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那个人的心（1 / 1）
待到高密郡的寒风消减不少，王望启程的日子便定了下来。启程前日宫里派给她的宫女也到了，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姿态端庄，气质温纯。尤其是最年长的两个，一个妖艳无双，一个清丽卓绝。
王望嘴角抽了抽，她又不是皇子，把这些个美人放她身边作甚，这不是暴遣天物是什么，还有，他来做什么？
斜倚在贵妃椅上的郭青央眯眼笑，晨光透过窗纸，温煦的铺在他那如缎子般光滑的脸上，瞳孔通透，藏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郭青央眼眸里的欢喜更甚，挑着眉梢说：“圣上和太后果真是疼爱你，一下子就赏了九个奴仆。”
“九个？不是八个嘛？”王望放下手里的青瓷莲纹杯盏，微微侧首数了数宫女的个数。是八个啊。
“公主殿下，我便是那第九个奴仆。”郭青央稍稍坐正，眼眸里的笑意终于盈溢在嘴角。
“郭大公子说笑了。”王望陪着笑脸说。郭青央是谁，当朝权臣郭威的嫡子，哪敢让他做奴仆。哪怕是帝王之家，也要掂量掂量当前的形势。
郭青央端了绿翘递上来的白瓷荷叶边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千岛银针，倒不如龙井好。”话锋忽转，回到了王望的问题上，“陛下听闻公主殿下要前往杭州参加佛学盛事，派了我一路护送，所以我说我是第九个奴仆。”
“饶是如此，也不敢造次了郭大公子，郭大公子清贵，我是请不起这般清贵的奴仆。”王望瞧着郭青央的一袭绯红色缎袍，暗自纳闷，她老哥的信中并未提过这件事。
郭青央敛了神色，微微颔首，“公主殿下贵为皇家千金，万民皆是您的奴仆，我也是那万民之一。”
王望一怔，旋即笑笑。
候在王望身边的鸣灵悄悄瞥了郭大公子一眼，心下疑惑，郭大人对郭大公子最是青眼有加，自然是将爱子安排在皇上身边，而不是公主身边。
略一顿首，她想起了郭大公子方才所说“圣上和太后果真是疼爱你”，当下心里的疑惑烟消云散。
郭大人果然是万年的老狐狸，此举可谓是一箭双雕，讨好了公主就能同时讨好皇上和太后，至少明面上能讨好两者。
一杯茶尽，郭青央起身告辞，毕竟男女大防在哪儿摆着呢。他的视线在王望发间插.着的一只簪子上停留片刻后转了视线，“臣见公主殿下温润许多，这心也便放下了。”
这话……王望嘴里的茶水险些喷出去，这可以算调戏吗？
鸣灵和绿翘皱了眉头，这可是赤.裸.裸的调戏，两人的目光齐双双看向自家小姐，呃呃呃，小姐，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呐。
直至郭青央道了告辞，出了正堂，脚步声远去，王望才开始剧烈咳嗽，她被方才那口茶水呛住了，所以才对郭青央的轻薄没有任何表示。
绿翘是个藏不住话的，当即说道：“小……”
“绿翘，没看见公主呛住了嘛，还不快点递杯水。”绿翘一边轻轻拍打着王望的背，一边朝着八个宫女努嘴。
绿翘行事虽然鲁莽了些，但是她遇事时的反应速度却是几个丫头中最快的，当下便已了然鸣灵的意思。
八个宫女是宫里派来的，她万万不能在这些宫女面前称呼王望为小姐，该改口了。
也须通知下去，流苏院的奴仆都要改口。
王望止住咳嗽后，对下面的八位美人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人了。”呃呃，这话有点不对劲，“咳咳，你们八个都叫什么？”
宫女中最是清丽卓绝的蓝衣女子行屈膝礼：“奴婢们跟了公主您，自是要您重新赐名。”
“罢了，用你们原先的名字就好。”王望将鬓脚乱了的发勾到耳后。
蓝衣女子首先说了自己的名字，珠翠，另外七个也依次说了，玉砂，玉珠，青玉，白玉，黄玉，古玉，金珠。
尽是些与珠宝有关的名字，王望听的眉头跳，除了珠翠和玉砂，也就是那两个模样生的最好的，其余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鸣灵，你去安排她们几个的住房。”
八个宫女行礼，跟着鸣灵退下了。
今日室内熏了沉水香，王望的嗅觉灵敏，对这般浓郁的香味并不喜爱，“绿翘，以后不要熏香。”
绿翘答是。早些年公主很喜欢熏香，越是浓烈的香越是喜欢。这些年对熏香的兴趣去了，但也会日日熏香。
貌似自打十月份，公主便不喜熏香了，现在连每日的熏香也不要了。
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王望离了贵妃椅。这香味太浓郁，还是出去走走吧，天气也暖和了，外面并不冷。
在院子内闲逛了半个时辰，王望只觉腹内饥饿，遂逛到了小厨房……
观来观去，还是小厨房的景色最为别致，看看那圆滚滚的小笼包、泛着油光的鸡腿、又嫩又脆的烤乳鸽……
哎呀！饭熟了。
冬末的夜不似深冬漫长，入夜仍是早的，王望无事可做，早早便睡了。
半夜她醒了一次，准确说是半睡半醒。
那名白衣女子坐在她惯常所坐的那张椅子上，温和如菡萏初绽，说话声轻轻浅浅，“对不起”。
王望摇头。她感觉全身像被抽干般乏力，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那股清冷的香幽幽飘荡在室内，白衣女子的衣袂翻飞，清雅脱尘，“你没变。”说完笑出声，“还是说我没有变。”
月光倾洒，勾勒出女子清秀的侧脸轮廓，也勾画出一笔凄凉，女子哀叹，“呵，好多年了，物非人非，沧海桑田也不过如此。”
冷香扑鼻，带着千百种魅惑，王望又沉睡过去。
睡眼朦胧中，她真的很想问问白衣女子，她们之间有何渊源。若是有，是不是与她的这次穿越有关，若是没有，为何缠着她。
她最想问的是，她们之间究竟是谁像了谁。
“现在是你像我多点，过些时日，便是我像你多点。取决于那个人的心。”白衣女子望着一轮圆月，像是回答王望的疑问，又像是对自己所说。
是啊，取决于那个人的心，那颗曾给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