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悠长的放学铃声拖着重重的脚步在学校上空回荡，学校紧闭着的大门被打开，成群成群的学生涌出门外，学校大门口顿时沸腾起来。
弈寒与班里的几个男生走出门外，人群当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深褐色的发丝随风抚弄着他瘦削的脸颊，他看起来像是生过一场大病，举止中还带着初愈的病弱。
身边的男生却相对显得健康强壮，他们笑声洪亮，十分爽朗的大声交谈。弈寒的话不多，大多时间他都是在微笑着倾听，偶尔会插上几句，但是看得出来，他与男生们的关系很好。
迎面走来一位少女。显然，她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她在搜寻着什么。
“哈哈，弈寒，你女朋友又来找你了！”身边的男生突然看到了那名少女。
弈寒脸上显出一丝诧异，眼睛中流露出温柔。
“不打扰你了。”男生们悻悻地与他分了别，留下了他和少女。
“聆心，”弈寒走过去，“叫你好好待在家里，怎么又跑出来了呢？”
聆心脸上忽然露出胆怯，她焦急地拽了拽弈寒的袖子，拉起他就往家里走去。
“怎么了，聆心，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弈寒突然变的严肃起来。
聆心点点头，然后又用力地摇摇头，她指着家的方向，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懊悔地咬紧了嘴唇。
“好，我们马上回家。”弈寒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她道。
“爸，您怎么回来了？”书房里，一位中年男子倚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当下的报纸。
“怎么，放学了？”男子抬抬眼皮。
“爸，您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弈寒说，“我妈她还好么？”
“她很好，就是很想念你。”男子放下报纸，“小寒，我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放着美国那么好的学校你不上，非要一个人留在国内上这种三流的普通学校。我们每天这么想你，你却连个电话都不打！都两年了，你怎么还在生我们的气！”男子有些激动的望着弈寒。
“两年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爸，您刚下飞机应该很累吧，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弈寒转身要走。
“站住！”男子一脸愠色，“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大老远从美国飞回来看你，你怎么说走就走，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爸，您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我刚刚放学，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你什么时候对学习这么用功？”男子打量着弈寒，“坐下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弈寒俯身坐下。
“我和你妈商量过了，你还是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比较好。美国有很多不错的学校，另外，关于你的病，还是需要定期到医院去做检查。”
“所以，您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我去美国？”弈寒说。
“没错。”
“我在这里很好，您不用担心我，而且，我的病早就已经痊愈了，没有必要经常往医院跑。”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倔！你知不知道你妈每天都记挂着你，你有主动打过一次电话吗？我知道，两年前的事是我们的错，可是都两年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再也无法挽回，你们给别人造成的伤痛，也不是说抵消就可以抵消的。”
“唉，”男子深叹一口气，他皱起眉头，显示出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小寒，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就算不为了我们，你也要为你自己的前程着想啊。”
“爸，我是真的很喜欢这里，您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跟您走的。”弈寒的语气坚决。
男子被弈寒强硬的态度激怒，他没想到平时一向温和的儿子会如此反抗自己，他久久地盯着弈寒，就像是盯着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良久，他开口，“那个丫头，我不是叫你送走她吗？”
“聆心？”弈寒脸上划过诧异，“我已经找好了几所学校，关于她的情况，我觉得还是需要考虑一下。”
“考虑？”男子目光锐利，一声冷哼，“你以为这样一直拖下去，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吗？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
“我哪里有什么心思，爸，您不要乱想。”弈寒急着说。
“好了，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您要怎么处理？如果您要做出伤害她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放心，她对我们弈家有恩，我是不会伤害她的，我只不过是要她离开你。”
“你明明知道，她是离不开我的。”
“离不开你？”男子看着弈寒，“你是她的什么人？要不是看在她捐献骨髓治好了你的病，我早就把她赶走了，她有什么资格留在我们弈家？”
“爸，聆心从小无父无母，又有语言障碍，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要把她赶到哪里去？”
“小寒！你别忘了，她只是我们弈家的佣人，她对你是什么心思，你应该知道吧。”男子质问弈寒。
弈寒无语，他当然知道聆心的感情，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不管怎样，她是一定要走的。”男子说罢，冲弈寒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走廊里，弈寒关上门，看到站立在门口的聆心。
聆心望着他，一脸担忧。
弈寒想要开口，嘴唇动了动，然而最后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向与聆心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瘦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聆心的视线。舅母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虽然她在强力掩饰，但还是无法隐藏自己身体的虚弱。
她几乎整天待在卧室里，很少出门。卧室的门紧紧地关着。有时我进去给她送饭，她躺在床上，声音就像一个年迈的老者一样无力。其实我和简歆都有所察觉，她的病一定是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只是她拒绝去医院。我三番两次把医生请到家里来，她都闭门不见。她的这种坚持引起了简歆的强烈反感，所以，母女两人陷入了冷战状态。简歆再也不进舅母的卧室，整天阴沉着脸进进出出，也从不和我说话。我明白简歆心里的担忧和恐惧，这种感觉埋在她内心最深处，虽然被她隐藏起来，却愈来愈强烈。
晚饭过后，简歆马上离开餐厅，冷着脸走到卧室，就像往常一样关上门。舅母屋里的饭菜还没有动，她在睡觉，身上盖了一条薄薄的毛毯。她瘦了很多，我真的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这个家已经冷清得像个坟墓，望着简歆紧紧闭着的门，我回想，我和她的上一次对话是在给舅舅打电话的时候。舅舅的电话已经有很久都打不通了，他就像在这个人间蒸发了一般和我们失去了联系。舅母的病情，他从来都不知道。
手机的铃声响起，在寂静的房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按下接听键，对面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嗨，美女。在干什么？”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内心生出一丝警惕。
“你怎么能这么健忘呢？呵呵。”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有些熟悉。
“你猜啊。”
“如果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喂！不要啊，你怎么这么无聊，我是凌钺啊。”
凌钺。那个在街头遇到的少年？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哈哈，忘了你借给过我你的手机了吗？”
“……”
“到楼下来。”
“什么？”
“我说，到－楼－下－来。”他拉长音调重复。
“你想干什么？”
“你下来就知道了。”
“你在哪里？”我走到窗前，向楼下望去，并没有找到他的身影。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我想。
然后，我挂断电话。
几秒钟后，楼下传来大喊声。
“简韵！简韵！”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随后，我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快点下来啊。”还是他的声音。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说。
“你下来我就告诉你。”
“我是不会下去的。”
“那我一就直喊了，你一定不想让你的邻居都知道吧。”他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居民楼上空。
“好了，你别喊了，我下去就是了。”我无奈。
楼下，凌钺笑的一脸灿烂。
“哈喽，美女！”他穿一件黑色T恤，一条磨白的牛仔裤，与那天街角狼狈的他相比，多了一丝帅气和阳光。
“你找我干什么？”我问他。
他的笑容有点邪恶，把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表情暧昧，“不干什么，我只是很想看见你。”
他身上带着些酒气，我马上甩开他，“请你放尊重些。”
“做我女朋友吧。”他对我说。
我愣住，面前的这个男生，对于我来说几乎陌生。他一定是喝醉了，心里有声音在这样告诉自己。于是，我转身就走。
?“喂！”他一把拉过我的手臂，由于用力过猛，我一下跌入了他的怀里。
感受到他的呼吸扑打到我的脸上，一股热流直窜到我的脸上，我用力挣扎。
“放开我！”我冲他大叫。
“我是真心的。”他说。
“请你放开我！”
“除非你答应我。”他坏坏地笑着。
“不，我不答应。”
“什么？你敢再说一遍？”他的语气带着威胁。
“我不答应……”
我的话被他用吻生生打断，我吃惊地瞪大眼睛。一种屈辱感冲上脑海，他呼吸急促，我越是强力抵抗，他就将我拥得越紧。在我快要窒息之前，他放开了我。
我瞪着他那轻浮的样子，愤怒，屈辱，一并冲上我的大脑，我恨他，有一瞬间，我恨不得杀了他。
“你瞧，这不是答应了嘛。”他轻笑着，得意洋洋。
“啪！”
清脆的巴掌声，随后，他的脸上多了五个红红的指印。
然而他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略带嘲笑的看着我，“拜拜了，亲爱的。”他冲我挥挥手，转身离开。
尊严尽失的感觉，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