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硝烟2（1 / 1）
如此的日子依然过得很快，转眼时间已把孩子带进两岁。阿册为了多挣些钱出了厂，开始与朋友合伙揽些工地的活干。
初秋的一个傍晚，阿册下工比往常早一点。残霞如红彤彤的炎苗，他从一个手提袋里抖出一件火红的衣服，展开一看，是一身颜色鲜艳的运动服。“快穿上试试！”阿册面溢笑意，抽着一支烟用欣赏的眼光期待着。
怀着别扭的心情我穿上它。
“恩，不错。挺好看的……唔，你知道是谁帮着我挑这身衣服的？”他屈动手指弹了一下烟灰，眯着犀利的眼睛用询问的态度看着我。
“谁？”我拉持衣服的手停下来。
“是我干活那里的会计。”他是笑非笑继续看着我，一大口浓浓的烟圈从他鼻子嘴巴里呼出。
“哦，会计呀，他怎么会帮你买衣服？”我如无其事地问。
“为啥？她又不干活，除了算账外，监督我们干活也是她的事情，工地缺个什么东西她也要同我一起去买。坐在我的车后面让我载着她。今天工地不太忙早下班一会儿，我说要上街买件衣服，她问都不问给谁买的就跟着我去。我想了想以她女人的眼光能给你挑件什么样的衣服。”
“什么？女人？你会计是个女的？说了半天是个女的天天跟着你呀！”我大惊道。
“是呀，我没说是个男的。她不但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没有对像的女孩，聪明能干。”不知是他无意还是有意恭维别的女人，总之，我立刻酸溜溜的。一股怒火顿时从心底滋滋的升起，想压都压不灭它。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多天你给我的感觉很怪！原来你跟一年轻的骚货粘在一起了。她追你是不是？而你也不安好心是不是？是不是呀？”我迅速脱了衣服狠狠甩到地上，用脚踢了一下，厌恶地瞪着他。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粗鲁的话。他的脸刹时不自然极了，“瞧你说的多难听，我有老婆孩子犯得着去招惹别人吗？我浪摆的极了！——俺的晓羊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所以我谁都看不上。”
他忽然死皮赖脸说起甜腻的情话，然而我不被他的糖衣炮弹所迷惑，继续审他。“那狐狸精知道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不知道。”
“她没问你或是你故意瞒着他的？”
“她问过，但我说我还没对像呢。”
“哼，终于招认了吧。耍滑头，贼心浮动啊！这笔帐先给你记着。——然后她就对你有好感，喜欢你，追你？而你对她……”
“啊，我先声明：我对她一点意思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她单方面的，我可是坦荡荡的。”
“呸！没说实话，你心里要是没怀鬼胎，干嘛一接她的电话就赶紧跑到外面，不让我听见你们说话？并且命令我和孩子都不许出声？偷偷摸摸就是不干好事！”
“唉！咋给你说呢？我其实……我其实……”
“是啥？”
“咳，实话给你说吧，工地上钱的发放都是那女的当家。她是老板的娘家表妹，我给她拉拉关系工钱可以拿的顺当些。”
“这只是一部分理由吧。更多的是幌子。你跟她拉关系有必要撒谎说你还没订婚吗？你纯粹是别有用心，想勾引人家女孩。你啥人我还不知道！”
“得得得！我啥人？如果我实话实说人家还正眼瞧我这个老男人吗？成天挑你活的毛病不说，你啥时给她要工钱人家啥时候没有。结不下工钱你和孩子吃啥喝啥？”
“因为这你跟她就打情骂俏，佯装男有情女有爱啊！你这样表示人家要是死咬住你不放怎么办？到那时你跟我离婚，和她结婚？”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又抱她不挨她，更别说亲她跟她上床睡觉了。就是她脱光衣裳叉开双腿躺在那儿，让我上我都不上！她赖我什么？反正过两天工地结束了，工钱一算谁还对她做戏啊。”
“这样的话你也说出来啊！你……你真是个无赖！”第一次听他说出如此粗鲁下流地话，我的脸气的通红，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了。
“现在这社会人太好了不行。以前我比谁都老实比谁都诚信，结果人家老是骗我。被骗的回多了，也就学精了。你说我无赖我就赖，不赖哪有钱养活孩子老婆一小班呀……哼，我要是真赖，那些自己送到我嘴边的女人我都没有去坏掉，因为是我，改改男的，有便宜会不沾吗？是，我是赖，可我再赖，也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哼，把自己说的多好听！这次我带着孩子来的第一晚是谁在外面与人家约会，一直到半夜还没有回来？孤男寡女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你做啥解释？说起话倒像个人似的。”现在不管他怎样说我都不在相信他，我一言击中他的要害，因为我记得这件事，这个“故事”他还没给我讲到。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那天晚上我睡了她，行了吧！你满意不满意？”他真的对我耍起无赖来。从认识到结婚后这几年，他第一次说出叫我伤心的话。有了第一次，那么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哎呀，这日子怎么过下去，我该怎么办？我真不想活了！满腹委屈的我，泪水顿时涌出眼眶，无声无息的灌进了嘴里，咸涩无比。
整个晚上我都未眠，各种纷乱的奇奇怪怪的思绪在我脑中翻滚着，沸腾着，思前想后。而背后的阿册却睡得死猪似的，跟没事一样。我愤愤的搂着孩子在一旁头痛欲裂喘着粗气，暗暗气骂着。想到阿册对我的种种好处，我的泪水又一次不争气的流出来。于他于我，我亏欠他的很多。在如今社会上这个大熔炉里，有过几个或更多的女人的男人不在少数，而阿册他却是保留着他的处子之身给我的。而我，竟然是托儿带女嫁给他的。现在他只是为了养活我们，不得不对别人低三下四，我却自私的打击他，侮辱他，不相信他。可是……可是……可是我知道了有别的女人那么爱慕他，追求他，我心里总是不痛快不甘心啊。
清早，我赌气赖在床上不起来给他做早饭吃。他什么也没说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刷牙洗脸，然后自己去外面买些早点带回来给我。“赶快起来吃吧，冷了可不好吃啦。噢，对了，今天中午我们要在附近饭馆里算账，到时候你和孩子做点饭自己吃好了，不用等我。如果没有特殊的事，你就领着孩子到别处去玩吧，饭馆你们能不去就不去。哈，记着没？”他很轻松地说完便走掉了。
听得他这样安排我们，我预感到什么，心想你不让我怎样，我偏怎样；你不让我去饭店我偏要去，我非要看看你在那里干什么。
主意拿定后，我掐着时间起床，精心给自己和孩子打扮了一番，便出门了。
外面下着雨，我们打着伞穿过雨中，经过阿册所说的那个饭店，透过玻璃窗果然看到阿册正在里面说说笑笑。我装作很无事的样子，走过门口几步，然后又折回来悄悄对儿子说：“走，你爸在里面，咱们去找他。”
隐藏着内心的不忿，我和儿子收了伞若无其事的走进去。小孩不同大人的“明争暗斗”，依然天真活泼地大声跑向阿册，“爸爸！爸爸！”儿子高兴的喊着，抱着阿册的腿一脸幸福的黏糊。
显现得很吃惊的阿册扭过头带着一缕不安的笑看我。他没想到我会不听他的话，故意和他作对。他好像不知怎么说才好，只是摆着笑脸，倒是他身边的合伙人，拿来一盘花生米给孩子吃，并说：“象象，你爸爸在算账，咱们来吃花生不影响他，好不好？”
儿子乖乖的坐在一边吃东西，不再吊在阿册身上。可是一直坐在阿册对面的年轻女孩却不安地骚动起来。她瞪着好奇的眼睛大大惊讶着，停下了手中对账单的工作，指着阿册用疑惑的目光问儿子：“宝宝，你刚才叫他什么？”
“爸爸呀！”儿子鼓着小嘴天真的回答。
“哎——阿册，他说他喊你爸爸，是你儿子对吗？”女孩问完儿子，又回过头激动地问阿册。陷入尴尬境地的阿册尽力表现出自然的神情，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想叉开话题。这时，他的合伙人泰然自若地接道：“阿册哥的孩子，当然喊他爸爸啦。”
“这么说你结婚了？儿子都这么大了……唉，剩下的帐明天再算吧，今天算不完。”女孩忽然合上账本站起身要走。“外面还下着雨，你怎么走？等雨停了再走吧。”阿册这才劝道。
“下雨好啊，下雨可以清醒清醒脑子。”女孩用哀怨生气的目光看着阿册，不听阿册的劝阻快步走出门外。打开电动车钥匙，一个猛加油头也不回的冲入了雨中。有些无奈的阿册和一直微笑自然的合伙人目送着那顶击碎雨花的头盔，在雨雾中渐渐消失，才回过头来招呼我们。
“吃完了没有？好吃不好吃？”阿册走到象象跟前，亲切的问。“快吃完了，爸爸你也吃。这豆豆可好吃了！”儿子夹了一颗花生递到阿册嘴里。
我看着阿册那苦苦的表情，心里对他既有许多的疼痛，又有一丝幸灾乐祸。不知自己扮演了“侦探”角色，还是“怨妇”的捉奸拿双。突然间觉得对阿册非常的不公平，他用上这些不太光彩的“计谋”，其实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家，我们的爱。自始自终，他没有责怪我一句，只是讲笑话般的说：“嘿，你和咱儿子一来不当紧，她帐不但不给结算，还说我阿册穿得不花，玩得倒花哩！嘿嘿！”
那次工地上的钱女孩最后还是给阿册结算了没有，我一直没敢过问。吃喝拉撒房租以及其他的费用，我只管照旧从他手里接过。虽然我知道除了兜里我们共同的财产几百块钱外，银行里是没有什么钱。很多个深夜里，我都听见阿册失眠的叹息声。
尽管我最后一下全明白了之前，阿册为啥曾经背着我神神秘秘接电话，以及一次临睡前偶然听到电话里怎么会传来女人撒娇的声音。是，我懂了，知道了。可是，怎么感觉心里愧疚比解恨多呢。看着又黑又瘦疲惫不堪的阿册，躺在那里犹如一个需要关心爱护的婴儿，我的泪又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