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初遇后园(1 / 1)
终是到了目的地——一间略显破旧的木屋。
凉月拿眼撇了白笙一眼,就是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也不至于这样的破旧啊,也真是搞不懂白笙的想法。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白笙率先进入,而木屋,更是十分简陋,简陋得只有一桌二椅,桌上放了一个白瓷杯,一把匕首,一根银针,而很明显,那椅子没有凉月的份。
白笙与花以楼坐下,花以楼先开口,“你如何得知我要知道什么”
“人心。”白笙再一次抛出凉月让印象深刻的二字,“姑娘心里有人。”
花以楼轻轻笑出了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可心死了,怎么装得下人。”
他们的对话越发高深莫测,凉月自认为认知浅薄,听不懂,他们喜欢拐弯,就拐去吧,她在一旁看着就好。
白笙将匕首递给花以楼,说道,“劳烦姑娘取一缕发,一滴血。”
花以楼接过匕首,垂眸,毫不犹豫自脖子处割下头发,那样长,直接递给白笙,白笙怔了一下,明显也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将如此长的发割下,接过后,铺在桌上,一部分发垂在半空。
白笙方拿起银针准备为花以楼取血,可花以楼却直接将匕首抵在手心,稍一用力,血便溢出来,她却连眉头未皱一下,仿佛不会疼,仿佛伤的不是她自己。
“楼姑娘。”凉月吓了一跳,眸子睁大,该曾经有过多大的疼她才会如此对待自己都无动于衷
“无妨。”花以楼将血滴自瓷杯中,血一滴一滴落下,染红了瓷杯的边缘。
“姑娘当真是有想知道的事。”白笙说道,手抬起轻轻一挥,而方才还清醒的花以楼目光渐渐涣散,直至昏迷过去。
凉月知道,取到需要的东西,自然是要让离开人间,目光触及花以楼还在不断沁出鲜血的手掌,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开出一朵极艳的红花。
白笙行自花以楼身边,看了伤神的凉月一眼,手覆在花以楼手上,不过一瞬,鲜血止住,花以楼依旧沉睡。
“她已忘记今日的事,将她带回醉花坊,你同她告别吧。”白笙轻轻说道,可凉月没有回应。
许久,凉月看向白笙,眸子黯淡,“为什么,我会有心痛的感觉”
白笙站在她身边,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里,难得的温柔,“因为,你也有心。”
因为有心,所以会心痛,因为有心,所以会不安,因为有心,所以会愧疚,那白笙呢,他有没有心
将花以楼送回醉花坊,只不过一个时辰,她便辗转醒了,果真忘记了今日之事,凉月只好谎称她今日在街上突然晕倒,是自己差人将她送回来的。
而知道自己晕倒,花以楼只轻轻点头,并不在乎,或许,她亦不想在乎了罢。
只是,当扶溪知道花以楼晕倒后,倒是差人送来不少好东西,也过来看过花以楼几次。
花以楼对他依旧是不咸不淡,甚至带着淡淡的疏离,扶溪该是知道花以楼对他的疏离的,只是谁都不说,他亦不想捅破。
而后,因着要急于赶回天界,凉月不得不同花以楼辞别,花以楼也不挽留,凉月走的时候,她只是塞了银子给她,只说了一句,劳心你这些日子照顾我。
凉月听后,心里滋味万千,将钱还给花以楼,她此时的境地是自己所置,又怎好接受她的恩惠
将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后,凉月寻了白笙,二人便赶回了天界。
事情,很顺利。
马不停蹄的,为了早一日知道花以楼的过去,一到天界,凉月与白笙就朝时间轴而去,该具备的东西都具备时,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白笙将花以楼的发与血放在白玉桌上,将中指与无名指弯下,其余三指相对,手掌往下,又将大拇指收起,变换出极其复杂的手势,嘴里念出一句咒语。
霎时,白光乍现,刺得凉月闭上了眼,而再睁开眼时,她已身处陌生的地方。
一处无法遮风挡雨的破草屋,十分荒凉,凉月看向白笙,不解,这里是
正想着,屋里传出一阵咒骂声,而一个中年男子托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从破草屋中出来。
依小姑娘的容貌看,是花以楼。
凉月怎么就忘了,花以楼在进醉花坊应该也是有爹有娘的孩子。
如今从她的记忆看来,她母亲在生她的时候血崩而亡,而她的父亲是一个常年沉溺于赌博酗酒的人,此时,因欠下赌债,却是要将花以楼卖到青楼去。
那样小的花以楼,毫无惧意,染了污浊的小脸微微仰着,倔强不屈,或许,从她出生的家庭开始,就注定她该是清冷倔强的性子。
可一个孩子的力量,与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就如同现在若自己与白笙打架,那不是以卵击石么
花以楼被卖去的地方,是桃花坊,她依旧仰着一张小脸,眼睛死死看自己的父亲,却面无表情。
花以楼的父亲拿了钱,甚至连最后一眼也未曾看自己的女儿,喜滋滋的奔向大街,而不多时,街上就传来一个消息——一中年男子死于过往马蹄下,一脚毙命。
花以楼依旧是毫无波澜,醉花坊的人都拿异样的目光看她,自己的父亲死了,她却能无动于衷,这样铁石心肠的孩子,世间难寻。
可大家都以为花以楼是冷血的,却不知,她亦会偷偷躲在醉花坊的后园哭,只是一滴一滴的掉眼泪,一丝声响也没有。
凉月想,她哭,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自己死去的父亲,不得而知。
“你哭什么”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花以楼吓了一跳,明显没有想到自己藏得这样隐秘还会让人发现,瞪大了眼睛看来人,泪珠依旧在淌。
很显然,来人是伶年,注定此生与她纠缠不清的伶年。
“我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哭得这样安静,你是第一个。”明明比花以楼大了不过两三岁,可他的口口吻,却似一个老练的成人。
花以楼缓过神来,擦擦泪水,微微瞪了伶年一眼,很难想象,长大后一大部分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花以楼,此时脸上会有这样生动的表情。
她站起身,不准备搭理伶年,抬步就要离开,毕竟像她这样要强的姑娘,被人看见自己懦弱的一面,着实失足了面子。
可伶年并不打算让她走,拉住她的手,花以楼脚步一顿。
假山下,水庭旁,坐着一个青衣的少年,少年嘴角带笑,隐隐可见嘴角浅浅的皱褶,他拉着的少女,着一身有些脏了的白衣,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杏目圆睁,红唇紧抿,风扬起她鬓角的青丝,轻轻飘荡。
“我唤伶年,你的名呢”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一味看着他。
“我将名字告诉你,你却不告诉我,我未免有些亏。”
少女转过头,细看嘴角带笑,似那春日开得最娇艳的清丽花儿,声音冰凉如水,“花以楼。”
那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初见,美好无一丝杂质,干净如水,本该是最美丽的未来,可为何后来却摧毁得那样厉害
花以楼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醉花坊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摇钱树,自小就让花以楼读书学艺。
当时花以楼选的是琴,纤纤素手,在琴弦上变换着如梦如幻的曲调,不得不说,她在琴艺上的天赋是极高的,连教琴的师傅都对她称赞不绝。
而这样的天赋,后来凉月也见过了,确实是惊为天人。
伶年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儿,尚在襁褓时,就被人弃在了桃花坊的门口,是桃花坊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姑娘心将他收养。
可好景不长,老姑娘因病而逝,自此,他就在醉花坊吃百家饭长大,本就生得比其他孩子俊美的伶年,自然是受到醉花坊姑娘们的疼爱。
虽说在醉花坊名不正言不顺没有一个确切的地位存在,但至少还是无忧无虑的长大,偶尔帮醉花坊的姑娘跑跑腿,赚点零花钱,倒也是乐的自在。
“你学琴,那我便学萧,所谓琴萧和鸣。”伶年将手搁在花以楼对面的桌子,摇头晃脑。
可自小就是冰山一样的花以楼自然不会搭理他,默默的弹自己的琴,默默的忽略对面努力与她搭话的伶年,只是偶尔眸子溢出的笑意暴露她此时心情的愉悦罢。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我的说法了,我让红姨寻个师傅教我吹箫。”
话落,人也没有了影子。
花以楼停住琴声,红唇呢喃一句,“其实,教我弹琴的师傅,也会吹箫的。”
这话很轻,轻的风一吹就散,远去的伶年自然也不可能听见。
花以楼也只当伶年的话是说着玩玩的,可伶年却极其认真,真的去求了醉花坊的领头人红姨。
红姨对伶年这个可人的孩子向来是疼爱有加,对他的条件也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