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空泛起微光。
晨曦一点一点地从窗口渗入，有些苍白的光亮落到凌钺的脸上，映得他的五官棱角分明。
凌钺一直赖在这里，像是在等待什么。
“喂，我说，上次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他突然问我。
“什么事？”
“你少他妈在这给我装傻，你说什么事！”凌钺脸上不悦。
“我说了我需要时间。”
“好，那我就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如果我没拿到钱，你应该知道后果的吧！”他说。
门口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我的心脏猛地抽紧。
大股大股的苍白刺眼的光线随门的打开刺入眼球，恍惚中，我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弈寒回来了，然而他的身边站着聆心。
他的目光落到凌钺身上的一刹那，我感觉到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凌钺？！”弈寒吃惊地叫，“你怎么会在我家？”
“怎么，我来看我的女朋友，有什么问题吗？”凌钺语气充满挑衅。
“请你说话注意点！”弈寒脸带怒色。
“呵呵，我说的有错吗，简韵她在很早以前就是我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凌钺亲昵地揽过我的肩膀。
“放开我！”我挣扎。
“我说弈寒，你不是陪你亲爱的聆心去美国了吗，回来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聆心要去美国？”弈寒问。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凌钺自大地说，随后他眯起眼睛看着聆心。
“真是可怜。”凌钺半带着同情，然后嘲讽似的对弈寒说，“弈寒，谁跟着你谁就会变成倒霉鬼。”他又别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你也是。”他对我说。
“这些用不着你来管！”弈寒说，“请你马上离开我家！”他清明的瞳孔里带着凌厉的光芒。
“我当然要走，”凌钺似乎对弈寒的反应很满意，他不在乎地耸耸肩，“再见了，亲爱的。”他像故意做给弈寒看一样抱了抱我，然后转身离开。
大门被生猛地带上，我看见弈寒脸上很憔悴。
“你不觉得应该和我解释一下吗？”弈寒幽幽开口道。
我一惊，眼前的弈寒突然变得好陌生，那个温和善良的弈寒为什么让我感到一丝冷意？
聆心完全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她担心地看着弈寒，又有些害怕地看看我。
“你要什么解释？”我说，“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
“我去医院给聆心看病，她发烧了。”弈寒的声音疲惫，“对不起。”
然后他转身对聆心说，“聆心你先去楼上休息吧，晚一点我会把早餐给你送过去。”
聆心点点头，然后便小心翼翼地从我们身边离开。
大厅里，弈寒脱下外套，他走到餐厅为自己倒了一杯热咖啡，然后坐到沙发上捧着杯子出神。
我沉默不语地愣愣站在一旁，看着弈寒的一举一动。
“简韵你也去睡吧。”弈寒对我说。
“你不听我的解释了吗？还是，你根本不需要？”我说。
“我从前一直相信你是真诚的。”弈寒说。
“那么，现在呢？”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现在，也许还是相信的吧。”
“也许？”我苦笑，“你已经开始在怀疑我了对不对，也许这根本就是你的借口吧？你用来厌倦我的借口？”我激动地说。
“你在说什么！”弈寒诧异地看着我，如同看着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我说，你后悔了吧？”我看着他说，“我不知廉耻死皮赖脸地住在你家，你一定很无奈对不对？”
弈寒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你怎么能这么说！”
“不是吗？弈寒你搞清楚了，如果你心疼聆心关心聆心那你最好专心一些，不要再招惹像我这样可怜巴巴的傻瓜！”
“简韵，你误会了。”弈寒的语气软下来，他如流水般清澈的眼神充满恳切地望着我，“我没有后悔什么，你住在我家我高兴还来不及。”
“那么，你敢说你对聆心一点爱意也没有？”我不知是被什么冲昏了头，依然死死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我确实很爱聆心，我关心她，疼爱她，难道这有错吗？”弈寒向我说道。
他的话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片，将我的心脏切割得四分五裂。
“呵呵，弈寒，你不知道在一个爱恋你的女孩面前承认你对另一个女孩的疼爱是对这个女孩多大的打击与伤害吗？”我笑，眼泪从眼角划出。
“不是的，简韵，你想错了。”弈寒解释道。
“收起你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吧，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大声冲他吼道，“你放心，我会马上离开你家，你也省省你那泛滥成灾的善良吧！”
说罢，我飞一样地跑出家门。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盛开着的百合花上，晶莹剔透的露珠闪烁着如同水晶般璀璨的光芒。
花的主人小心翼翼地将一盆盆绿色盆栽摆放在合适的位置，色彩缤纷的花朵绽放着最迷人的笑脸。
沐浴在阳光下，夏慕阳惬意地笑笑。
“一大早就跑来店里，还没见你这么勤快过。”夏慕阳的父亲笑着打趣。
“爸，您刚出差回来，怎么不再多休息一会儿？”夏慕阳回头对父亲说。
“我儿子在店里辛苦这么多天，我怎么好意思再偷懒？”夏父笑，“慕阳啊，既然我回来了，那你就可以回家了，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嗯，”夏慕阳点头，随后他又有些犹豫地说道，“爸，我可不可以陪我的朋友过完生日再走？”
“朋友？”夏父马上领悟，“你是说简韵吗，想不到你还惦记着那个丫头，不过我记得她的生日好像不在这个月……”
“不是简韵。”夏慕阳打断父亲，“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
“哦？”夏父诧异，“你会结交新朋友？真是让我吃惊呢，好吧，既然你不着急回家，那就留下来多帮我几天忙吧。”夏父通情达理地说。
——
早上第一节课。
讲台上的老师喋喋不休地讲着枯燥的物理，教室里大多数学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
身边的小芙用左手支着头在打瞌睡。
我虽眼睛盯着黑板，但心思早已飞出了百里以外。
目光移动的时候，感觉到背后有灼热的目光向我袭来，我知道那个目光的来源，我一直警告自己，不要去理会。
下课的时候，我趴在桌子上，像是刚打过仗一样疲累。
有人在我的桌上放了一瓶牛奶。
我抬起头，恰好看见那个目光的主人。
弈寒。
“早上没有吃饭吧。”他若无其事地对我说。
我沉默不语。
他有些尴尬，继而又回到座位上。
那瓶牛奶就像是一个发烫的火球，直到冷却，我碰都没有碰过一下。
整整一天，我和弈寒的冷战让我们之间的气氛冰冷得快要冻结。
小芙看出了我的反常，皱着眉头问我，“简韵，你还好吧？”
“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分明就是有心事的样子嘛，怎么啦，和弈寒吵架了？”
“……”
“我就知道！”小芙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从早上我就看出来了，弈寒给你的牛奶你一直没动吧！你……”
“小芙！”我突然打断她，“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小芙略微吃惊地看着我，随后无奈地点点头，“好吧，那我帮你丢掉它。”她拿起那杯备受冷落的牛奶走向垃圾桶。
心里被微微扯痛，我深呼吸，尽量不去想这些。
——
放学的时候，我飞快的收拾好书包，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逃似的离开教室。
学校的大门口一如既往地拥挤着，人潮涌动，喧闹声高涨起来。
置身于纷乱的人群中，耳朵里被迫充斥着那些不属于我的快乐的喧闹声，脸上落寞的表情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人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会感觉到孤独，这种感觉一点一点地将我吞噬。
脚步朝着人流的反方向走去，目的地是音乐教室。
我总是会把音乐当成我情感的发泄物，无论是悲伤，痛苦，寂寞或者是无助，我都会随音乐的流动而将其忘记，否则，我早晚会被这些挤压到崩溃。
也许这就是我喜欢音乐的原因吧，它能麻醉自我，让我忘掉现实。
音乐教室的灯亮着，我略微惊讶，平时很少有人选择在音乐教室里练习的，本来选择学习音乐的人就很少，并且最近大家又都忙着考试……
推开门，我看到教室里的学生竟然是林清池！
钢琴旁，他在专注地研究琴谱，听到门口的声响，他转过头来。
“来练歌？”他问我。
“嗯。”我点头。
“那就开始吧。”
“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跟着我的琴声，唱你用来参赛的那首歌。”林清池对我说。
虽然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但我还是照他说的那样去做了。
曲毕，他皱起眉头看着我，“麻烦你认真一点好吗？”
我点头，刚刚唱歌的时候确实走神了。
“重新再来。”林清池命令似地说道。
我又把歌曲唱了一遍。
“调子起高了，你唱的时候没感觉到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
“再来一遍。”他说罢，手指又一次地在琴键上舞动起来。
……
“这次还可以，不过感情还是不够。”他说，“把你的心静下来好好体会一下这首歌的意境。”
我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每一句歌词，每一个声调……
“再来一遍。”他说。
……
一曲过后，他的手指从琴键上停下来，然后叹一口气，“简韵，以你现在的心态要想在比赛中取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语气平淡却狠狠地打击到了我。
“为什么要帮我？”我问他。
“我只是不想让学校输得太惨而已。”林清池背对着我说。
不管这是不是借口，我的心被微微触动，“谢谢。”我说。
林清池没有理我，“继续再来一遍。”他说。
……
一遍一遍的重复，一遍一遍的练习，时间一点一点地划过，不知不觉已经到深夜。
我的喉咙干干的，看看林清池，他在钢琴前还是坐得那样笔直端正。
“怎么了？”感觉到我停了下来，林清池转身问我。
“你不用回家吗？”我问他。
“这不用你管。”他不悦，“继续练习！”
“为什么？”我不解。
“我说了不用你管。”他重复。
“呵，你真是奇怪！”我有些生气。
“继续！”林清池命令道。
……
声音变得沙哑，我的喉咙像是有火在烧一样疼痛。
林清池忽然停下，从他的背包里取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我。
我接过，一口气喝下了半瓶。
“休息几分钟后继续。”他不带表情地说。
他站在窗前，眼睛凝视着窗外，显示出一种难以掩饰的落寞。
“我很好奇，”我看着他俊美的侧脸，“你是真的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还是你不敢袒露你的心思？”
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有回答我。
安静的音乐教室里，窗户半开着，却没有一丝风。
良久，我听到林清池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我不会为无关的事情浪费精力。”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异于往常的神色，我有些看不懂。
“你好像把自己说得很冷漠，”我盯着他的眼睛，“但实际上呢？”
他转过头来和我对视，“你不知道过分地询问别人的事情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吗？”他不悦。
我作罢，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矿泉水，有些冰冷的透明液体一点一点渗进我的喉咙，嘴里竟余下一丝苦涩。
“继续唱，你的发声技巧还不够熟练！”林清池说着向钢琴旁走去。
“你不必在这里陪我，我自己跟着伴奏就可以。”我说。
他漠然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黑夜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将天空笼罩着，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音乐教室里练歌，没有离开。
林清池一直在陪着我，他对我要求严厉，甚至说极为苛刻。
他不容许我犯一丁点错误，一遍又一遍地让我重复，直到正确为止。
……
夜里的温度比白天低了很多，我只穿了一件单衣，阵阵凉意侵入皮肤。
疲倦开始在脑海里作祟，如同巨浪般翻滚，昏昏沉沉地压迫着我的神经。
钢琴的声音空落落地回荡，逐渐变得单调，机械。
白天的一点一滴出现在脑海里，以及昨天晚上的事情……
心脏一阵抽痛，泪水从眼角滑落。
音乐戛然而止。
我回过神来，发现林清池正看着我，眼神锐利。
“如果你不想练习或者你是根本不想参赛，那么我可以把你的名额给别人。”林清池说。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擦擦眼泪，“我没有不想参加比赛。”拼命不去想心里的那个名字，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痛？
“林清池，拜托你，让我一个人待着好吗。”我说。
“随便你。”林清池从钢琴前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出音乐教室。
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整个教室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我抱住膝盖坐在角落里。
——
林清池走出门外，关好门，转身，他的眼眸中划过惊讶。
“弈寒？”
夜色中，弈寒的身影显得有些狼狈，他苦笑着点点头。
林清池不再说什么，他别有意味地看了弈寒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