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五章（1 / 1）

事后传来的消息告诉我，事情果真没有那么容易。列那这段时间已经养成了每个星期来我家喝茶的习惯。他很平静地告诉我，他在后来的几天里连续遭到不同对手在朝堂上的恶意攻击。

“树敌太多了，恐怕不是长远之计。”我说。

“像我这样活着必定会树敌，”列那干脆地回答，“我不像他们，为非作歹还要维持好名声。”

“这么说你作的歹也不少了。”

列那不置可否，喝了一口茶。“明天国王又要召见我了，你去看看吗？”

“谢谢邀请，我不想再来一次假证了。”

“我没说这是法庭。”列那不满地说，“多半是他们进了馋言，狮王要亲自问我。”

“那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说好了，这次我不帮你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茶水，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没问题。”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又说：“你……确定我不帮忙没事？”

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形成两道妩媚的弧线。“确定。不过你这话我记下了。”

我含糊地应着，埋头喝自己的茶。

第二天，我和列那在界湖见面。去王宫的路上我们聊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关于这次召见的对策。他从来不把这类东西透露给别人的，连爱莫琳都很少了解。这让我有点沾沾自喜。

“我不跟她说是因为她不擅长这方面。”列那说，“必须别人制定好一个计划，然后她会百分之百完成。”

“这不错了，”我懊恼地说，“比我可强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你长了一个阴谋家的脑子。”

“我说的是执行力……”

“怎么？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你出过一回岔子。”

“我是间歇性的。”

王宫很快就到了，老实的格朗贝尔在门口等着我们。他带我去侧门进，以免引人注意。我低着头跟在狐獾后面，穿梭于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动物中间。他悄悄地对我说：“你，你找一个角落躲，躲着吧。我得站在国王，陛下旁，旁边，万一叔，叔叔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我打量一下四周，隐身于一群兔子当中。

狮王端坐王座，紧锁眉头，正在气头上。我不敢作声，学着他们的兔子，缩头缩脑地装成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却暗笑不已。格朗贝尔抖擞精神，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登上了王座前的台阶，站在了狮王右边。我不由得感叹，列那在朝堂上混了这么些年了，居然连自己的侄子都不如。不如就不如吧，还没事就给人家添麻烦，弄得这老实人惶惶不可终日。

”陛，陛，陛下！列那男爵已经，已经在殿外，等候召见。”可怜的孩子结结巴巴地禀报。朝上大臣和来参观法庭工作的人民都已经习惯，只有我在底下拼命忍笑。

“传列那进殿。”狮王低沉地回答。

“传列那进殿！”宫廷侍卫高声宣道。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一年之内，两次开庭，审同一个人。这个上一次利用花言巧语死里逃生的引起众怒的恶棍，一个披着贵族外衣的嗜血阴谋家，能否受到正义的审判，成为每个居民心上横亘的阴影。

殿前出现了一个影子。长长的斗篷，身形颀长，清雅非常。全场皆噤声。列那微微低头，帽沿也压低，看不清他的眼神，却浑然一身高傲之气。狐狸优雅的步履，流畅的节奏，似给阴森的宫殿吹进了一缕清风。我看他不像心虚的样子，可是又不可能提前有什么准备。列那一直走到台阶下，脱帽深深行了一礼。我看他爪子攥得紧紧的，恐怕心里也不太好过。

“列那男爵，想必你应该知道，今天把你找来，是因为有人依然对上次的判决不满。”

“是的，国王陛下，而且我也知道这是完全不符合司法程序的。但是为了遵循您的旨意，我还是决定第二次证明自己的清白。”

狮王听他这一番伶牙俐齿，恐怕只觉得好笑，但碍于国王的威严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表情缓和了些。“既然如此，波伦将军，你上来说说事情的经过。”

可怜的狗熊将军脑袋上还缠着绷带，走上前去，恼羞成怒。我想起上次审讯的盛况，又难免要用力忍笑。波伦恨不得一熊掌直接把这笑眯眯的狐狸拍成肉饼，恶狠狠地瞪了对手好久才开口道：“陛下，列那阴险狡诈，那天您派我去捉拿他，谁知他心怀叵测，骗我把头伸到圆木劈开的裂缝里，然后竟然拔掉了楔子！”

狗熊回想起奇耻大辱，恨得说不下去。可是回头一看列那，更是气得七窍生烟。狐狸还和没事一样微笑着。

“怎么，列那！你还打算否认你干的勾当吗？！我难道会自己把脑袋伸进木头里吗？！”

“你不值得我费口舌。我此次是来回国王陛下的话的。”列那微微欠身，声调略提高，然后转向狮王，换了谦卑的口气：“陛下，我承认这件事情有我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