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计策(1 / 1)
“林爷,你说这般一看,庆姑娘……她与二爷好似还是很相配的。”樊余看着相拥的两人道:“也难怪二爷喜欢她。”
“非礼勿视!你小子眼睛都看直了,小心等会二爷收拾你。”
正说着,前方的两个人结束了缠绵,朝这三人走过来。
梁牧一脸的云淡风轻,倒是欢庆在见到三人的时候,脸上微微泛红。
“二爷,庆姑娘。”
梁牧道:“快走罢,过些时候军营里估摸着就有人要追出来了,我们走大道,别在树林里。”
欢庆见到小方安然无恙,笑开来,“小方,你跟我们一块吧?”
小方脸还红红的,偷偷看了眼梁牧,见他并无异常神色,想也是认同了欢庆,于是喜滋滋对欢庆道:“能跟着姑娘,是小方的福气!”
几个人刚急惶惶走出树林,林合斐的神色便再也不似方才那般闲适,凝了神色道:“二爷,有马蹄声。”
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樊余照顾欢庆和梁牧上了马车,与剩下的两人一起坐在了车厢外,刚要起动,欢庆便从里头探出脑袋来:“小方,你进来跟我们一块坐,一个姑娘家的,别坐在外头了。”
“我……还是坐外面罢,谢谢姑娘。”小方脸红红的,想起方才那一幕,唯恐两人在车厢里再来一次。
“有什么,快进来!”
“庆姑娘,你就依了小方吧,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林合斐话音一落,樊余的鞭子就甩出去了,双马嘶鸣,马蹄如雨,疾驰而去。
欢庆本半站着,冷不丁马车往前,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车厢门边,没能抓住,就着轱辘辘的车轮声,整个人向后跌去。
摔进了梁牧怀里。
“你消停些,她坐在哪里也归你管?”
“都是女孩子,要换了我,你舍得我坐外头啊?”
“不舍得。”
欢庆笑道:“那不就是了,她好歹也是年纪轻轻的妹子。”
梁牧道:“我舍得她坐外头。”
“……”欢庆又好气又好笑,复而想想又觉得这大约算是被塞了块蜜糖,“行吧,老实说,牧爷你以往有过几个媳妇啊?也不算是媳妇,有过几个……唔……恋爱对象?”
“什么?”
“就是你喜欢的人,你总得讨她欢心吧?这样的人有几个啊?”她虽然笑着,却在心里横出一把刀,盘算着梁牧说几个就扎他几刀。
“讨她欢心?”
“是啊,就像你送我簪子那样。”
梁牧想了想,诚实道:“给玉容买过一些玉,这算得讨欢心么?她是我的表妹,以往庄里只有她一个小姐,每回出了门自然会带些玩意回来。”
“哎哟,不是这样!我是说你因为喜欢一个人要讨她欢心的那种!”
他看了眼她头上的簪子,笑道:“你发髻上不是戴着么?”
“没啦?就这一个簪子啊?”
“你还想要什么?说来听听,回去后给你置办就是了。”
“……”欢庆想了想这其中的逻辑,道:“你就喜欢过我一个人?”
梁牧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时被她直白问到,竟是有一些脸红,于是侧过脸去,淡淡道:“现如今我们是在逃命,你倒是有这份闲心思说东说西。”
“牧爷,你脸红了。”
他转脸就望见她满眼睛的笑意,拿她没有办法,只得轻声短叹,也笑出来,伸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揽进怀里,“你啊,太不饶人。”
她笑着抱紧他的腰,“我们现在是去哪儿啊?”
“先去烟崞,那边离这里有些远,估计他们一时半会追不到,又近西边。”
“到了烟崞后呢?”
他将她鬓边散乱的碎发拨到耳后,“先休整几天,你瘦了许多了。”
“要不要让樊余他们回去先报个平安?我怕小圆担心我们。”
“她啊,怕是早担心得要生白发了。”梁牧道,“就让合斐先回去罢。”
欢庆点了点头,想起那两个人,疑道:“你装作死人去了乱葬岗后,是怎么弄到这辆车的?而且小方她来得好快,我本以为还要等好些时候呢。”
“不是你给樊余和合斐指的方向么?他们二人在我到了乱葬岗后一天便出来了,在最近的那村镇里遇上的,若是再迟些时候,修衣的药怕是要将他们的脸给毁了。”
“什么?他们就这么蒙头蒙脸直接吃了药啊?修衣没有事先给他们解药么?”
“他们哪里知晓我们的谋划?一心念着要装病出营,也是急着了,顾不上那许多。”
“我的天,那要是万一……万一没赶上,脸给毁了,以后这两人娶媳妇可怎么办?那我可就是罪人了!”
“你惦记的事儿倒是不少。”
“还有还有,你从哪里找到的小方?我看她还挺机灵的。”
“是一家木材铺子里的,确是看着机灵,才让她来替你。”
“我给她取名叫小方了,刚好跟小圆做个伴!”
“嗯,一个小方一个小圆,就你不成方圆。”
“我如何不成方圆,我不过是在你喜欢我的时候,也迎上去而已!”
梁牧听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将她圈在怀里,“是,你若是不说,我都要忘了那时候迈着奇怪的步子走开的人是谁了。”
“马有失蹄!这么点小事你还记着……”
“是,马有失蹄。”
她一路没再多说什么,在他怀里念叨着念叨着就睡了。马车走得飞快,一路颠簸,她倒是也能安心地睡着。
梁牧温柔地替她整理了散乱的碎发,瞧着她脸上除了红斑之外,也没有别的伤口,身上的衣裳也齐齐整整,比之前的破布烂衫是好了许多了,估摸着在韩王手底下许是没有太吃苦头,心里稍加安心了些。
若说君子,韩王与宋王一比,自然是韩王胜出的。
可天下大势却不是由得君子说了算,取天下、谋天下与坐天下,是太深的学问。韩王赵頫这样的人,若是学不会张伯荆那般的忍耐与圆滑,怕是连河东也坐不稳。照着目前情势来看,韩王势必是输家。
论个人感情,梁牧必然是更欣赏赵頫。然而他到底是商人,利益为重,在这时候若是偏向赵頫,怎么都算不得是个上策。可若要他去亲近讨好宋王,又是绝然做不到的。更何况,张伯荆手里头怕是还有一笔与欢庆有关的账没算完。
为今之计,也只有看一步走一步是一步了。
樊余一路策马,没敢停下,心里头紧张着,却始终没见到身后追兵迫人。
“林爷,你说是他们还没追上来,还是根本没人追咱们?”樊余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按道理不该啊,咱这马车能跑得比那战马快?”
林合斐眼望前方叹了口气,“我们遇着二爷的时候,他似是差人与宋王的人有谋划。”
“什么谋划?”
“让宋王的奸细把那疫病的解药给带进去了。”
“啊?给他们带解药做什么?”
林合斐道:“不是给他们带解药,是让那奸细把解药放到了杨子路的营帐里。这会啊,
我估计韩王忙着清算杨子路,哪有空来管我们这几个。”
“可……他们不是说庆姑娘是宋王的夫人么?”
“军师背叛在韩王的眼里,可比一个什么宋王的女人要重要多了。更何况,二爷说了,韩王是坦荡君子,把庆姑娘抓回来的事儿也是杨子路干的,韩王矜持,哪会做这些。”
“二爷真是神算啊!”
林合斐笑了笑,回头望了眼马车帘子,“以防万一,还是快赶路罢。”
正如林合斐所说,韩营之所以没有派许多兵力去追欢庆一行人,就是因为杨子路营帐里那几包解药。
自从欢庆一席话挑起了杨子路与赵頫的嫌隙苗头后,宋王也没闲着。奸细是早就派到了赵家军里头的,只是一直都没什么作为,平日也就是作为一个斥候报一些信息回宋营。
现如今韩营不打自乱,不趁着浑水摸个鱼,就太对不起“奸细”的名头了。
安排奸细的是张子良,张子良虽说是儒生,却不似一般的文人雅士那般迂腐,奇谋奇策层出不穷。这离间之计,于文雅之人而言,多少有些不光彩;于宋王而言,却是上上良策。是以听闻韩营病乱是梁牧的作为时,他一拍掌便决定了让奸细配合梁牧。
表面上的心思是为着救宋王夫人,实际上当然是除杨子路而后快。
当闲闲碎碎的话语落到赵頫耳里,说道杨子路内通外敌,赵頫自然是不会信,然而这话说一遍听着荒谬,说上两遍三遍四五遍,便也不显得那般荒谬了。他于是开始存疑,又想起欢庆先前那一番话,心头更是鼓着气。
出了瘟疫,先不说杨子路有否帮着出谋划策这档子事,他不先思考对策,反而派人将甚么劳什子的商贾给软禁在帐子里,赵頫自然更为不快。
而后,杨子路更是不问军中疫情,倒是一门心思地关心那宋王夫人的病情如何,那宋王夫人身边的服侍丫头何须来历,这叫他赵頫如何不生气?
现在倒好了,竟然还从他帐子里搜出了一包据说是疫病解药的玩意。
赵頫的脸阴沉得像肃杀的夜幕,满眼都冒着腾腾的愤怒与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