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学生时代(1 / 1)
因为睡前脑海里闪过的一个念头,昨晚一夜没睡着。
今天就是我最喜欢的一部小说《平凡的世界》新拍电视剧(89年时拍过14集的版本)的最后两集(网上看的,比电视推迟一天看到),我在寻思着我应该写点什么做个纪念。念头一出,大脑就被这思绪控制了,脑海里把要组织的文字码了好几遍。
这次想写的内容比较具体,但又怕写得过于啰嗦,尽量控制下吧。
和这部《平凡的世界》结缘,是初中毕业进入地区卫校那年(书是邻居乐刚借我的),内容开头刚好是主人公初中毕业上高一,所以人物代入性比较强。说的又是这主人公上这学实在是太难了,感觉这不写的就是我嘛,一下就吸引住了。那时是寒假,那几天就端着这书打发日子。由于书本封面没有作者像,也没有作者介绍,那时也没有网络,从细腻的文笔里我感觉作者应该是个女性,因为男作家很难写出这么朴实、动情、细腻的文字。
过完年开学后,我又在地区的书店买了一本(那时分不清盗版,字密密麻麻,所以是一本,好像是8块钱买的),又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这次还买了套《路遥文集》,里面的内容包括《人生》、《黄叶在秋风中飘落》、《早晨从中午开始》等,我同时也把这部书推荐给了班上很多同学。
我读书那伙很喜欢听收音机,有次竟然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长篇连播节目里听到李野默用深情的语言在演播这部小说,一时感觉多么的亲切和熟悉,在那样的读书岁月里,这部小说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宝贵的精神食粮。
在后来有电脑和网络的日子里,我也把《人生》的电影版、89年版14集的《平凡的世界》全看了,今年出来了56集的新版电视剧,当然不能错过。刚看那几集时感觉完全是遵循原著,熟悉中又感觉有点机械化,演员只是演戏,而没有入戏。但慢慢地发现越来越有吸引力,不过有些遗憾的是编剧对部分内容进行了修改和再加工,比如那个性格鲜明的金波消失了(我在看书时,一直把这金波代入为我小学时最好的朋友佳佳的);少安被过度神化了,竟然有额头开砖功,徒手倒牛术;读书那么多那么明事理的少平竟然会活埋自己的二爸孙玉亭;玉亭娶媳妇那集也感觉比较生硬,有些不明觉理;另外李向前一开始时对润叶的痴心没有演到位,而霸道却有点过度。不过总体来说瑕不掩瑜,改得好的也非常多,演员入戏后基本都达到了预期中的人物形象,而结尾部分也安排得很催泪和大圆满。
在看新版电视剧期间,我也经常去豆瓣上看看大家的评价(我都是只看不评,大约了解下其他“原著党”对电视剧的看法),其中不少网友说看了前几集就果断放弃电视剧而重新翻书去了。个人感觉完全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因为拍不拍,他人决定,看不看,自己选择,放弃了不一定明智,坚持看完也不一定吃亏,多一份理解少一份苛求吧。当然也理解这部分原著迷是爱之深责之切,生怕心中的经典被电视剧给毁了。如果抛开书本,专看这电视剧的话,感觉也是一部非常难得的不“狗血”的良心之作了。
上面这些,只是我这次写作此文的一个引子,我所要写的是属于自己的平凡世界——那个“我”之所以为什么是“我”的灵魂的自白。
我们每个人虽然出身背景、职业分工、收入水平、文化修养各有差异,但最本质的是一样的。生活中的我们,都是以一种精神和肉体高度结合、无法分离的形式出现。由于精神的存在,我们有喜、怒、哀、乐;由于肉体的存在,我们有生、老、病、死。是人无可避免,我们没理由不可一世,也用不着妄自菲薄。基于这些共性,我们能通过《平凡的世界》这部经典作品找到属于自己的影子。作品中重点写到的内容有苦难、亲情、爱情、事业等。
关于苦难,我感受颇深。
我出生那年,按《平凡的世界》里的记事年历是孙少平到大牙湾煤矿后的那年(1982年)。从记事起,我就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非常贫困的家庭,算是院子里最穷的。一座三排两间低矮木屋就是我的家,堂屋是没有大门的,一家五口人挤在一间不到15平米的小木房里,夏天能直接看星星,下雨时需要在帐顶上垫尼龙袋,遇到下冰雹时需要去邻居家避险。有时在青黄不接的月份还会断炊几天,一家人一人一碗大白菜充饥,更不要说会有肉吃。到了年边三十,不断有收账的人上门,有些没收到钱的会留下来住着不走(也有跑猪圈捉猪走的)。我那时很憎恨这些收账的人(不过后来早已释怀,毕竟欠账还钱是很正常的),所以过年基本上没有好心情。还记得有年没有粮食交国家粮库,粮站开了一个车过来准备拆我家房子,后面是被众人拦着才免于无房可住,那时的我感到多么的无助和惶恐。
当我六岁时,同龄的伙伴都上幼儿园了,但我却因为营养不良过于瘦小而未能如愿。到了七岁的时候,我终于开始去幼儿园报到,当时20多块钱的学费还是借的(否则还得再等来年),后面的小学六年、初中三年我差不多都是班上最后几个交学费的,开学的时候没有书本,只能先借上一届的人用过的。高小的时候,有次因为家里没钱交中餐费还被老师罚站操场(同时被罚站的有好几个),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被学校处分,那时的我感觉多么的无奈。
由于我的上学是这样的不易,所以我非常珍惜在学校读书的机会,小学和初中时成绩都比较优异。当时最大的快乐就是考试过后拿张奖状和几本本子回家,换来的是有荷包蛋吃,这也是最大的犒赏了,因为家里不可能有现金的奖励。我平时口袋里也不可能找到哪怕五毛钱的零花钱,夏天的时候,在学校里只能看着人家买冰棒吃,不过我有时独自在家的时候,遇到有过来卖发糕的(和蛋糕差不多),我也偷偷用米兑过几次(这个可以用米兑),那是我儿时吃到的最美味的零食了。
在地区卫校的几年,我也只交了第一年的学费。那时考上卫校或师范,也算是一种为家争光彩的事(虽然离中专包分配已经过去三年了,但乡中学里一个班也只能考上两三个),所以第一年的学费借来比较容易,而后面几年就一直没钱交上。在这样的时候,是这部《平凡的世界》给了我留在学校的动力,让我硬着脸皮偷偷了地把书读完并实习了才走,一直没拿到毕业证,也一直没交剩下的学费。(如果当时的我能硬着头皮去四处借钱的话,那我的命运应该会是另一种可能。但那时想到家里一如既往的贫困、想到毕业后几年内也无法赚到这三万多块钱,我最终放弃了我曾经希望从事的救死扶伤的事业,因为那时的我已经无法自救)
虽然我的读书生涯经历了这么多煎熬,但我个人觉得我还是算很幸运的,虽然没有大专毕业证,但我学完了大专学业。卫校那几年的读书生涯也让我有机会接触到了计算机和网络(我通过自学还学得不错),在我后面的求职和创业生涯中对我有了很大的帮助。如果初中毕业就出门,基本上只能去做普工(没有贬低之意,只是那样的自主选择会少一些),比起两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姐姐,我已经足够幸运了,比起父母他们,我更加幸运了。
关于亲情
虽然家里的光景很烂包,但我们一家五口人的感情还是非常好的,相互间有一种比较深沉的爱(当然,不会表现在甜言蜜语上,因为这不适合我们家的家庭氛围)
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索我们家为什么会这么穷。其中有一部分是历史原因,爸妈基本就是孤二代的弱弱组合,父亲从小没有爹娘,和同父异母的二叔是曾祖母带大的(爷爷被抓了壮丁,听说饭菜做得好,被抓去做了厨子,其他同时被抓的人逃了回来,他胆子比较小没敢逃,跟着去了台湾,再无音讯。不久后奶奶也过世了)。
父亲年轻时在他那一辈也算是个有点文化的人,在队里当过会计。估计也为了和命运抗争,务农不算是最勤奋的那拨人,倒是喜欢做些贩牛的生意,但过于好酒,经常喝醉,酒桌一坐就容易误事,亏了钱回来就拿母亲出气。母亲是孤儿,也是文盲,是一家好心人带大的。那时的母亲是受了很多的委曲的,她人很瘦小,也很善良,面对父亲的酒后发怒一直是逆来顺受,也因此,我们这个家庭才一直保持着完整(否则早就成为单亲家庭了)。不过随着孩子们的长大,父亲的醉酒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家里基本上也没有了吵闹声。也因此,在没有啤酒出现时,我也一直是滴酒不沾的(现在也从不喝白酒),因为我深深体会了那种家里有个醉汉的情境:要不就在家动怒,要不就对你过份亲呢。看着醉酒的父亲,我也很心痛。
因为这样的家境,在我读书后不久,两个姐姐就陆续退学回家务了农(都没读到小学毕业)。
大姐不到16岁就去广东做了童工。因为不能办身份证,是借的年长一些的堂姐的,后面到了年龄才补办了自己的身份证。随着大姐的外出,家里光景算慢慢好些了,90年代中期,通过大姐寄回家的钱,把没有大门的堂屋拆了,修了一边一层的水泥砖彻的堂屋和另一边的正屋,算是有了个不用避风雹的家了。后面大姐嫁到了广西,虽然有些远,但大姐夫人很好(他因家境困难,考上重点高中而只能放弃,所以也去了广东打工),和我也差不多瘦小,所以我和他相处得非常融洽。2002年的暑假我去过他们那边一次,那时他们在山上养鸡,我去那边帮过段忙。也是在那里,我学会了如何背饲料,从80斤一包背不动,到后面竟然可背150斤的玉米粉上坡,那时的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是有些男子汉气概的,按《平凡的世界》里的话:体力劳动能使人产生自信。随着大姐和大姐夫的努力,他们的生活都奔上了小康,大姐夫在村里任了村长,大姐也当了他们村的妇女主任(虽然大姐小学都没毕业,但天性顽皮和聪明,这点是我所比不了的,她的性格偏向于老爸,二姐和我偏向于老妈)。如今,他们养育了三个子女(广西那边计划生育相对宽松些),大外甥女都已经读中专了。
二姐退学后基本都是在家里务农。从小时候的长相看,二姐是我们三个中最漂亮的一个(大姐居中,我排第三),她读书不多,做事却是把好手,只是性格比我还内向,所以我们平时说话并不多,她有时会背着父母给我一些零花钱。有一段时间二姐曾经到广东那边打过工,后面回来后继续在家务农直到出嫁邻村。二姐夫在我们那边属于高个后生,他读书也比较少,所以和二姐一起在农村发展,经常一起去城边做力气活,通过这些年的努力,他们在家修了三层楼房,也算把光景过好了。如今,他们生养了一对儿女,外甥开始读初中,外甥女也开始读小学了。
我们磨石这院落王姓是大姓,这一带院子里姓王的几百口人(还包括邻村踏岭)共了一个叫王必成的祖先,我们这个宗族里共高祖的本家有六户(父辈),爷爷辈里现在都已经过世,父辈里我爸是大哥(我这辈里我也是大哥),虽然家里很穷,但由于周边都是些本家亲戚,所以邻里关系倒也处得非常和谐。
母亲那一族里,因为亲外公、亲外婆在饥荒年月饿死了,她另外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平时要走的外面的亲戚主要就是收养过我母亲的这一家人(也就是我生活中的外公、外婆家,下文不再标注)。虽然不存在血缘关系(另外也不同姓,我母亲姓夏,这一家姓刘),但从感情上,这是我家最亲的亲戚了。我刚开始有记忆时就是在母亲的怀里被抱着去外婆家,我对那老房子的印象非常深刻,在刚识字的时候,就看到那房子东边砖墙上刷着醒目的白色标语:用社会主义占领农村阵地!然后过了些年,上面的标语就变成了饲料广告了。
外公过世已近二十年了。印象中他是个非常和蔼的老人,眼睛失明,有点驼背,我们去了总是微笑着给发糖,他操劳了一辈子,但当儿女们都长大有出息、到了可以享福的时候却离开了这世间。外公过世时我好像还在读小学,那时在追悼会上念祭文救苦时很多人都哭了,哭诉着他操劳的一生。
外婆算长寿的,她是过了90岁生日后辞世的(在农村,这个年纪过世的人办丧事也能叫白喜事了)。她在世时对我们也非常好,每次都是拉着手问寒问暧,她老人家老年生活最大的爱好就是打字牌(也可能因为有爱好,所以更利于晚年的生活)。得知外婆过世,是从表弟建宏的□□空间动态里看到的,当时我心情很复杂,想到外婆这些年对我们的疼爱,眼泪不自然地流出来了,一部分是为了外婆,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无能。因为刚好是春节期间,今年春节我没回家过年,年前把将近全部的现金都收了货,当时的现金都只够买一张回去的高铁票。因为第三天就要出殡,我问了下表弟一些情况后,告知了他我不好回去给外婆送行,只能以后回家后去外婆坟头祭拜了。(这次没回去,现金短缺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去年刚结束了一段短暂的感情,我经受着再一次的打击,没有勇气在过年的时候回去。在写作的过程中,我回过一次家,也去外婆的坟头祭拜过)
小舅是我亲戚里(我这指的亲戚是指本家除外的外面的亲戚)感情最深的一个,所以在我的亲戚观念中,舅舅就是最亲的亲戚。他来我家次数最多,经常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带很多好吃的过来,随着他的到来我家也会改善一下伙食,所以我小时候总是盼着舅舅来。他来的时候,我老远就能看到他骑着一辆载重自行车出现在对门的马路上,也是通过那辆车子我学会了骑自行车。小舅和《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安很像,读过书,有文化,本来是和大舅一起当兵后能分配出去当干部的,但由于外公外婆说家里有一个在农村的儿子以后方便养老,所以小舅就被留在了农村。为了发家致富,他养过牛蛙、养过竹老鼠、养过鱼、种过西瓜、种过柑桔、磨过豆腐、做过引线(鞭炮类)、给人烧过砖窑、开过水泥制砖厂等等,基本上农村能想到的致富项目他都做过,虽然很多都失败了,但通过不断奋斗最终发家致富了,家里也新修了一栋漂亮的四层楼房。小舅妈和小舅是同院子里的,为人非常和蔼,也非常勤快,跟着小舅忙里忙外,是我的女性亲戚里感觉最亲切的一位。她做得一手好菜,每逢大年初二一大群人到外婆家拜年时,小舅妈都是最忙碌的。小舅和小舅妈养育了一对儿女,表弟建宏比我小几岁,算是一起玩大的,我跟着他学会了在小溪里钓螃蟹。表妹比表弟小好几岁,她成长时我已经去了地区卫校读书,所以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她的儿童时代。
大舅当兵后做了干部,后面在地区统计局工作,单位宿舍就在我就读的地区卫校北面不远。我刚到卫校读书那伙,到了周末的时候,大舅和大舅妈经常喊我过去吃饭。那时的我和《平凡的世界》里的少平跑田福军家蹭饭的情形差不多,基本上我去时他们家就会多煮一倍的米饭,大舅、大舅妈、表姐一人一碗,我一个人要吃三碗,其实比我在学校里吃得少一些,因为他们家的碗比较袖珍,饭菜又可口,所以吃完三碗太过容易了。虽然亲情很浓,和表姐也能聊上几句话,但由于咱一直带着乡土气息,去干部院子和干部家里总感觉比较拘束,不像在小舅家可以到处乱跑,基本饭后看了伙电视就回学校,后面也就很少去了。
姨妈学的是护理专业,在市人民医院工作,姨父在市血站任站长,后面调任卫生局任副局长。同样因为是干部家庭,我去的次数也很少,但大年初二拜年时都会在小舅家遇到,在我小时候收到的压岁钱里,姨妈姨父给的单个数额是最高的,因为我选择的是医疗行业,所以后面见面时相对有种行业归属感。另外,我毕业实习,因为没交学费学校不给安排实习,这个是姨妈帮我说了下情安排的。
关于爱情
这是个幸福而又悲伤的话题。当我刚接触《平凡的世界》时,只在书里看到过爱情。那时我看的课外书多,有些科目的成绩却总是不及格,主要是英语和数学。这和我们的学制有关,因为是第一届面向初中毕业生招收五年制的大专班,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教材,都是拿我们做试验品,本来我们只学了中学英语和数学,一下就安排学习大学英语、大学数学、大学语文,教材还要么换。另外班上都是来自各县市的优秀生。我只是语文稍微好些,这是我中学时的强项,其中有次写的一篇作文还被语文老师当范文念了(虽然我感觉写得非常差,因为读书那伙的我没啥生活阅历,写的东西全是想象的)。而数学和英语,就直接没及格了,这成绩严重打击了我的自信心,加上后面几年没交学费没有教材领,也是和同桌共书看或去图书城买教材,这样一来,我在卫校的日子里也体验了当差生的感受,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让我知道了自己的不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说实在的,我们班上的同学发奋读书的太多了,有几个同学毕业后继续深造读研究生了(还有个博士研究生),也算是为我们全科一班争光了吧。
在这灰暗的日子里,我是多么希望有一份感情或者说是有个异性的关怀能让我燃起对生活和未来的希望。在2001年暑假的勤工俭学过程中,这个人出现了。她是护理班的,家里是邵阳县的,在勤工俭学中和我分到一组,感觉有点胖,第一印象不是那种漂亮型的,而是一本正经只顾学习的人,这正是我所欣赏的一种类型,因为曾经我就是这样的,虽然这个时候我把自己贴上了差生的标签。当然我也有一些能增加自然的条件:比如因为书法特长进了校学生会办公室,负责校黑板报和书写标语,也算个不想出风头但容易出风头的差事,当站在校黑板报上书写黑板报时,能听到下面有些女生赞美的声音;另外我喜欢器乐,经常在寝室关着灯吹笛子,对面是女生公寓,多少可以吸引到一两个关注(那时的我主要是用音乐来抒发自己的感情,虽然有一点引人关注的嫌疑,但不是主要的,因为我比较内向,吹个笛子都怕人家看见,只在黑处演奏);只是这些优势不是来自学业本身,因为在我看来一个学生只有学习成绩好,才是真正自信的资本。
勤工俭学时,我们都是自己开火做饭,她在家里是最小的,不太会做饭菜,所以轮到她值班做饭菜时我都帮她,替她买菜、煮饭。她吃饭比较慢,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值班室,我也喜欢坐在那找她拉话,慢慢地两人就熟悉了。记得有次我感冒发热,她们寝室就在一楼,她让我睡在她们寝室的床上,为我敷湿毛巾,这件事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但对于我不同,我这些年基本就和女生绝缘,直到初中时路上遇到陌生的女孩子都会脸红,更不用说有真正的异性朋友了。所以她这个举动让我感觉到非常的温暖,我通过自己的想象把自己感动了。那时感觉她就是我的那个她了,慢慢地她也感觉到我好像有那么个意思,有时感觉有些刻意回避我,但时不时又感觉对我也不错,所以我更坚定地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种每天扫地搞卫生做饭菜的生活很快结束,我们一群人分别时大家要拍一个合影,我特意选择了站在她的旁边拍了一张,这算是我们最早的合影了。
此后的日子,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学校,但基本见不着面,她是中专班,在自考大专,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就在阶梯教室看书,我和她一般只能在食堂门口偶遇。有好几次想去见她,到了教室门口,她不让我进去找,怕影响不好,因为她们全是女生,谈恋爱的人不多,只好找她们班的同学进去叫她出来,后面基本是相互写信。
2002年上学期我被学校要求休学,临走时我送了她一套书,里面也夹了一首分别的歌曲,算是个纪念。当时班上的同学们都给我写了毕业寄语,每人送了我一张照片,这次是我第一次跨省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火车,南下广东的火车上我流了一夜的泪(受小时候的影响,我在伤心难过时总是忍不住眼泪直流,可能泪腺太发达,这个是我用精神控制不住的,就像我无法用意念去完全阻止肠道孺动、心脏跳动,只限流泪,不会哭出来,流泪后情绪会缓解很多)。但到了东莞那晚,我感觉我无法面对将要开始的茫然的打工生涯,因为我多少读了些书,我感觉这种把我送到生产线上的工作方式完全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没有一技之长的新打工者,能做的只可能是普工),在大姐(那时大姐还在东莞打工)租的民居里睡了一晚,第二天我就坐车到广州准备返回学校。到了广州站南广场时被一个看着像二流子的人拦住问我要钱,后面还有个人亮出一把匕首,我知道我遇到打劫的了(也是我唯一遭遇过的一次打劫),虽然几十米开外看到有保安站岗,但我这个初次出门的人没有胆量叫喊,就从口袋里拿了二十多块钱给了对方,那两个人就跑开了。来前我知道广东这边治安不好,所以我只在口袋里放了一些可能车上买饭的零钱,其他钱用纸包着踩在鞋垫下面。也因为这次遭遇,给我对广东留下了一些阴影,不过随着自己这几年去过的地方比较多,各地也有熟悉的老乡,另外广东也去过多次了,所以这个阴影已经消失了。去年过广州时还专门在那广场拍了一个多小时的延时摄影,这时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出门到处眺望的毛头小子了,不容易成为人家盯哨的目标。
重返学校后,我有些尴尬,因为刚走几天,同学们刚送走我,我马上又回来了。不过大家见到我后都非常高兴,因为我的离开,给班上同学带去了一些忧伤,再回来时这个61人(49个女生,12个男生,当然后面有几个女同学转到高护一班去了)的集体又圆满了。这时我也申请退出了校学生会,以免经常要见到学校领导,每次见到容易让他们想起我还欠交学费。
同时,离别后的相聚,让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有了一些升华,我们在学校教学楼前的小公园和西操场边有过了促膝交谈,我也更加坚定地坚持读到毕业再离开。因为班上同学会为我掩护,班主任肖老师也对我不错,他管学校机房,我也就经常趁着晚自习去练习电脑,同时也帮他做一些简单的任务,同时也在电脑课上搞过很多破坏。那时我对电脑着了迷,喜欢每个菜单各个操作都试试,把一些隐藏的游戏、视频弄出来,分享给其他人,或者把哪个电脑的dos设置了密码,导致其他人无法使用。慢慢地我们也开始学习了网络,通过在地区图书馆借的书和网上自学,我也在这段时间学了很多课堂上不教的网络操作,后面的兴趣转到了homepage,即最早的傻瓜建站,用的our263.com二级域名建了自己的第一个个人主页,后面注册的沿用到现在的顶级域名也是找这里的人帮代注的,那时我没有网银,不好自己购买。
到了2002年暑假,我为了赚些生活费,过广西的大姐夫那里帮忙去了,那时大姐也回家了,和姐夫在山上养鸡。这个时候的我每天除了早晚扛下饲料,其他时间一整天都在山上闲逛。虽然胆子小,但也没办法,晚上只能住在山坡上,大姐和姐夫住在山顶,鸡栏在山顶上。慢慢也习惯了夜宿山中的生活(周边几里路没有居民)。这其中有过两次害怕的时候,有次是傍晚看到有一条蛇进了我帐蓬了,但只见进没见出,那晚睡得有些不踏实;另一次是听着茂名广播电台(姐夫是玉林容县的,那山上收茂名台的信号最好)不断播着台风预警,说有台风要登陆,很多地方的居民已经迁移。那晚山上也逛风大作、大雨倾盆,我住的那个帐蓬的屋顶直接被掀翻了,那时的我在想,难道我的生命就要终结在这个地方吗?我不甘心!冒雨跑了出去了。相比我这边,大姐那边在山顶,风更大,鸡栏被吹倒了,压死了不少鸡。那时养鸡一般三个月出栏,都是些快要出栏的鸡了,损失不少。还好,人都没事。
在山上闲逛时,其实我还是有两个伴的,一个是我随身带着的一根竹笛,在这地方玩弄这个正合适不过,不怕扰民,也有意境;另一个是我的大外甥女(那时还只有这一个外甥女),她大概三岁左右,因为她们那里说粤语,她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说的普通话,她也听不懂,所以我们只有通过表情交流。我们一起打死过一条蛇,一起捡过很多鸡蛋,那些鸡要出栏时开始生蛋,那段时间是满山捡鸡蛋的日子。那边天气热,夏天主食就是煲粥,所以一次都是打十多个蛋做鸡蛋粥,后面喝得看着鸡蛋就怕。
在这四十天的日子里,我虽然也是孤独的,但我内心一直有个期待,因为我和卫校的她还在书信交往,也告知了她我在广西的地址。有次得知她写的信已经到了院子里时,我有些迫不急待,直接一个人跑了几十里山路过去取信,拆开一看,竟然是她那段要忙着自考,可能很长时间将不能给我写信的消息,从文字背后,我感觉到她又要疏远我了,我又被我的情绪左右了,在感情上我很容易患得患失,生怕这唯一的温暖一下又变成了泡影。带着这样的心情,我又一个人跑回了养鸡的地方。后面这事被姐夫他们村里的知道了,都不敢相信我是徒步完成的,因为他们虽然住山区,出门都是山地摩托车,没人徒步走这么远的路。
在2002年暑假时,她也已经开始了实习生涯,因为她是四年制的中专班(三年学校就读+一年医院实习),我还是继续在学校就读。这时候的我身份比较特殊,算是在学校读书,但知道毕不了业,领不到证,另外基本就是最后的学校生活,不像高中有升学压力,所以也是相对自由,只是要把这几年书熬完。
就像《平凡的世界》电视剧里田福高经常说的那句“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这时的她离开了学校,相对没有在校时的那种压力,另外也是单独出去租房子了,这时找她拉下话也比在学校时方便很多。但也因为这样感觉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些差距,这时的我还是一个前途渺茫的在校生,而她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社会,相当于走在我的前面了,我感觉到了一些压力。她实习也比较忙,比较刻苦,一边实习也一边在继续着自考,所以我们也只能一周见一次面,基本是星期四。有次在星期四的见面后她又提出了分手,那时我就将自己的个人主页改成了黑色星期四,并设置了一首伤感的背景音乐,我的网站她是知道的,我也知道她会看,这算是我们的另一个秘密交流通道。可能是再一次感动,她又答应继续交往。这样随时担惊受怕的日子伴随着我的这一年时间的生活。
到了2003年夏天,我们五年制的大专班也开始了实习,校广播站是我班的同学值守,在班上同学们各自分区县离校实习时,那首催人泪下的《离别的车站》成为了班上同学分离的背景音乐,很多女同学直接就哭成一片了,我们男的倒感觉比较兴奋,因为我们的专长主要是动手操作,考试基本考不过女生(医学专业太多内容都要背),实习时又比较自由,所以更向往学习的生活,而不像女生那样容易伤别离。除了几个男生留在邵阳实习,我们其他男同学都分到了武冈人民医院,住进了医院山坡上的实习生宿舍(后来这些房子拆了改成了传染科)。和学校相比,除了时间自由些,每天的事情更有趣味些,其他和在学校时没有两样。
同时来武冈人民医院实习的有各兄弟学校的,相比而言我们这个大专班的有一定优势,因为学的时间相对长些,也认真很多。刚开始是分不出来,都在抢事做,记得我第一个科室是在五官科,有个MM一直争着抢事,来个病人,她就围最前面了,有个病历要写,有个处方要抄就马上抢了,那时我也是很努力的,但是感觉自己不太擅长去抢。不过还好,一段时间后,那抢事做的MM不太来了,开始变懒了,相对而言我们班的同学有始有终,白天基本在科室或门诊,晚上还跑科室去陪老师(我们叫医生为老师)上晚班,有时还代着值夜班,没事时夜班老师就在值班室补个觉。为了装得成熟些,我们习惯把印着“武冈市人民医院”标贴的白大褂披着,这样跑病房时有底气些。
当我实习时,之前实习的她已经开始正式上班了,只是属于临时工,有工资,每月两三百,只够基本开销,但也算是有收入的人了。也是女大十变,她在实习后比在学校时瘦了很多,整个人完全显得和之前两样了,同样是田福高那句话,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看着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但我感觉到的是压力更大了,我们的差距更大了。
有段时间我们班的班花杨宁(我们男生寝室评选出的,女生寝室分好几个,意见不是太统一,她们按她们的标准也评了其他人为班花。说话这个班花有段时间和我还是同学,我们的关系挺好的,当然也是那种很正常的同学关系。班上曾经有两个同学追过班花,虽然毕业后我们班成功了5对,但可惜班花最后还是肥水流了外人田)在她工作的那个科室实习,同样穿着白大褂,她说经常有人把她俩弄混。
这期间我和她主要还是在信件交往,她已经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手机,我也开始了跑路边电话亭给她打电话,不打还好,有时一打就容易闹矛盾,因为我知道她没有完全接受我,她也怕我接受不了分别,所以她也一直很矛盾,不会直接说她不愿意等我,只是经常说她感觉选择我的话,会让她觉得愧对父母的厚爱之类(因为她两个姐姐找的对象比我要好)。
经常面临分手的我晚上无法睡好,所以干脆黑白颠倒,直接跑急诊科去陪老师上夜班,晚上23点到早上9点,白天在寝室睡觉,有时也跑网吧去继续改自己的个人网站。最久一次连续上了两天三夜才出来(中途出来吃过饭),第三天出来后感觉整个人有点散架,看到阳光很刺眼,皮肤很干燥。早上回到寝室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那是我睡过的最久的一次觉。
在内科实习的时候,我经常在楼梯间遇到一个对我微笑的俊俏女孩,我首先感觉就点像邵阳的那个她,可能是因为这种微笑笑只在特别的人之间发生,所以让我感觉很熟悉吧。
有次在灯光球场有个露天卖福利彩票的活动,人群非常多,还请来了人妖表演唱歌,那是第一次有人妖这个概念,还以为是猴子之类的怪物,上网查了知道是变性人。其中有首歌我非常喜欢,后面网上查了下,知道歌名叫《逝去的诺言》,我感觉这首歌太适合我当时面临的分手的情境,找了这歌的flash版插入到我了我的个人网站首页,以做为爱情的祭奠。也是在这个彩票活动现场,我又偶遇了那个在楼梯间对我微笑的女孩,这次还是那种温暖的眼神。我对这种凝视我的眼神非常感激,因为它安抚着我那一刻的忧伤。
在那后的一天,在武冈乐洋电影院那个网吧上网,我又继续打开我的个人主页,戴着耳机听着那首哀伤的歌曲。发现背面有个女孩过来了,然后走开了,再后面有个人在□□上加我,网名叫“大漠飞雪”,头像是个默认的MM头像,后面开始找我聊天,我往身后看去,发现竟然是那个楼梯间对我微笑的女孩,那时的我感觉像个久病的人突然病痛消除,发现原来生活中还有美好的意外在向我招手。
从后来的聊天和交往中知道她是湖南中医学院洞口教学站毕业来这里实习的,是我们武冈人。她说当我在五官科实习时就注意到了我,发现我是其中最认真的实习生,所以一开始就对我产生了好感,她经常在注意我,只是我没注意到她而已。一种幸福的感觉来得很突然,这是我这几年来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找到?
这时的我也有些不安,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的我很难真正接受另一段感情,虽然邵阳的她一直没完全接纳我,但我对她思念的痛苦胜过目前感觉直接得来的幸福。另外我也有种负罪感,因为我认可的自己不会同时处于两段感情之间,我想我是不是变成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这段时间里,我也到洞口教学站学习生的住宿找过她,那时已经是冬天,一起坐在火炉边烤煤火,做饭时都是她一个人弄,不让我帮忙。我们也一起下过跳子棋,从下棋看,感觉她是很聪明的,我赢不了她。
这个武冈的她也非常勤劳,在实习时也在城里找些兼职赚些生活费,她知道我家庭条件比较困难吃得不好(那时实习时我们有时在寝室自己做饭菜,我都是一个茄子做两餐吃),有次她回家过来还专门给我带来了一些鸡蛋和冬笋。虽然换在其他人看来,这些是太生活化的事,但这种关心很让我非常感动,我那时想到的一个人,就是路遥中篇小说《人生》里的巧珍,当然,实习的这个她,不是文盲。
虽然生活中有了一丝温暖,但我内心深处还是那种分手的痛,那段时间经常在医院小山头用笛子吹奏《真的好想你》、《在那遥远的地方》(平凡的世界原著里金波最喜欢的一首歌),虽然水平不高(因为在卫校读书那伙,有中学同学周妍妮和校友李叶芳在附近的师范就读,去找过门,发现她们那有免费开放的练歌房和练琴房,有段时间经常周末过去踩风琴,玩钢琴,看过和听过人家笛子专业演奏,那时知道专业和业余的区别有多大),但我是用“心”在吹奏,我抒发的是我内心的那份思念。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笛声的感染,有一次,同在人民医院实习的同学冰容找到我说有个实习的女生对我有意思,让我们认识一下。这种事情,换成是谁听到都会很高兴,我也不例外,当然也仅此而已,内心中存一些感激,没有了后续。
也就在不久后,我又收到邵阳的她给我的来信,她知道了我实习的这段偶遇(因为我们学校在各个区县都有实习的,有些不是一个班也相互认识),说人生中第一次喝了一瓶酒,也许是不甘心,也许对我确实是真心,只是压力太大,不管怎样,我们又合好了,她愿意继续等我。我内心中的挣扎也告一段落,感情的天平直接偏向了三年的,放弃了三个月的。
既然决定了,也不想接着受良心的煎熬(那时的我总有种脚踏两条船的不安,虽然其实我只是个失恋病人),我直接和实习的这个她说了,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考虑她的感受,我不知道她当时内心是怎样的,也许她早就知道她当时只是一个影子,因为认识她之后,她就知道我那时是失恋状态,也知道我们的故事,我也说了感觉她们俩很像。
不久后,实习也结束了。大家提交了实习总结,学校过来组织了一次考试,我也去参加了,成绩如何不清楚,因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在和实习的她告别时,作为纪念,我把那根竹笛和一本笛子乐谱书送给了她。我们卫校的实习生陆续搬离了实习生宿舍,我也一样。(多年后听她说,我搬走后,她去过我们班的那个寝室,还找到了一些我的物品,拿回去做为了留念。我能想象当时的她是多么的孤单,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因为这种痛苦,在七年后,我领悟到了: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再见,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