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柒(1 / 1)
整个人窝在屋子里,前前后后想了三日半,孟夕颜决定去找陆昊,将她和子胥的一切都明白告之。她来到陆昊的书房前,轻叩木雕红扉,里头却没人回应她。
“将军?”孟夕颜立于门外,轻声唤他,“……将军?”
许久,屋内才响起他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也不知为何,她忽地又不安起来,伸手缓缓推开房门,略踮着脚走了进去。环顾四周,均是简单的布置,与军中陆昊的喜好相似,唯有窗边一盆白色的花替这屋子增了些许生气。
陆昊端坐于书桌后,未抬眼看她,也未再说话。孟夕颜走上前几步,只觉心中满是局促。
她未开口,他也不问她的来意,两人之间的静默缓缓胶着。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将军府附近寺院的大钟被敲响。陆昊伸手翻过一页公文,双目低垂却张口冷声问道:“想说些什么?”
孟夕颜蓦地一怔,连忙慌慌张张地回答道:“将军,其实夕颜和子胥不是将军所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他忽地抬头,嘴角却浸着一丝冷笑,“那是什么样?”
她被他双目中骤然的冷意吓到,仿佛回到了他们重逢的那一夜,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那一刻。那时的安定,如今全数化为了失措。
“深秋之时奉将军之命来城中买纸墨,是因为子胥,夕颜才丢了马徒步回营。”孟夕颜顿时觉得连手都不知往哪放,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夕颜是来到了将军府才知道子胥是……”
“你解释这么多,”陆昊又哼笑一声,低下头看起自己手中的公文,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与我何干?”
孟夕颜惊慌一瞬,皱着眉正想张口再解释,只听得陆昊又冷声说道:“你走吧。”
“将军……”她呆立在那里,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是双脚像是被钉住一般,怎么都移不动。
“孟夕颜,你走吧。”陆昊却再未抬眼看她,语气中透着些许不耐烦,“莫要让我再见到你。”
她不解,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就要嵌进肉里,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将军的屋子,又是怎么走到将军府花园中的小亭。她呆呆立在亭中,一瞬间觉得不知如何是好,将军就这么毫无理由地将她赶走了。
究竟是为什么?是不是就此再也见不到将军了?
她心里空落落的,像失了什么依靠,摇摇晃晃地缓缓走在曲桥上。
“子页兄弟……来喝酒啊?”身后忽然有人如此称呼她,她愣了愣,回头见到子胥一脸迷离地望着她,摇晃着手中的木制酒壶,冲她懒洋洋地笑着。
孟夕颜说不出话,苦着脸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子胥。
他亦摇摇晃晃地走向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城中最好酒家的窖藏,要不要来一口?”
她忽略了他的神情,忽略了他的话语,眼神只紧紧盯着他胸口的墨玉玉佩,觉得煞是灼眼。
一阵风拂过,轻微的寒意使子胥清醒不少,他这才定睛看着眼前的孟夕颜,不由得问道:“夕颜,你这是怎么了?”
她不语,仍旧失神地盯着他胸口的玉佩。
他皱了皱眉,又有些担忧地望着她,轻柔地问道:“怎么哭了?”
她吸了口气,仍是不知如何开口,随手一把抢过子胥手中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不料灌得太猛,呛得她咳了起来。子胥无奈地伸手抚了抚她后背,淡淡笑道:“别哭别哭。”
“我才没哭,是这酒太呛了。”孟夕颜伸手抹了抹眼睛,抬眼时装作随口问道:“我只是觉得你这玉佩挺好看的,将军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嗯?”子胥挑了挑眉,低头执起胸前的墨玉玉佩瞧了瞧,回答道:“是挺像的,不过可不是一模一样。大哥那块玉佩中的蛟龙面朝左,我的朝右。”
将军的朝左,子胥的朝右。
记忆中,墨玉玉佩上的蛟龙,究竟是面朝左边还是右边?
她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一听他的这句话又生生噎住,猛地咳了起来。
子胥轻笑着瞧着她,只觉得她此刻甚是有趣,便斜倚一旁静静等待她咳完。
“子胥,将军赶我走。”
“嗯?”
“将军赶我走,还说以后都不想见到我了……”她吸了口气,又憋出几滴眼泪来,连忙伸手擦去,“可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方才的将军,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怎么会呢,我大哥对你,分明是动了心思的。”子胥轻声喃喃,忽然好似悟到什么一般,止了话语,挑眉瞧着一旁的孟夕颜。
“子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她双手捂住脸,心里一阵烦乱。
“不如……喝些酒?”子胥将酒壶递到她面前,眼带笑意,“兴许醉一场便好。”
孟夕颜迟疑一瞬,缓缓伸手接过酒壶,毫不迟疑地拔开木塞喝了起来。
不知春风何时至,她坐在桥边喝光了他的窖藏,痴痴笑着,头一歪,静静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
“夕颜,你当真,等了我五年?”梦里不知谁轻声低诉,她轻轻点头,唇带笑意。
“夕颜,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