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修(1 / 1)
淡红浓香一时开,为待今朝君来采。
杏林宴上,酒香盈袖,而那新科探花郎正在园林之中检点芳从,为采撷一枝春花。
人间四月牡丹好,国色天香富贵花。蓝田玉,美人红,血映朝霞,乌金耀辉,各色品种的牡丹争相开放,有玉环之姿、飞燕之俏。谢虞在花间四处相看,衣袂间染花深花浅。蓦回首,却见丛花深处一枝紫重楼,绿叶枝头正傲然。其花型饱满,姿态俏丽,花瓣间微淌着晶莹的露珠,宛若倩人巧笑、顾盼生姿。
谢虞剪下一枝欲要离开,忽瞧见一朵桃红的绣桃花含苞半开,亭亭玉立,很是伶俐。谢虞不及心头细想,手上便已将之剪下,拿在手里再细看,更是如只绣球般可爱的紧。谢虞只在心里略微思考,便将其收在宽大衣袖里,而手上则捧着一枝紫重楼交差。
言放饮一杯酒,对采花归来的谢虞道:“既然探花采花归来,莫不如就让他作诗一首,陛下觉得可好?”
康正帝面有红光,左右侧有妃嫔为其斟酒夹菜,听得言放所言,他眯起眼睛顿了几秒,笑嘻嘻道:“好好,爱卿这个提议好。既如此,谢探花不如赋诗一首,就咏香花,和朕的美人齐妃好了。”康正帝说着说着,左手一搂把齐妃搂进怀,齐妃低低的笑一声羞红了面。
满座官员大惊失色,纷纷噤声不语,让新科探花为后宫嫔妃赋诗,这实在于礼不合,太侮辱探花郎一介儿郎了。
谢虞脸上不惊不变,行礼之后,手执香花走七八步后停下,道:“林深露重夜华浓,淡红浓绿羞玉兰。神女凌波罗袜湿,红花满地不堪看。”
“罗袜湿,好一个‘神女凌波罗袜湿,红花满地不堪看’,探花好才学,齐妃风姿确只有洛神女可比,探花作的好,该赏该赏。”康正帝捋一把胡须,眼睛笑成一条缝。
谢虞叩谢:“圣上过誉,卑下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齐妃之容比杨妃有过之,而谢虞却愧不如诗仙,不能写出其万分之一。”
康正帝的手指点了几下桌子,道:“探花太过谦虚,赏还是要赏的,便赐你琼浆一盏好了。”
“谢陛下。”
只见有女婢一人端来镶金案板,案板上有酒盏一只,盏中琼浆好似琥珀,女婢之后有身着繁复暗花翡翠碧罗裙的女子一人,身姿窈窕,面带桃花,正是二八年华。
在场之中年轻新科的眼睛大多都有些直了,又觉好是失礼,忙低头装作看盘中食物,唯榜眼刘鹏飞花甲之年与龙阳之好者谢虞面色如常。
誉王见到这女子进来,面色沉沉,知道内情的官员们心中却是看热闹不嫌过分的,这朝云郡主向来不着调,刁蛮任性,只不过皇帝宠爱,没人敢惹一身骚。
朝云相貌确实极好,见过誉王妃的,都会叹一句肖似其母,可惜性格不随。想当年誉王妃是十里闻名的美人,其不仅貌美,更善诗文通琴棋书画,性格温婉、贤良淑德。但自从生下朝云之后,身子就不大好,更只潜心礼佛再不问世事,如今已很少有人看到其出入王府,唯府中年老仆从才知道王妃便住在后院的佛堂里。
而朝云虽形貌大类其母,品性却丝毫不像,骄纵傲慢,好张扬,不守祖宗礼法,为各府夫人小姐所不齿。
“小女子为新科探花敬酒。”但见这朝云欠身行一福礼,双手捧杯递与谢虞,谢虞从容接下,一饮而尽,谢礼之后便坐回去,礼仪法度半点不失。
朝云心里有些可惜,刚才不过想碰探花的手,却被他很快挡开,酒喝完,也不好再在百官面前多留,只好憾憾离开。
朝云斟酒不过短短片刻,虽有人深深记住其倩影婀娜,但对宴会并没有影响,康正帝在宴席停留一会儿就携妃嫔回宫,不久百官也尽兴而归。
三更天,月分明,不在梢头在眉边。
虽然应酬地晚了些,谢虞却知道常久定然没睡等自己归家,考上进士最高兴的大概就是他了吧,这会儿可能还盼着和自己庆祝呢。果不其然,一跨进门就见大厅之中已经昏昏欲睡的常久和一桌已经冷掉的菜。
他急走几步,拥住常久,常久一惊之下醒来。
“公子,你回来啦,菜都冷了。”常久喃喃,然后看着菜可惜:“我好笨哦,都忘记今晚有杏林宴呢!菜都白做了。”
谢虞一把抱起常久,摸着他的手道:“真是笨,也不知多加些衣服,也不知早点回房间等,瞧瞧,手都凉成冰了。”
常久捏了捏自己的衣服,感觉了一下厚度道:“公子,我的衣服很厚啊,我的手凉是因为我体质偏凉。”常久迷惑,他的体温常年很低,有时凉得吓人。
“还顶嘴。”谢虞咬他嘴唇,“也是我不好,回来得晚。”
说话间就回了房,谢虞把他放在床上,拿被褥裹住,两人额头顶着额头,相互笑了一笑。
“阿洛呢?”
谢虞倒:“被首辅接走了。”
常久:“……”
咕噜咕噜,常久肚子叫了起来,糟糕,他还忘记吃饭了!
果然,抬头就瞧见谢虞冷着脸,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常久抱着被子在心中小声默念:“好吓人!”
不多时,便听得门吱呀一声,是谢虞回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
常久看进碗里,是汤圆。
“在厨房找到有,就煮了一碗。”谢虞舀起一个吹了吹,送到常久嘴边。
常久不好意思喂着吃,夺了他的碗,吃了起来,是甜甜的酒酿圆子,还放了桂花蜜。
“吃慢点。”谢虞用手帕擦了擦常久的嘴角,“吃完有东西给你。”
谢虞从袖间慢慢掏了一会儿,摸出一块素色的手帕,手帕中间还包着东西,谢虞展开帕子,是一朵牡丹花。
谢虞瞥一眼花,心里失措,都忘记放了几个时辰,已经萎掉了,谢虞装作毫不在意地扭开头,义正言辞:“虽然有点萎,但之前还是新鲜的。”
常久接过去,小心地摸了摸,虽然干了些,但花瓣很柔软。
“嗯,我相信,它一定很漂亮。”
谢虞摘下的绣桃花之后被常久晒成了花干,收拢在盒子里,和他的所有藏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