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程源你喜欢怎样的姑娘？”
话一出口，白三爷突然有些后悔。程源看气度可不同于他一贯的酒肉朋友，这问题问得实在有些唐突。
没想到程源并没有恼他，反而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听到他的回答，白三爷倒来了劲：“姑娘不过就分为那么几种，苗条的还是丰满的、艳丽的还是清秀的、温柔的还是泼辣的、知书达理的还是通晓器乐的。你喜欢哪一种？”
程源犹豫了片刻，委婉道：“三爷对于自己的另一半，要求也太过浅显了。”
“没办法，三爷我是有点肤浅，不过少时在私塾里先生可是赞过我聪慧过人的。”白三爷说起来反而有些自得：“情啊爱啊的被放在话本里面翻来覆去的写，被那些酸文人说得复杂的很，可细细算来不就只有那么几样缘由？简简单单的不是最好？照先生的话讲，我这应该叫看得开。”
“三爷如此洒脱，倒是我有些纠结于是非对错了。”
白三爷拍了拍程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看样子就是人中龙凤，却落魄到如此的地方。如果曾经像三爷我一样想得开的话，想必会有更大的成就。”
“……”理是这个理，但被当事人亲自说出口还是略显奇怪了。
“那三爷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一提这个，白三爷来了精神，兴奋的说道：“三爷我没别的喜好，就是爱那容貌漂亮的女人，越艳丽就越好。”
“……以色事人无法长久，再漂亮的女人都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三爷又该如何？”
“就是因为年华不长久，所以才格外珍贵。”讲起这个，白三爷说得可是一套一套的：“你看那昙花之所以美丽，就是因为只一现的时间，短暂易逝。若是昙花一开就三四天，即便再美，却不算得珍贵了。至于年老色衰的事情，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管那以后的事情？”
程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三爷说得倒是有理。”
“只是生而为人，总是有摆不脱的贪念，希望美好的东西永永远远的长久下来。说得洒脱，做起来却是不容易。”
“是啊。”白三爷赞同道：“三爷我可就是个活明白的人，你看我家里那七个老婆就知道了。”
“……”风流虽然不是罪大恶极的坏事，但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人有些哑然。
比起长久的美好，短暂的欢愉总是让人更加爱不释手。
白三爷不知怎么，突然记起了自己八九岁时的日子。那时白老夫人还没有殁，身体康健，在大雪天里突然一时兴起带着白家三个少爷一起到了庙里，为即将远行的白家大老爷祈福。白三爷那时还长得小，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衣，只能透过夹袄和皮帽之间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漫天大雪，远远看去像个跌跌撞撞的小粽子。年少贪玩儿，他在结着冰雪的石阶上蹦蹦跳跳的来回跑着，吓得一众下人都慌了手脚，苦苦哀求着这个小祖宗当心点自己的身子。
白家大爷那时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在路边买了串糖葫芦，笑嘻嘻地朝白三爷晃了一晃，就把小粽子给吸引过来了。白家二爷年少时就板着张棺材板脸，但不知为什么白三爷那时却更喜欢与他亲近，从上前去要把糖葫芦分他一个。白二爷看了看还沾着亮晶晶口水的糖浆，缓缓地伸出手，摘了一块儿下来，然后迅速的塞到了白三爷的嘴里，噎的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白家大爷幸灾乐祸的在一旁哈哈大笑，而白家老夫人慈爱的看着三个儿子，眼睛里也含着笑意。
世人都说亲情要比情爱更加珍贵，却是不假。
这贵的让白三爷成了个穷光蛋，如今一分一毫都没法再买的到。
“程源，我好像曾经见过你。”
那时白三爷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脑门上磕了个不小的伤口，惊得一大家子的人都慌了神，匆匆的赶进庙里。住持把他安排在了偏殿里休息，让僧人给他上了药。白老夫人在他的床前忧心地坐了一个上午，到了午时终于被白家大爷劝出去走走，白家二爷也跟着离开，就留了几个下人看着白三爷。
待白三爷觉得自己舒坦了不少之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外面的雪也停了，明媚的阳光从窗栏之间穿过，映在素白的被子上。这让小孩儿的玩心又起，吵着闹着要出去走走，下人们拦都拦不住，都快一个个跪在地上求他了。
“怕什么，大哥和娘要是怪罪下来，你们就说是我的主意！”
确实是您的主意没错但是谁敢怪你这个小祖宗啊！
然后他就突然看到了那个人在院子里，在小孩儿的眼中他是与那大雪遍地的世界中唯一不相配的一道风景。别人都是棉衣棉服还要哆嗦两下，相比起来他穿得要单薄太多。他牵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儿，好奇的看向这边的骚动，冻得红彤彤的脸庞看起来尤为可爱。
漂亮的男人和漂亮的小姑娘，看起来真是十分相称。
作为父女。
不过那个人如果真是程源，那程源现在得有多少年纪了？
大概跟白家大老爷有的一拼。
“这倒有趣。”程源兴趣盎然的点了点头：“不过白三爷大概是看错人了罢，不才不记得去过那座寺庙，更不记得有过一个五六岁的女儿。”
我想也是。
这晚白三爷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变回八九岁的样子，一个人站在庭院之中，程源朝他走来，牵起了他的手。
“不要胡闹，快回屋里去吧，外面很冷。”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冷。”
“怎么会，我的手都是凉的，我陪你一起进去。”
然后白三爷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小姑娘，扎的高高的羊角辫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的落在他的耳侧。
仔细想想这个梦还是有点恐怖。
梦中惊起的白三爷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