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番外下（1 / 1）

夏尧看着顾念晃晃悠悠的走进视线，笑得是从未有过的开怀。

她变了很多，脸上已经褪去婴儿肥，出落得算得上标致了；长高了很多，头发也已及肩，从远处看，气质上佳。

她好像也没怎么变，身板依旧很瘦，话多，自来熟；不喜繁复的首饰，整个人清爽自然得像夏天的风，眉眼间有股藏不住的机灵劲。

他很高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近乡情怯可能就是这样。

于是他索性不说，等着记忆中总是叽叽喳喳的她用欢快的语调填充起阔别的这么些年，把他心底的涩意轻松的蒸发干净。

可奇怪的是，她也不说。

自颇具自身风格的相认后，顾念好像有些拘谨，但又明显看得出很开心。

起初夏尧以为她还纪念着幼时旧事、为此感到抱歉，便也不点明，只跟她老友般叙叙近日。直至当夜洗尘宴时，他才终于想通横亘在他俩之间莫名的尴尬与陌生是因为什么。

她开始注重身为大家小姐的形象了，服饰有特意搭配过，餐桌礼仪经顾珺提醒也有所改变之类。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顾念似乎，是在在意着他对她的看法。

许是因为是代表顾家出席，受家中嘱咐、希望给主人留下个大方得体的印象；又或是单方面认为他对她先前的恶行无甚记忆，想要给自己争气、挽回些面子，证明这么些年她是在往前进的......

理由千千万万，可不管怎么说，夏尧不可谓是不高兴的。

于是当夜，他鬼使神差地说了那么些事后想起都甚觉不可思议的所谓情话。

她当然开心。他知道她喜欢圆月，记忆中每个十五月夜都是她最兴奋的时刻。好像在顾伯大寿那日，她有断断续续的跟他讲其中因由—她认为此刻天上牛郎织女相会、人间亲人恋人团圆。

他记得他当时的表情肯定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但看到她憧憬不已、天真无邪的笑脸，他始终没说出七夕节日的真相。

当然，他也始终没告诉她。那个温柔的夜晚，她的双眼明亮如星辰，在他心里闪烁了很多年，经久不灭。

过了些时日，夏尧才意识到了另一个重要的点——顾念越发清瘦了。

身外之物如若都可忽略不计，自己的身体却是万万开不得玩笑。夏尧一则感慨于顾念的默默付出，再则又对此颇感无奈。

该怎样告诉她，他一点也不在意她清晨早起时翘起的额发，也喜欢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癖好；她练武术，他陪着一道就是。他喜欢她，不是因为她多善解人意多温柔体贴；他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她而已。

她无需隐藏抑或改变什么，她单是活生生站在他跟前，他就已然欢欣不已了。

于是在那个月朗星稀的夜里，他做了个决定。

他事先有过想法，预算过何时以何种方法何种角度下手。那晚她体力不能跟上，他绕来绕去顾不得心疼，得手后便很快抽身了。她视力不算好，应该识辨不出。

次日他质问她时，内心一度挣扎不休。他多希望她能正视自己的美好，不必为了他而一再强求，这么些年里那些个大家闺秀他不也一样没看上眼。

可她始终没说。直到她越过他去救人，他都没得到任何想要的答案。

他想要什么呢？

她的道歉吗？为她一连串无声的谎言；还是大大方方的承认呢？为了请求他的原谅。

事后再回忆，当时的他其实心里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直待顾念下水后一直没个响应，许久也未见人影，他才突然明白。他想要什么呢；这么些年，他不过是想要她这个人而已。

他跳了下去，尽管水性还比不得顾念。

顾念昏睡的时候，顾珺一直守在床头，期间未与他置过一语。他理解顾珺对胞姐的感情，也只是静静立于一隅，可以看见顾念少有血色的睡颜。

她醒过来之后，一切好像都由顾珺主导。他本想开口解释，可总也打不好腹稿，又担心顾珺更为不耐烦，便想等顾念先行休养几日、顾珺稍稍消气后再谈。没想，是顾念断的这机会。

他知道她一向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说出口的话，不会悖于她的内心。

他是怕的。可是没有办法，他也明白纠缠不清最是难看，而她恰恰讨厌这样的人。他愿意等下一个机会。

两人离开之前，他依她之言下了令。

他们是独自离开的，告别好似毫无必要。最末之际，他也只看见几秒她毫无表情的面容，和踏出大门决绝的背影。

他极想补偿，又忧心她不待见旧人。

所幸，顾母抛给他了一支橄榄枝，他赴约了。

她的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对这场面已经脑内演习过无数次了。再次见面，他说不出的开心。

宫绦一事实属意外，他是时时揣在怀中，却没想滑落在地激怒了顾念。比武场上不得解释，正愁下步作何打算，幸得未来岳母再助，一举得胜。

夏尧也顾不得脏乱的衣饰，眼睛不离那人群中的主角。她不看他，他却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她的一切在他眼里都会放大、能发光。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