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的命途(一)(1 / 1)
山上的日子如白驹过隙,日子过的安稳自在,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因柳无意的悉心照料,我的喉咙并没之前那么难过,但也没有能说出话。柳无意也算与我一同长大,但他这个人跟景路、凄凄不同,早年间就被父王当做暗棋安插在淮王府,在我眼中甚是神秘,未曾想竟精通医理,竟是前太医院孙学士的关门弟子。
哥哥待他甚是亲厚,此番情景让我想到了杜若堂。那个阴柔温婉,举手投足尽是风华的男子。不曾想,三日之后我便见到了他。
那日凄凄在厨房忙活着我的汤药,我闲来无事坐在前院儿里,毛团儿坐在我腿上打盹儿,这头狼跟我已有段时间,却依旧是当初的模样与大小,若不是它每日活蹦烂跳的我还以为它营养不良,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就是它蜷在我怀里成一个团子时一点都不费力气,也可爱的紧,我抱着它晒晒太阳,顺便赏着娘亲不久前种下的茶花,这山里空气偏冷,娘亲试了很多花种独独这白茶花开的最好。虽稀稀疏疏的开着几朵,倒也算孤傲群芳,花香扑面也算惬意。此时月牙门进来一个人,我抬眼望去,一席白衣,仙姿渺渺,便叫这白茶花失了颜色。
“郡主别来无恙”杜若堂看了看我,便走进来做到我对面,抬手看了眼方桌上密密麻麻的药方子顿了顿,温润的眉眼微皱了皱,便不再说话了。
因喉咙说不出声儿,凄凄总怕她考虑不周全,找柳无意要了一摞子纸放在桌子上,又留了纸笔,我若想对她说什么便写在纸上。我便抬起笔写道:“已无大碍”
的确已无大碍,只是三个月的光阴说不出话来而已。
我抬手为杜若堂倒了茶,因重伤体虚,茶水晃了晃撒出去了些,他看着我的动作迟缓,拿过填好的茶杯,微笑道:“在下进来前一直琢磨,叫你什么才好,若是弟妹已是不妥,若是郡主又未免生分。”
我笑了笑,写下“慕颜”二字。
现在这个情况,自当哥哥叫什么,你叫什么,当然这句没写在上头。
杜若堂转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道:“慕颜,可曾怪我?”
我轻摇了摇头,努力扯出温柔的笑容来。
我执笔写下长久以来想问的问题递予了他,他看后怔了怔,却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苦笑一下,果然。
纸上写的八个字:阴山可是掩人耳目
奈何桥走了一遭,算是死了一回。哥哥九死一生,见到哥哥醒着,又看到杜若堂进来那一瞬我已经了然,当时在西陵我以为他只是念着哥哥借去一看,转瞬之时,我脖子上的那块田黄石已经是假的了。
娘亲当日将我托于顾府,恐怕不是惦念着与顾家老爷子是旧识给我个安稳所在,而是杜若堂预先埋好的一步棋,成功让顾臻与齐渊将目标转移到我脖子上的田黄石。他们没见到哥哥的尸体,定是不放心的,便任我将田黄石养着,想必终有一日我会去阴山,到时再将承王余孽一网打尽。
我是至阴体质,保得哥哥一缕魂魄,两年时间,哥哥的魂魄被我细心守护已见成效,顾臻算准了彼时时机已到,却未见那块石头有大动作,应是知道缺少一缕魂魄,便带着我去西陵找寻杜若堂,希望我能顺利到达阴山,好一举将承王世子拿下。
他没想到久不问世事的杜若堂却知道哥哥真身在哪,更见田黄石时机一到,趁机换下了赶去救了哥哥,更放出消息说杀害齐子铮的凶手已经找到,轻松将齐渊引到了淮河。
而带着那块假石头的我,便成了齐渊的眼中钉肉中刺,也顺利转移了他的目标。直到他们相信我死在了淮河,才肯罢手。
至于阴山只说,不仅骗了齐渊,骗了顾臻,更是怕我落入齐渊之手说出实情的障眼法。两年了,齐渊在阴山搜寻从未中断,他哪里知道,从来就没什么阴山。这也是为什么凄凄去了阴山,却只见到一片荒山废墟的缘由。
而我一直是杜若堂为救出王世子捏在手中的那枚棋子,这枚棋子我也做的心甘情愿。当日娘亲把我送进顾府,便想到了这一遭。
那么……顾臻呢?他与我成亲,只是要取得我的信任么?
我想到淮河岸上,顾臻问的那句“事到如今,你还要我来陪你吗”
你还要我来陪你吗?若当时我说是,你会怎样呢?当然不会怎样,他是朝中重臣中流砥柱,清叛党,诛余孽,若当今王朝还有那么一根直挺挺的栋梁,便是顾臻。这样的人,又怎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洛幕颜如何呢?
这世间谁会为区区一个洛慕颜如何呢?
我活在世间本就无甚大用处,若能救得承王世子的命,便是我生来最大的造化,这就是我的命途。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缠着纱布的窟窿,叹了口气,唉了出声儿。
杜若堂手下一顿,看了看我,耳边啪的一声,回头看凄凄药碗摔碎了却也不顾,直直喊了声“郡主……”怀里的毛团儿激灵一下,四条腿站在我腿上舔了舔我,我顿时摸了摸脖子,咽了咽口水试了试几个音儿,果然嘶哑的声音飘了出来,嗓子干涩无比,我差点没有老泪纵横。杜若堂清雅无尘的笑里饱含着欣慰。
无意哥哥果真没有骗我,我的嗓子貌似是快要好了。