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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同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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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锦此次北上明面上的目的,当然是为了D市那座交通要道上的半立交改造工程。

之前几天,老孙教授坐在X科院的办公室里只是给他试探性的打了电话,想套出几句意见和建议。万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陈锦已经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谦和有礼的敲门,说孙教授啊我这是刚好路过啊,要不干脆组织大家开个会,一起讨论讨论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孙饶是看惯风浪,也拿捏不准这个不请自来的陈锦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由南至北的道桥业界内,还在胡老板五十岁盛年时,一手艰难压住锋芒毕露的陈锦,与北面的老孙用淮河划分了华北区和华南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除非是建设部之类国家级专家会议和精尖科技方向研讨,其他时间里陈锦任何的随性北上行为,都会让北面的知情同行心脏多跳几拍。

老孙是怎么都想不到,陈锦此行来开会是假,百爪挠心找自己的徒弟才是真。

他更想不到的是,等陈锦应邀去现场走一趟形式,却看到他自己的侄子和林河正勾肩搭背、高高兴兴的一起看现场,连当初好不容易划定的淮河分界条约都想翻脸不认了。

当天晚上,老孙与孙川宇电话里谈及了改造方案,年轻的侄子还兴致勃勃提道“林河也说可以保留基础,只换桥身。”

老孙未有丝毫动容,只是万分悲痛的想,自己好不容易守住的华北片区迟早是要被南军亡了。

培训的最后一天,老孙没有在课堂上看到那个陈锦的徒弟。下课后回到办公室也再没问到陈锦的消息。他以为这对师徒真的跑去D市抢这笔生意,忍不住恨得捶胸顿足。

他当然想不到,这对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师徒俩,正在不出两百米外的科研所宿舍楼里鼾声大作。因为纵欲过度,那个陈锦大概在太阳落山前都不会再出来惹人烦了吧。

陈锦和林河的关系,在长久的互相折磨之后,终于进入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状态。

陈锦渐渐褪去了面对林河时固有的傲慢。那种,我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毁灭你——的柔情与孤高。这让他更像一个完整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到底是谁救赎了谁呢——陈锦每一次被林河压在那个小小单室套的床上,情动难忍到甚至眼角泛泪时,偶尔也会想到这种哲学性的话题。可之后任由那个青年肆意妄为带来的惊涛骇浪一般激烈性·爱,都让陈锦彻底放弃了无意义的思索。

一个无所事事的周末下午,窗外是盘桓了数日的绵绵秋雨。陈锦与林河还在床上缠绵厮混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林河满头的汗,好不容易才按耐下动作,皱着眉头想了想。陈锦却不在意的撑起上半身,迎着他的胸口继续厮磨,“是快递吧。还是广告?……别管了……快点……”

林河看这副样子,忍不住低头恨恨的咬了他肩膀一口,才起身随便套了条居家长裤,“我去看看。你呆在里面别出来。”

“你啊……还是再披件衬衫吧。”陈锦放松身体躺下来,忽然又意有所指的上下打量着对方笑道,“把那个……遮一遮。”

“嘁。”林河笑骂着出了卧室。

大门外的却是老潘。

“打你电话不接……我家烧了排骨,给你送一锅。”老潘嘀嘀咕咕的端着锅进来了,“这半天才开门,你睡死了啊。”

林河挠了挠头发,实在不知怎么答话。头皮隐隐有点发麻,他下意识的往卧室门口挪了几步,希望不要被对方看出端倪。

“你快点儿拿个锅盛出来,我这还得回去晚上加班呢。”老潘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小餐桌上摆着的零食,“你这回是真有钱了啊,买这么些吃的。”

林河只好去厨房拿锅,还一步三回头的对老潘说,“你随便拿着吃,我马上拿锅来。”

老潘却终于感觉到自己自小认识的发小有些不对劲了。

他望了望禁闭的卧室门,转回头轻轻喊林河:“小河,卧室里面……是不是有人?”

林河停下手上的动作,也转回头望向老潘。

“是瑞瑞?……”老潘压低了嗓门试探的问,他的脸有些不自然的红了,“你和瑞瑞之前不是分了么……”

“不是。”林河快速的否认了。

“你什么时候找的新女朋友……”老潘的脸更红了,这种一墙之隔的状态下,如果是认识的人只怕还少些尴尬。

林河没回话,只是把锅拿了出来放在餐桌上,用勺子慢慢的把老潘带来的排骨拨进去。

“里头到底是什么人啊?你说句话啊,怎么了?”老潘意识到情况有些异常,声音渐渐的大了。

林河的太阳穴隐隐有些发鼓。像是嘴里含着许多话,用牙死死咬着不能说出口。

卧室的门有细微的响声,听起来像是里面有人握住了门把手,要把门打开。

“你不要出来!”林河冲着卧室的方向厉声道。

于是,整个屋子里便是死一样的寂静。

“你这是……”老潘欲言又止。

“老潘,我没法告诉你知道。”林河冷静了几秒钟,缓缓说道,“谢谢你家的排骨。明晚请你吃饭。”

“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么不能说。”老潘伸手拉着自己发小的胳膊,“这是好事啊小河……”

林河终于微笑起来,他摇了摇头,“你早点回去吧。加班别太拼了。”

卧室里的衣服洒落了一地。在方才短短的时间里,陈锦曾经迅速穿戴整齐,然而最终又重新脱了干净。

等老潘终于离开之后,陈锦赤·裸着身体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从背后抱住林河的腰,双手由衬衫的下摆里伸进去,反复试探对方皮肤的温度,寻求着对方的回应。

“小河,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晚,在青年最终得到释放的瞬间,陈锦抚摸着他的头发反复的这样说道。

这就是偷情。

无论冠以怎样绝美爱情、灵魂伴侣的名义,这都是背德的偷情。陈锦明白,林河也明白,这甚至是两人之间难以宣之于口的默契。他们可以在隐秘之处尽情拥抱、为所欲为,却不可以暴露在一丝一毫的阳光下。

陈锦很少在林河家里留宿。为了掩人耳目,他用钱生勤的名字另外买了一辆毫不扎眼的别克。日常出行仍旧开平时的车,但到林河家来时都开那辆黑色车身、贴最高遮光度膜的别克。他甚至为自己和林河另外配了一支手机,从不发短信,尽量用电话做简单沟通。

也许这世上有人喜欢这样隐秘的、不可见人的偷欢,甚至追求随之而来的感官刺激和强烈欲·望。

但林河并不喜欢。他对此有着强烈的厌恶。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他们比从前更加谨慎,也许是诸方终于彻底放弃了对陈锦的这一点点期望。从北京回来之后,没有人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但陈锦清醒的意识到那一把悬在自己与林河头上的刀,它只是还没有决定好是否要落下来,什么时候落下来。

今年秋天,林河的注册结构师基础考试,虽然他只用了相当可怜的时间来做专门的复习迎考题,但最终的成绩是全省的前十名,一次通过。明年秋天如果可以继续通过专业课的考试,林河即使再年轻,也可以成为不再过多受制于人的主创设计师了。

钱生勤甚至旁敲侧击的问过胡老板,明年如果成绩出来林河拿到了注册证,要不要让他搞个副主任工程师职位干干。难不成还要让他当正主任或者副所长?

再有不到一年就该退休的胡老板只是笑着让他去问陈锦,便不再多言。

陈锦当然知道里面的前因后果,面对钱生勤期期艾艾的疑问,更是懒得作答。

林河却逐渐学会了在这种国有大设计院的生存之道。

平级以及稍高等级的人际交往,除却真心的那一种而外,其余的都是不必要的。浪费时间,耗费精力,全无意义。有这个时间,他甚至情愿打长途和孙川宇电话聊聊北京那边的新技术,再胡乱扯扯皮。

孙川宇始终没有绝了把林河挖到北京去的心。他甚至和科研所说好了待遇,要给林河发一套小公寓。

消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南边。

陈锦自然是不敢对林河的交友方式有什么异议,又觉得实在不必成天跟那些玩不来弦外之音的北方人搞什么云里雾里,干脆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老孙那:“我没动你们的东西,你们也少来烦我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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