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拾壹(1 / 1)
寂静沙场,残阳如血,万里无一人,只余黄沙漫天飞舞。
这是死一般的寂静。
孟夕颜默默看着眼前荒芜的一切,不发一言。她身后的子胥跟上前,几番欲言又止。
“子胥……为何还是毫无消息?”
他不语,静静望着她。
她刚想张口再次问他,却听得不远处一声狼嚎般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惊。
漫漫黄沙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白,渐渐移近,渐渐移近。
她顿时满眼泪水,望着那抹白色靠近。
体型如狼一般的白色大犬,后肢冒着血,一跛一跛地向她靠近。
“小黑!”她喊出它的名字,连忙跑了过去。
小黑跑到她边上,使劲闻了闻,呜呜叫了两声,水汪汪的眼睛里竟有了眼泪。
子胥在一旁静静看着,眼神却忽地一滞,一脸错愕地喃喃道:“玉佩……”
孟夕颜听到子胥轻语,也督到小黑脖子上那块显眼的墨玉,戏珠蛟龙,面朝左。
“将军……”她哽咽,静静拽着小黑胸前的墨玉,轻轻摩挲着。
子胥的神情从未如此彷徨,他蓦地跪在了沙地中,木然地盯着孟夕颜手中的玉佩,叹道:“大哥……”
此时的小黑突然躁动起来,张口咬住孟夕颜的衣袖,嘴里呜呜地叫着,似乎是要夕颜跟着她走。孟夕颜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小黑跑了起来。不知跑了多久,小黑一跛一跛地依旧往前跑,血几乎都要流尽了,而他们终于看到了几个被烧焦地帐篷。
黄沙飞舞,她仿佛看到了在这里曾经发生了些什么。
断垣残壁,火光冲天,战场厮杀,而将军……
小黑熟门熟路地钻进一块木板下,在里面呜呜地叫着,夕颜和子胥交换了个眼色,将木板搬开。她原以为她可以见到奄奄一息的将军,却没料到木板下只是一盆白色的花。
她皱了皱眉,只觉得这花甚是眼熟,这样一个念头闪过,她才顿悟。
这是将军房中的那盆花,白色花瓣,黄色花蕊。她第一次踏进将军房中便觉得这花很是突兀,将军却带着它来到这片沙漠之中,这花究竟是……
“这花生命力极强,也有个别称。”身旁的子胥忽然张口,嘴角竟是含了一丝苦笑,“这是夕颜花。”
孟夕颜一愣,胸口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一般,她呆呆地看望着那盆花,这才真的意识到,曾经离她那么近的将军,已不再近在咫尺了。
她俯身捧起那盆夕颜花,低着头沉默许久,而子胥也说不出话,默默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孟夕颜抬起头,对子胥惨淡地笑了笑,自欺欺人地问道:“子胥,将军……不会有事的,对吧?他可是长胜将军,怎么可能会死呢……”
子胥细细望着她,迟疑了一瞬,缓缓摇了摇头,拿起小黑身上那块玉佩,又伸手解下自己胸口的玉佩,将两块玉佩都埋入了黄沙之中。
“这玉佩,我与大哥从小戴着,他又如何会将玉佩解下?”他淡淡笑着站起身,望向远处一望无际的沙海,轻声感叹道:“大哥死了,便当从前的子胥也死了吧。”
她不解,只觉得心里有一丝没由来的慌乱。
“夕颜,大哥临走前托我照顾你,这也算是他的遗愿了。”子胥回眸,目光轻轻落在孟夕颜的身上,说道,“从此之后,便当我是他,如何?”
“子胥这是何意?”孟夕颜垂眸笑了笑,轻声回答,“将军是将军,你是你,如何将你当作是将军呢?”
子胥没有回答,蹲下在沙中摸索一番,竟是摸出了一把佩剑。孟夕颜也认得,这是将军的佩剑。将军上阵杀敌皆是用银枪,这佩剑一向是放在帐中摆设。
“这一切都该是我的,早该是。”子胥低眉拂剑,嘴角微微上扬,“我若是得了大哥的军衔,夕颜可愿由我来照顾你?”
“我不知你为何执着于此,可我所认识的子胥,不是一向最不屑这些功名利禄的?”孟夕颜望着眼前的子胥,只觉得他有些陌生。
“你也说了,是你所认识的子胥。”子胥将佩剑系于腰间,转头朝她眯眼笑了笑,回答道,“他方才已经死了,只是从前,你也未必真的懂他。”
孟夕颜愣了愣,说不出话,只能静静看着他。
“夕颜,三年,给你我三年时间。”子胥朝她笑着,伸手拂去粘在她睫上的黄沙,“你回竹苑,我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三年后,你若是不愿随我走,便罢了。”
她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他,脑海里忽然闪现了多少年以前的那一幕,火光冲天,她只看到一抹残影和火光中的那块墨玉玉佩。
“好,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