天来了一趟公司,对他的新办公室唾弃批判了一番后,再难见人影,竟比我还更任性几分。不过公司本就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三伯更是拿他没办法,劝了几次不顶用,就随他去了,也省了我操心。
六叔回美国,我去机场送他,他见我神情憔悴,一脸担忧,再三犹豫,还是在安检前问我:“小天,你最近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天沃那边,我可以帮你……”
“不是因为他。”我摇摇头,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六叔你别担心我,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六叔定定地看着我。我原本低头纠结于地板瓷砖的花纹,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抬眸看他,目光交错间,我决定,只要他开口追问,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然而,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好,有需要帮助的,联系我。”
我心里有微微的失落涌出,倾诉的话都到了嘴边,又生生吞咽回去。我笑着给了六叔一个拥抱:“你也是。对了,有好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六叔赏了我一个爆栗:“就你八卦。走啦。”
我冲他挤眉弄眼地挥了挥手,目送他过安检,然后转身离开。
不知道我的父母,还有叔叔伯伯们,是太放心我呢,还是不想操心太多无关紧要的事情,这种淡漠疏离的关系,也算是家族特色吗?
我摇了摇头,这道题无解。
刚步出机场大厅,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我见来电人是狐朋狗友三号,心在胸腔里晃了晃。
“喂。”
“啊,小天,在哪呢?”
“机场,那事……有眉目了吗?”我打断他的寒暄,直切主题。
“诶,就是和你说那事的,我现在不在市里,不方面见面,就电话说吧。”
“嗯,你说。”我垂在身侧的左手张了张,攥着一拳空气,感觉它们在掌心里慢慢液化出一手汗。
“哎呀,哥答应帮你,就真的有尽心去做,”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歉意,“只是,你家那位萌萌,可真是来头不小。”
“……怎么说?”我把手汗擦到西装裤上,又轻轻抓了一把空气。
“听你说他之前当过兵,我就叫部队里的朋友帮我打探打探,可是他却说没法查,知情的都被下了封口令,上头那边更是讳莫如深,看来大有隐情。”
“这些……都可以先放在一边,我想知道,他人现在在哪,怎么样?”
“这倒是不必担心,按我那朋友说,如果组织护他,说明组织需要他,说不准人家正在哪里执行任务呢。”
“任务?”我心里一紧,“那也有危险啊。”
他在电话那头静了片刻,而后说道:“你别乱猜了,他要是空下来了,一定会主动联系你,要是没联系你,那哥给你找更好的!”
我懒得与他插科打诨,匆匆敷衍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唉。
走了两步,来电铃声又响起来。
我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带着一丝期待掏出手机一看。
是苟盟。
我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然后猛然间回过神,慌慌张张地滑动通话键,小心翼翼地说:“萌萌?”
“小天?”苟盟听我轻声细语地说话,也把音量放轻,“怎么了?不方便说话吗?”
“不是不是,”我急忙走到一个小角落,听着这几日朝思暮想的声音,笑意不知不觉通过话筒飞了过去,“就是有些突然,之前找你好久,都联系不上你。”
苟盟抱歉的低笑声如同冬日烫手的暖风鼓吹到我耳边,我的额头竟因此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真是对不起,”他继续说,浑然不觉我已经在这头热得晕乎乎的了,“前几天事发突然,我出门急,在外头又待了几天,手机放在堂哥家里也没人管,自己就没电了。”
“好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语气里的一丝埋怨,“那你在忙什么呢?”
“也没什么,瞎忙呗。”
我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突然就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他主动开口:“你呢,公司管理得怎么样?”
被他一问,我有些心虚,但还是说:“嗯,最近要办活动,有点忙。”
“辛苦了。”他说完这句话,又沉默了。
我一边听他从听筒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一边抬眼看几场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脸色真的不太好,嘴唇边有一块胡渣没剃干净,头发也好久不打理了,整个人看起来都不精神。
我朝镜中的自己点点头,下定决心,鼓起勇气问他:“那个……我最近忙完了,公司也没什么事,我、我可以过去找你吗?”
“啊?”苟盟似乎很意外我会这么说,“你要来河南?”
“是。”我赶紧补充说,“我另外找地方住,就当过去旅游的,你给我当当导游呗?”
他并没有思考太久,便说道:“行,票买好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我听他这么说,几乎要原地起跳,欢呼雀跃了,只是保持着一颗装矜持的心,故意哼哼道:“不用麻烦,那什么,我去找你吧。”
他犹豫了一会儿,报给我一个郑州市区的地址,是军院。
“行,我知道了。”
尽管依依不舍,但他似乎还有事要忙,我不想他觉得我烦,只能主动说了再见。
捧着手机,我仰头叹了一口气,又咬着嘴唇用力甩了甩头,才忍住没激动地喊出声。接着,我联系助理:“帮我订一张到郑州的机票,越早越好。”
助理估计熬夜淘宝了,听完我的话半天没回过神:“哈?”
我心情正好,不与她计较:“帮我订张票去郑州,越早越好。”
“怎么要去郑州?”
“不要你管!”我巴不得立刻回家收拾好行李,不想与她多聊,“你尽快去办就好,帮我看着公司,有事call我!”
助理不情不愿地接了命令,挂电话的时候小声嘟囔道,“哪天不是帮你看着……”
我心情极好地开车上高速回城,吹了一声口哨,决定等到了助理结婚的时候,绝不抠门,要给她送个大红包!
不过这个念头当我挤在凌晨航班的小飞机经济舱里,如梦似幻地消失了。
她是傻缺吗!我说越早越好,不是说时间点!凌晨一点起飞的航班,就算到了郑州也还没天亮,又不能立刻去找萌萌(毕竟他住在亲戚家不好打扰),找酒店也不方便!
我坐着的士绕了大半个城市,才终于在团购软件上找着一家酒店入住,看着那“可爱”的团购价,我的心在滴血。
奔波许久,我的上下眼皮早就偃旗息鼓高举睡眠大旗了,甚至在梦里,我都能听见自己起伏的鼾声。
这觉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为我蓄满了精神头。
因为这家酒店离苟盟给我的地址实在太远,我便把房退了(才不是因为价格!)想在苟盟的住所附近另寻个宾馆,当然,如果苟盟的堂哥不在家,而他又邀请我先和他住几天,那就更好了嘿嘿嘿。
收拾妥当,又拎上我为苟盟堂哥所准备的一些礼品,我出发了。在上飞机前,我已经和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苟盟对我的迅速到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介意,但好客之余又显得有些生分了。
也是,我们那么久不见,之前的情况又特殊,到底要怎么定义现在的关系?
我究竟要把自己看作他的什么?好久不见的朋友,还是突然造访的游客?
又或是,一个想重新追求自己情人的金主?
我站在离军院不远的马路口,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苦苦思索,猝不及防地,多日未见的苟盟就出现在我眼前。
“小天。”
我正低头看着鞋尖的一点泥,纠结要不要弯腰擦掉它,冷不丁地被他一喊,哇的一声叫出来。
“哈,”他笑弯了眉,整个人都温柔起来,“怎么,看到我这么激动?”
“去你的。”我嘀咕了一声,决定对那点泥土视而不见。
“怎么,突然想来找我,嗯?”他似乎一点都不明白,我想见他的心情,满怀好奇地问我。
“我、我……”我左顾右盼,不知说什么好。
他还是眼含笑意地盯着我。
“啊!”我转身从行李箱抽出一大件包裹,塞到他的怀里,“我、我是来给你送羽绒服的!”
他看着怀里的黑色羽绒服,又看看我,哭笑不得:“可是,现在还是大夏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