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已死，何必强留（1 / 1）

没有选择的选择，这一次，苏茹铁了心要和他分手，容不得田泽有多余时间去考虑，哪怕他始终想不明白根本问题在哪里。就算是死，总得清清楚楚自己为什么死，明白自己究竟是犯了怎样滔天的错误，落得这般下场。

贫穷不可怕，艰辛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了家，没有了心，没有了目标与方向。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田泽的脑袋瓜，比浆糊还要迷糊，比乱草堆还要杂乱，心中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用说，他想过就此遗忘，可是一份来之不易，挣扎着争取的感情，他深爱的苏茹，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就能放得下。都明白，时间可以使他忘记一切，可以淡化一切，能淡化苏茹的面庞，淡化那一份执着的爱。可是，田泽自己心里清楚明白，自己的心，烙印了苏茹的一切，永远无法淡忘，哪怕是一缕回忆，都不可能被岁月抹去。

苏茹是他的初恋，他是苏茹的初恋，曾经，他为她放弃了一部分人生；曾经，他为她跪着失去了尊严；曾经，他为她伤透了父母的心。一份爱，即使不存在，即使离开，我也会牢牢记住你的容颜，记住你的眼神，默默地等待与祝福。

想忘记，却无法忘记，只能独自感叹：一份爱，不是轻易，就能放下。

苏茹提出分手后的每一个夜晚，田泽一个人孤独的躲在被窝里，痛苦的流泪，抽泣声断断续续。任是男儿，在感情面前，一样如薄冰般脆弱。任是如何痛苦，远在故乡的苏茹，不会在意，不愿意去关心，仿佛这一切，跟她毫无关系。

难道，她的心里，真的有别人了？——这是田泽最担心，想的最多的头绪。每一次想到这里，心中责骂自己，非常愧疚，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苏茹。

六年来，苏茹给了他宝贵的青春，他给苏茹的，却是平平淡淡，贫穷拮据的生活。无论这六年他付出了多少，劳累了多少，承担了多少，结果，是他依旧一贫如洗，买不起车，建不起房。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田泽常常问自己，结果很迷茫。有梦想，有抱负，又何妨，明天他还得为生存下去而劳累奔波。

六年了，她不再是十七岁，已经二十四岁了，余下不多的青春，苏茹想给自己寻找一个富裕安定的家。六年了，她看着他的辛苦，想想创业的艰难，离开他，不是因为她不爱他，而是现实下，她只能这样。

事情到了这一步，田泽怨不得天，怨不得地，应该怨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没有出息。仔细想想，如果自己是一个女人，会不会不愿意把本就不多的青春，压在没有前景的人身上？在现实面前，自己也想选择好的生活，这么多年的辛苦努力，不就是为了生活的更好吗？

现在，苏茹和他分手，田泽不怨恨苏茹抛弃他。谈不上恨，谈不上怨，只因为，在他的心里，无论苏茹在哪里，他都深爱着她。如果她真心要离开，让思念随风而去，不在身边，活在心里。

不久的将来，苏茹会找到一个比自己帅气，比自己家境殷实，比自己有本事的对象。那一个他，替代了田泽的位置，深深地爱着苏茹，到永远，白头偕老。这是田泽的祝福，只因为他希望苏茹幸福安逸的生活。

过去的点点滴滴，化成回忆，有遗忘，有些无法淡忘。

未来，田泽自然希望苏茹不离不弃，陪伴在他的身边，共同拥有一个幸福的家。

现在，田泽摸着心头，感受着内心因思念而起的痛楚，无法掩饰他想念苏茹，想回家。想和苏茹单独谈谈。六年了，他和苏茹经历了什么，一起寻找回忆，希望这样，能够为自己赢得最后的机会，祈求苏茹的原谅。六年了，很想搞清楚，弄明白，苏茹为何不顾及一切，铁了心要离开他？虽然不明白，直觉告诉自己，他应该是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要不然，苏茹怎么会这般对他。

回家，田泽怀着沉重的心情，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一天的车程，让人精神困乏，很想很想舒舒服服的打个盹儿，奈何心中的牵挂，感情的变迁，容不得他有丝毫的懈怠。他要利用看起来漫长难熬的一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如何去挽救难以挽救的感情。哪怕有一丝希望，田泽都要去争取，无论结果怎么样，自己的心中，总会少一丝遗憾。

想着想着，田泽心情越加沉重，仿佛背负千斤重担，压得他撑不起身子，呼吸不顺畅，沉沉的喘息。想着想着，他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如果可以，田泽想让自己跪在苏茹和她父母的面前，坦白错误，诉说这几年带着苏茹吃苦，很对不起她。他会努力，继续创业，以后会给苏茹好的生活。哪怕什么都不要，他都不会放弃苏茹，会一辈子深深地爱她一个人，为了她，可以做牛做马。

这是最后的努力，不知道能否打动苏茹，看似很感人，自己心中，却一点把握都没有。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全力以赴，努力争取一次，哪怕失去，至少自己努力争取过。

本想悄悄地回家，到了苏茹家门口，再打个电话告诉苏茹他回来了，或许能得到出其不意的收获。

俗话说：祸不单行，福不双至。这一句话用在田泽身上，真是恰到好处。那一夜，田泽整个人稀里糊涂，精神提不起来，匆匆下了火车，却不知道钱包遗忘在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钱丢了，身份证还在，银行卡还剩下一张，虽然没有钱，总能想到办法。可是，今天晚上呢？

看着火车站广场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有人露天裹着被子睡下。熟悉的地方，陌生的人，空气中弥散着潮湿的雾，慢慢的渗湿衣裳。

寻得一处灯光最为昏暗的地方，田泽疲惫的身子重重的跌坐在长椅上，垂着头，不愿让人注意，更不愿被人打扰。今夜，长椅是床，天地是房，人来人往，热闹中，田泽的心，是孤独的，难掩忧伤。

缓缓抬头望着闪烁的星星，丝丝冰凉的雾气落在脸庞，几分睡意消散。

今夜，田泽无家可归，如乞丐般在外流浪，如同他和苏茹的感情，都在经历磨难，哪怕是落难，他还得等待明天的太阳。不得不说，这样的夜晚，落魄到这般处境，跟适合田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夜里，苏茹催促回家的电话打过来，田泽本想瞒着苏茹，却不知心中作何所想，他告诉苏茹，他明天一早，就能到家。苏茹问他现在在哪，他告诉苏茹，已经在市里，明天赶早班车回去。苏茹询问晚上在哪落脚，田泽告诉苏茹，他的钱包遗落在了火车上，肯定被人拿走了。本以为，苏茹会想尽办法帮他，或者言语关心他，苏茹却就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在这城市，没有亲戚，没有朋友，他能去哪。田泽眼泪再一次落下，对着电话，向苏茹吼了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逃避，我会回来，看来你真的变了，心真不在我身上。你只关心我会不会回来，怕我拖着你不放，你可想过，今天夜晚，我在哪过夜？此时此刻，我可是吃了晚饭？”田泽挂断了电话，心中阵阵酸楚，无人诉说，无处诉说，只得紧了紧衣裳，默默承受。

清晨，田泽卡取出昨晚在朋友那里借的一点钱，吃了一点早饭，坐上了回家的早班车。坐上车，心里莫名的忐忑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或者是担心发生什么。奈何，太过于困乏的他，闭上了眼，本想思绪一下，却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电话震动没有声响，田泽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掏出手机一看，是爸爸的电话。

“到哪了？我现在在苏茹的家里，等着你回来吃饭。”爸爸平平淡淡的言语，无法掩饰内心对儿子的担忧与关心。无论儿子曾经做过什么，无论儿子是否听话，无论儿子落得什么下场，爸爸妈妈始终一如既往的对他。只因为，他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是他的父母，他们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快回来了。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走到这一步，田泽觉得自己没脸面对父母，对不起父母，不愿再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回来直接来我家，今天必须把事情说清楚。”电话刚挂，苏茹的电话打了过来，扔下一句话，挂了电话。

田泽傻傻的笑了笑，无奈的晃了晃头，眉宇舒展，心中对结局，此刻已经明然。

事情走到这一步，不免回想以前，为了能和苏茹能够在一起，父母本就在苏茹家伤过自尊，这一次，他不愿再伤了。以前，他自私自利，眼里只有自己，不经意间伤了父母。这一次，他想为父母考虑，做一次听话的好儿子。

火车上深思熟虑的计划，在这一刻，化为乌有。田泽想争取，想那般祈求，为了苏茹，他愿意做任何事情，自尊，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可是，父母付出的已经够多，他不愿意让父母再一次难堪。

结局，已经注定，心里只盼着能和苏茹好好谈一次，弄明白她为什么离开自己。难道真如自己所猜疑，她的心中，已然有了别人吗？不会这样，不可能会这样，他觉得应该抽自己两个嘴巴，怎么能这般想。

心中既然做了决定，今天也好，明天也罢，始终是要面对的。顶着蒙蒙细雨，任由细细的雨水，不停的落在身上，湿透衣裳，湿透头发，冰封一颗伤痛的心。

拧着苏茹爱吃的水果，田泽缓缓地迈着沉痛的步伐，一步一步向苏茹家的方向走去。事情摆在眼前，即使他想的再多，真到面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还想逃避，不愿意面对。如果逃避真能解决问题，如果时间能冲淡苏茹对他的恨意，他愿意永远逃避。既然相爱，何不珍惜，既然痛苦，何必相爱。

其实，恨也是一种爱，有些人用恨去珍惜爱，有些人用恨去遗忘，有些人用恨去选择。只是，田泽心中只有爱，即使苏茹恨他，他依旧爱她如初。

一份爱，一份愿望，一份执着的追求，今天是明天的希望。无论田泽怎么想，如何担心，他缓慢的脚步，一步一步靠近不愿意面对的她和她的嫁人。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他的父母，在等待他。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忧虑的神情，双眼难掩困乏之意，田泽站在苏茹家门口，心中感触颇多。

曾几何时，这间房子，是他的家，里面的人，是他的家人。曾几何时，他在房间里面对苏茹的父母，立下誓言，哪怕苏茹没有生育能力，他都不会嫌弃她，抛弃她。曾几何时，他时刻准备着照顾这个家，纵使现在过得清贫，不如意，不顺心，坚信自己一直努力，坚持不懈，总会有富裕、美满、幸福的生活。曾几何时，她是他的老婆，他们是他的岳父岳母，他会如亲生儿子那般对待他们。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处，忘了现在不是曾经，想着想着，田泽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片刻，田泽回神，脸颊上已然悄然泪下。盯着眼前这一扇从此之后可能不再踏入的门，不再是他的另一个家，田泽深吸一口气，抹去脸颊的泪泽，轻轻地敲响房门。

开门的是苏茹，看到田泽的那一刻，苏茹平平淡淡的瞥了一眼田泽，扭身自顾走开，如同路人。田泽看着深爱的苏茹，心中波浪翻滚，体会苏茹对他不闻不问的冷淡，明显察觉在眼中，以及脸庞上，不加任何掩饰的厌烦。强忍心中深沉的失意，摇了摇头，迈步进了房门。

不大的客厅，田泽的父母和苏茹的父母坐在餐桌上吃饭，见得田泽的身影，忙喊他吃饭。田泽双眼落在父母身上，看得仔细，看得心痛，此刻，他才真正的留意，父亲那越来越多的白发，母亲越来越稀少的头发。强忍不让愧疚的泪水留下，收回仿佛在躲避什么的目光，自顾自放下包裹与水果，在一旁坐了下来。心里，胃里，早已装满忧伤的泪水，哪里还吃得下。

“事情到了这样，先把饭吃了，你叔叔阿姨，都在等你吃饭，菜都凉了。”父母看得田泽这般模样，心中何尝不痛，不管事情结局如何，他们只在乎田泽，身体是否健康。

“爱吃不吃。反正今天必须把事情谈好，要不然谁都别想离开。”苏茹冷冷的甩下一句，如同女皇，不顾及别人一丝一毫的感觉。苏茹的父母寒蝉苏茹两句，让苏茹去为田泽盛一碗饭，苏茹非常不情愿，父母催了三两次，她才去厨房，给田泽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饭。还不待田泽往饭桌坐下，冷冷的再次说道：“赶紧吃，吃好把事情解决掉，大家心里都舒坦。”

看着桌面上摆着那满满的一大碗饭，田泽酸楚的双眼，刹那间水雾弥漫，嘴唇都有几分发抖。这一碗饭，是他一天的饭量，怎么可能吃得完，心中再次体会刺骨的心寒。深深地明白，苏茹的心中，有多么厌烦自己，自己难道真的没有地方吃饭，把他当作猪一样。

“这个女子，怎么打这么多饭。小田，慢慢吃，吃不完就放在碗里，她就这个脾气性格，你不用管她。”苏茹的父母见得女儿这般不知道人情世故，怎么说也在一起六年，他们心中看着田泽是如何对待苏茹，早已把田泽当作半个儿子，不愿事情闹成这样。田泽心里明白他们对自己的好，觉得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他对不起他们。苏茹回家向他们说起和田泽分手的事情，他们劝过苏茹，伤心哭过，可是苏茹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田泽，哪怕抛弃他们，离家出走。他们就苏茹一个女儿，不依她，又能怎样。

田泽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吃饭，除了苦，尝不出任何味道。

“你不是有话说吗？快说出来，当着两方父母的面，都说出来。”田泽刚将碗筷放下，苏茹一边看着电视开心的笑，冷冷的甩下一句话，迫不及待的想把事情解决。看着田泽双眼水雾朦胧的看着自己，苏茹嘲讽的笑了笑，说道：“不要用这中眼光看我，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